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微微一笑,还未及回答,一旁的半道僧已经对着来人施了一礼,口中道:“贫僧法号半道,皇甫郡王,有礼了!”
皇甫郡王?
众人都是一惊,互相看了看,都在他人眼中看到了一份隐忧。
皇甫铢衣,东夷苍龙军大元帅,当今太皇太后的外甥。而且最重要的是,皇甫铢衣可不是摄政王的人,而是当今二皇子轩辕浮沙的表叔。
虽然轩辕无殇说过不会干涉天子剑的归属问题,但东夷的这几位皇子可没说过,更何况早就听说东夷的新皇之争十分激烈,谁知道他们为了争位,会不会打天子剑的主意,就算他们不需要依靠天子剑来争夺皇位,可单单为了在将来的乱世之中保护东夷,想必他们就不会让天子剑落到其他国家手里。
那皇甫铢衣此次前来,是否也是为了争夺天子剑而来的呢?
皇甫铢衣刷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地扇着,月色、红衣、美人,画扇轻摇,衣袂飘飘,此情可景,几可入画。
“大师有礼。”皇甫铢衣微微倾了倾身。
凌风严默默地看了他半晌,双眼轻眯,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说话。
倒是司云枫迅速上前,拱手道:“皇甫元帅,在下北狄司云枫,久仰元帅大名了!”可不是久仰大名么!八年前那一场决定了北狄近十年命运的大战中,领军之人可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将领啊!
但是司云枫对于皇甫铢衣却并没有仇视心理,当年之战,主动挑事的是他们北狄,更何况,真正左右了那场战局胜负的乃是轩辕无殇,当年的皇甫铢衣只不过捡了个现成便宜罢了,就算换成其他人领军,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皇甫铢衣笑道:“北武林魁首世家的公子?在下有礼了。”
司云枫道:“元帅客气。敢问皇甫元帅深夜来此,可是公干?”
“公干倒也算不上,只是听说今日奇珍阁拍出了一把天子剑,我国摄政王爷听说此剑极为珍贵,不少世家大族的传人们都不惜千里迢迢赶至东都,王爷考虑到众位身份尊贵,担心众位在东都停留期间不小心起了什么争执,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国朝廷对各位的家中长辈不好交待,特意交待本帅注意下各位的人身安全。”皇甫铢衣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随即话峰一转,变得强硬了起来:“更何况,本帅刚刚听说,本次拍得天子剑的乃是我东夷子民,为免我朝百姓在自己家门口被欺负了去,本帅自然更要多留些心了。”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话,脸色都不免难看了些,皇甫铢衣这翻指桑骂槐的话,他们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是表明了要为天机阁出头了!虽说他们今夜行动,乃是轩辕无殇默许,但默许毕竟只是默许,轩辕无殇只能保证自己的人不会插手,可管不了其他的几位皇子。更何况几位皇子与轩辕无殇的关系本就不好,明面上做不了什么,可背地里又怎么可能会顾虑她的面子。
司云枫闻言也是脸色一沉,若是皇甫铢衣插手,这事情可真不好办了,这可是在东都,说白了就是皇甫铢衣的地盘,只要轩辕无殇不开口,那么这东都之内论势力,谁都越不过他去。他若是打定主意要为轩辕浮沙拿到天子剑,那他们还当真没有办法。
司云枫此人行事倒也颇为果断,心想反正天子剑也不在半道僧手中,此刻逼问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反倒会得罪皇甫铢衣,倒不如早早离开,赶紧去调查清虚道人的下落才是正经。想到此节,司云枫立刻笑容满面的对着皇甫铢衣拱手道别:“皇甫元帅,在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客栈里只留小妹一人,在下有些不放心,想赶紧回去看看。元帅若是没有其他要事,在下这就行先告辞了!”
皇甫铢衣眼中笑意一闪,这司云枫倒是识趣,“司公子可随意。在下不送了!”
