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王秀花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开始慢慢养病,太医每日过来给她把脉看诊,汤药按时喝,表面上她的病情开始好转。
胤禑过来时,她正在喝药。
“给额娘请安。”
胤禑自己就很愧疚,加上她那日指责他,这阵子他同样憔悴,两颊微微凹陷,明明才十四岁的少年,看上去有些沧桑。
王秀花知道自己不能在胤禑面前再展露出一丁点不好的情绪来加重这个孩子的愧疚感,胤祄是她的孩子,胤禑同样是她的孩子,她不希望胤禑出事。
“快起来,以后不要正儿八经地给额娘行礼,显得生疏。”
胤禑嗯了一声,算是应下,随后问道:“额娘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差不多好了,太医都说额娘脉象平稳,已无大碍,连汤药都不用喝了,额娘瞧着你瘦了不少,是不是没有按时用膳,吃得少了?”
“儿臣没有,额娘才是瘦了,儿臣心疼额娘。”
王秀花抬手摸了摸胤禑的脸,“还说没有,额娘觉得都摸得到骨头了,要按时用膳,多吃一些,额娘不用你心疼,额娘好得很,额娘都快四十岁了,额娘什么都想得开的,额娘担心的是你。”
胤禑站着不动,任由自己额娘摸他的脸,从小就跟额娘亲近的他还凑过去贴着额娘的掌心。
“你晓不晓得你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你两岁之前,额娘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叫林简,额娘希望你的人生过得简简单单的,平平安安就好,不需要你升官加爵,拜将封侯,额娘的心愿到现在都没有变。”
胤禑知道自己两岁之前跟着额娘在宫外住,一岁后才回宫的,不过自己当时那么小,自然不记得额娘有叫过他林简,自打他有记忆起,额娘就没有叫过他这个名字。
“为何是林姓?”
王秀花也怔了一下,她成为王秀花太多年,倒是忘了自己曾经是林月的日子,她说道:“额娘觉得林姓好听,林字也简单。”
“林简是个好听的名字。”
王秀花笑了笑,名字是好,可是她自己也多年没这样唤过他,进宫后,他就是爱新觉罗.胤禑。
“总之额娘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你不能继续瘦下去了,再瘦下去,额娘就日日去阿哥所盯着你用膳,每顿两碗饭,额娘盯着你吃完。”
“儿臣巴不得额娘日日过去看儿臣呢,还有胤禄,他才是挑食的,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多,膳房那边得变着花样给他做膳食,儿臣不像十七弟,儿臣没有挑食。”
“胤禄是挑食,这孩子从小肠胃就不好。”
胤禄跟胤祄是两个极端,胤禄肠胃不好,挑食,胤祄是给什么吃什么,什么都不挑,想到胤祄,王秀花神色失落一下,不过转瞬即逝,她让胤禑留下来用膳,她今日必须要得盯着他用膳才行。
“娘娘,袁常在过来了。”
“
让她进来,我们一起跟常在额娘用膳。”
胤禑点点头。
袁常在进来见到胤禑也说胤禑瘦了,拉着胤禑的手嘘寒问暖。
过后等膳食端上来,三人坐在一块用膳,袁常在也一直给胤禑夹菜,把他的布菜碟堆得满满的。
胤禑也不想让额娘跟常在额娘失望,便一直吃,把自己肚子撑得满满的,实在吃不下才放下筷子,说自己吃好了,他也留意自己额娘的用膳情况,见额娘也正常进食,他才放心一些。
“那额娘,儿臣先回去了,儿臣明日再过来看额娘。”
“回去吧,明日不用过来也行,额娘反正没事,不用日日过来看额娘,你把你自己顾好最要紧。”
胤禑点点头,然后带着随从离开。
王秀花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这会才露出一些愁容。
“娘娘,十五阿哥成熟稳重不少。”袁常在在旁边说一句。
“是啊,长大了。”
胤禑仿佛一夜之间性子沉淀下来,行事规矩周全许多,王秀花回头看了看袁常在,说道:“姐姐,我们进去吧,别站在门口了,风大,吹着冷。”
“是,你还病着,赶紧进去。”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袁常在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她脸色看起来还有点苍白。
王秀花没跟她争辩,跟她互相搀着进屋。
……
十月七日,宫里突然传出是大阿哥命人伏击太子,那些弓箭手都是大阿哥安排的,太子遇袭是因为大阿哥想要太子死,这样他有机会继承大统,没想到太子只是受伤,而十八阿哥替太子挡了一箭被射中,这才丢了命。
被抓到的两个人在种种刑罚下,终于忍受不住吐露出一些实情,想要保全家里人的性命,同时还供出一些同伙。
王秀花把胤禑叫过来,问他知不知道什么。
“当真是大阿哥指使人做的?”
