彼时,祭台。
“薄家谋反,其罪当诛。罪女薄刺心,红杏出墙,诞下野种,惹天神之怒。今日,奉离王之命,将此野种行于火焚!”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野种不可留,火焚以泄愤,泄愤!”
明明已是子时,却是人潮如海,愤声如浪,一波盖过一波。
圆形的祭台之上,一个身着囚衣刚出生的婴孩,白净的脸蛋上沾染了污垢,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极为恐怖。
此时的贺千柔,正斜倚在辇上往祭台而来。
辇稳稳地行着,寒冬腊月里,雪花飘落,被雪覆盖了的道路,犹如一幅美图。
撵停,她被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走下撵。
行到观瞻台上,与百里离并排而坐,身着白衣的她笑颜如花,看着身边的男人,柔情似水。
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脾性暴躁难以抑制。
但在百里离的面前,她从来都只是个不会反抗不会生气,对他百般顺从的侧王妃。
淡淡扫一眼如海的人潮,看着围在婴孩四周的干柴,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在她心底升腾。
百里离的手臂置在她的腰间,霸道且充满宠溺……
可他看向她的眸光,却仍旧和以往一样的是冷漠即无情!
她垂下头,凄婉一笑。
百里离,只要过了今晚,薄刺心就会恨透了你!
既然你对我贺千柔无情无义,那么你,也生生世世都妄想再得到她的心!
“行刑!”
一声令下,侩子手点燃火把扔向早已备好的干柴。
只是瞬间,大伙开始蔓延,被囚衣裹着的婴孩开始哇哇啼哭,哭声响天动地,凄惨万分。
当薄刺心拖着满身是伤的躯体从王府赶到祭台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哭。
她孩儿尖锐凄惨的啼哭上,让她怔怔站在原地,泪抑制不住的涌出眼眶。
百里离究竟想要怎么样?
她掐紧双手,若不是十指指甲被拔,恐怕早已陷入手心当中。
指尖上钻心的痛传来,让她竟是无法扣动手枪的扳机?!
百里离,你可真狠!
婴孩的啼哭声戛然而止,祭台在这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熊熊大火烧起的声音。
“哈哈……”
薄刺心突然仰天长笑,都到了此时,她还在期盼什么!
期盼他的怜惜,还是期盼她的孩儿会再活过来!
观瞻台上的百里离微眯着冷眸,置在贺千柔水腰间的手蓦然一僵。
看着不远处那般清冷的她,心底,蓦然有一股婴孩的心疼和惆怅……
他大手一用动,更加紧地将身边的贺千柔半拥入怀中,看向薄刺心,邪唇轻挑起,“薄刺心,你恨不恨?”
“心已死,如何会恨。”如水的眸子之中溢出冷冽的泪光,那倾城的容颜,苍白如纸。
战栗的双腿,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她失魂落魄的转身,却听贺千柔一声令下:“拿下她!”
脚步顿住,周围埋伏的弓箭手和杀手纷纷冲出,将她团团围住。
“让她走。”
冷厉的声音不夹杂丝毫感情,百里离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贺千柔愕然,带着恨意的冷眸不屑一顾的撇了薄刺心一眼,纤细的手指提起裙摆,尾随而去。
祭台周围,一片死寂。
薄刺心笑,笑的悲天悯地……
浑身是伤的她,终于还是一步一个血印,踏出皇城。
翻山越岭,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心如死灰的地方。
夜已过半,黑得骇人。
薄刺心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倒下了。
一直杵着木棍的手,早已被擦破了皮,血肉模糊。
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痛苦说不出口,重重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就要窒息。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湿透了残旧脏乱的衣裳。
失声痛哭,血和泪交融在一起,凄凉万分……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身为二十一世纪最顶级的特工,杀人无数,灭口无数,何等的威风?
可最后呢,如此风光的黑蔷薇,还是死于非命!
偏偏造化弄人,生死魂未灭,附身于现在这具身体上。
薄刺心还是薄刺心,但却活得这般狼狈。
受尽各种折磨,连唯一的孩子,都被那些无情的人狠心扼杀了!
百里离,她永远的敌人!
她薄刺心,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他对她的伤害,一定会千倍万倍的奉还。
“哈哈,哈哈哈……”她哭着笑了,笑得如此落魄不堪。
“搜,都给我搜,不能让那个罪人给逃了!”山下传来官兵的喊叫,和刀剑触碰的声音。
数不清的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下晃动,明明黑暗的山头,让那些火把照得通明。
在听见那些声音和看见火把亮起之后,薄刺心的戒备心又起。,
还来不及好好的歇息片刻,她便又直起了既疲倦又伤痕累累的身子,。
手中的棍子握紧,将身体的重心全部倾注于它上面,这才让她站稳了脚跟。
“你们都给我分开找,不要聚集在一起,都分开来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想丢脑袋的都给我去找!”
官兵头目的声音阴狠毒辣,仿佛有说不出的怨气无处发泄。
“是!”众多官兵附和声响起,接着原本聚集在一起的火把开始四处分散开来。
薄刺心已经来不及多想,深吸了口气,便直接扔掉了手中支撑着她的棍子。
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躲,躲开那些人的追击,躲开那些人的伤害。
“站住!”
身后的暴喝声猛然响起,薄刺心的心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或许这就是人生地不熟的的代价,前有狼后有虎,前方数十米远的地方是万丈悬崖,后面是凶神恶煞的官兵。
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伤痕累累,拿什么去搏?
生死悬于一线,她再一次陷入了僵局,陷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