司云枫拱手道:“请!”说完,运起轻功便急急离开了,那急切的模样,倒真是担心自家小妹的安危似的。
剩余众人看了看不知为何沉默站在原地的凌风严,又朝着司云枫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脑袋灵活的当下也就明白了过来,也赶紧朝着皇甫铢衣告辞,急急的走了。脑子笨点儿的,此刻也明白过来,有了这些人插手,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天子剑基本上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既然如此,还是尽早抽身,离开东都回老家吧。
不一会儿,来的几方势力,已经只剩下凌风严一行,隐在暗处一直看热闹的江彻关君衡两人,还有一个便是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的蓝无心了。
皇甫铢衣看向凌风严,笑里藏刀地问道:“凌公子?”其他人都已经识相的滚蛋了,你这个西方蛮子还不趁早走人,还等着本元帅请你夜宵吗?
凌风严将他眼里传达的讯息看得明白,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别人惧怕他皇甫铢衣,他凌风严可不惧。直接越过皇甫铢衣,凌风严朝着蓝无心拱手,客气地问道:“蓝府主,不知清虚道人现在何处?”
蓝无心微愣了一下,随即愉悦地笑开了,眼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笑道:“想不到凌公子倒是个聪明人。你既然来询问本府主,那自然该知道我黄泉府的规矩!”
“自然,多少钱蓝府主尽管开口!”
“果然爽快!”蓝无心说道:“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西戎凌家,财大气粗,比起那些爱讨价还价的江湖人可爱多了!本府主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凌风严扯了扯嘴角,“请蓝府主直言!”
蓝无心举起一手,手指间敲出一个响指。啪的一声过后,就见她的软榻旁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此人出现的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在场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武功超强的高手,但居然谁都没有看清这黑衣人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发现令这几人不由有些心里发寒,对待蓝无心更加小心戒备起来。
蓝无心嘴角扯出一抹略讽的笑意,对着身旁的黑衣人问道:“清虚老道的去处,府里可有?”
黑衣人自出现之时,便低垂着头,以一副极端敬畏的态度面对蓝无心,此刻听到府主问话,不由更加恭敬,本就微弯的腰身竟又向下弯了一弯,“回主子,有。”
“何时的?”
“一刻钟以前。”黑衣人说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他的行踪有人盯着,主子若需要,属下可以随时向您汇报他的动向。”
蓝无心点点头,“一百万两是清虚现在的具体位置。二百万两则是清虚的两个时辰内的行动路线!”这句话却是对着凌风严说的,“凌少爷,不知你要哪种?”
凌风严毫不犹豫地道:“第二种。”有了他的行动路线,他们便有可能推敲出他的目标,不过是百万两银子,他凌家可不会在意这点钱!
“好!”蓝无心伸手,黑衣人麻利地将一张折叠的纸张放到了她手心。拿着清虚道人的讯息,蓝无心边递给凌风严,这笑着说道:“凌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您手中可以现银啊?”
凌风严倒也痛快,从袖袋中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开元钱庄的银票,大陆通用的。两百万两,蓝府主可以随时提取!”
蓝无心目中露出满意之意。
半道僧一双慈目,紧紧地盯着那张正在交接地纸条,透露出微微的痛苦挣扎之色,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几下之后,突然长叹一声,竟闭目合什,颂起了经文。
而江彻站在树梢之上,只略略撇了眼那一张代表着天子剑下落的纸条,随即便毫不在意地靠在树干之上,打起了盹。他此行过来只不过是因着之前与袁之轩的那个约定罢了,袁之轩既然给了他这个地址,说明了目标是半道僧,那他便留在这里看住半道僧,至于天子剑在不在这儿,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何况,他巴不得那把招祸的剑不在这儿呢!
凌风严接过纸条,并未当着几人的面打开,直接对着蓝无心拱了拱手,道:“蓝府主,那在下就先辞了!”
“凌公子好走。”看在刚刚合作愉快地份上,蓝无心很客气地同他道了个别。
凌风严转身便走,将站在身旁的皇甫铢衣直接忽略到底。
目送凌风严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皇甫铢衣带着那一身勾魂摄魄的妖娆之意,对着蓝无心微微一笑,道:“早就听闻黄泉府上天入地无所不知,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啊!”
“皇甫元帅过誉了。在下可不敢当!”蓝无心嘴上谦虚着,眼中却不可抑止的透出微微得色。
皇甫铢衣见状,心中对于蓝无心也稍稍有了一个判断。继续笑着说道:“在下倒是也想同蓝府主买条消息,价钱不是问题,就是不知蓝府主办不办得到了!”
蓝无心眉头一挑,微微冷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们黄泉府不知道的消息。皇甫元帅尽管开口!”心中却撇了撇嘴,想用激将法,你还嫩点儿!不就是想要知道天子剑的下落吗?本主若不掏空你的家当,都对不起你今日这番小心思!
相比起凌风严,皇甫铢衣的心思则更加细腻一些。
半道僧和清虚道人是一伙的,天子剑的具体下落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今日这事,看起来似乎是半道僧留下做了诱饵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清虚道人则趁机带着天子剑逃离东都,可他们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当众人都去追查清虚道人的下落之时,说不定天子剑根本就还在这里,还在半道僧的手上。届时,已经离开众人视线的半道僧,再带着天子剑悄无声息的离开,那便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天子剑的下落。
单看半道僧这一夜的坦然神色,竟丝毫不担心清虚道人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刚才凌风严向蓝无心购买清虚道人行踪之时,近在咫尺的半道僧居然不曾出手争夺阻止,反而一脸绝决的表情似乎像是在为清虚道人送行一般。难道他不担心清虚道人的安然?就算这老和尚看得开,不在乎好友的死亡,那难道他不担心天子剑因此而落入他人之手?要知道,他为了自己口中的天下苍生,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得天子剑,如今更有可能因此失去一名至交好友,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天子剑被别人抢到手?
可若是认为天子剑在半道僧手中,却还有一个问题,刚才若非皇甫铢衣及时出现,那半道僧便极有可能会死在凌风严的手中。若天子剑在他手里,那他一死,众人只要一搜查,自然会得到天子剑,而如此一来,他们的牺牲便丝毫没有意义。半道僧有那么笨吗?显然不太可能。
至此,关于天子剑的下落,便有了三个可能,一、天子剑在清虚道人手中,二、天子剑被半道僧藏起来了,三、天子剑可能在第三方人手里。
所以皇甫铢衣不问清虚道人的下落,而是直指重心,要天子剑的下落!
蓝无心想得不错,皇甫铢衣确实是如此考虑的,所以他直接地问道:“蓝府主,我想知道,天子剑现在何处?”
“一千万两银子!”蓝无心直接开口喊价。
相比起拍卖会上那吓死人的叫价,蓝无心这个价格显然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单论起一则消息来,这个价格实在算是上天价了。
皇甫铢衣毫不在意这个天价,听到蓝无心的报价,反而眼中一亮,笑道:“蓝府主果然知道!”
蓝无心哼笑道:“皇甫元帅都说了,我们黄泉府上天入地无所不知,那本主又怎么忍心让元帅失望呢!只是不知皇甫元帅有没有这个身家来买到这个消息了!”
皇甫铢衣想了想,“一千万两……贵了!”
蓝无心神色不动,冷冷地道:“两千万两!”
皇甫铢衣眉头一挑,充满兴味地看向蓝无心,如玉的修长手指搓了搓下巴,打着商量道:“不瞒府主说,在下小门小户的,当真最出不起这么贵的价格。不过,若要蓝府主吃亏,在下也于心不忍。不如这样吧,这两千万两的钱债,在下……”在说话间,皇甫铢衣已经悄然移至蓝无心的榻边,说到‘在下’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倾着身子,覆在了蓝无心的身上,双唇凑在她耳边,柔软的吐息指过她耳边的轮廓,轻轻地吐出了最后四个字:“肉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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