“八九不离十,那两个护军招供了,是大哥的人,他们是大哥统辖佐领下的两名擅骑射的护军,另外找到的四人也均是大哥佐领下的护军,从那些人府邸也搜到他们跟大哥来往的信件与证物,是大哥想要太子哥哥的命。”
王秀花不是特别意外,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许是不甘心屈居太子之下,有夺嫡的心,太子一死,对大阿哥而言就好像胜利在望,毕竟他是长子,只是没想到大阿哥这么早就想杀太子了,还付诸行动。
让胤禑离开后,她按捺不住直接过去乾清宫求见皇上,她要从皇上口中得一个真相,她不能再让皇上糊弄她,将此事轻轻揭过。
“梁公公,还请通传一声。”
梁九功很快进去,又很快出来领着她进去。
皇上坐在雕花座椅上,神色凝重。
王秀花直截了当地问:“皇上,胤祄的死当真跟大阿哥有关?是大阿哥误杀胤祄了?”
“朕还没真正查明。”
听到这句话,王
秀花就忍不住嘲讽道:“皇上是没有查明还是不想告诉臣妾,皇上是想包庇大阿哥吗?”
“朕没想包庇他。”
“那大阿哥刺杀储君该当何罪,皇上想怎么处置大阿哥?”
康熙沉默。
“求皇上下旨斩杀大阿哥,大阿哥犯的是死罪,还请皇上杀了他!”
王秀花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皇上,“皇上,还请皇上下旨杀了大阿哥,大阿哥其罪当诛!”
康熙晓得胤褆所做之事是重罪,谋害储君,不顾兄弟之情,冷血无情,僭越不轨,包藏祸心,只是胤褆毕竟是他的长子,要他直接弑子,下令杀胤褆,他自认他做不到。
“皇上,你在犹豫什么?”
“朕会命人削去胤褆爵位,将其终生囚禁,命人严加看守,后半辈子不得走出府邸。”
“不行,要杀了他,一命抵一命,皇上,大阿哥一定得死,他杀了胤祄,为何可以不用死,求皇上下旨诛杀他!”
“他是朕的儿子。”
“胤祄不是吗?胤祄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胤祄枉死,而杀人凶手可以继续过后半生,胤祄的命却只能终止在五岁,凭什么他可以继续活着,臣妾要他死,只有他死了,才能慰藉胤祄的在天之灵,他若是不让人刺杀太子,胤祄也不会死,求皇上杀了他。”
康熙觉得将胤褆终生囚禁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他后半生不得踏出府邸一步,他想争夺皇位,他让他再无可能,这就够了。
“密妃,朕将他囚禁便是给胤祄的交代,他往后不会再走出府邸,束于高墙之中,已是很重的处罚。”
“不够,不够。”
王秀花大吼,声音难得凄厉尖细,死死地盯着皇上,“他害死胤祄,为什么他不用死,我的胤祄却要死,当初他也没有让胤祄活着,皇上凭什么可以让他继续活着,他一定要死,求皇上杀了他,求皇上下旨!”
“够了,你别逼朕。”康熙也难得对王氏发脾气,“胤祄已经死了,做什么都不能再挽回他的命,胤褆死了,胤祄也不能复活。”
“可是他可以下去陪胤祄,他得给胤祄陪葬,是他杀了胤祄,他为什么可以不用死,他是皇上的儿子,胤祄难道不是吗?皇上为何要包庇一个杀人凶手?胤祄何其无辜,他才五岁,他可以继续活着,是那个杀人凶手取走他的命,血债血偿,皇上为何不能下旨杀了他?”
“别逼朕。”康熙闷闷地说了一句。
王秀花冷笑,目光凌厉:“是臣妾逼了你吗?臣妾不过是想让杀人凶手死而已,他既杀了人,让无辜的胤祄枉死,他就得付出代价,他就得死,为何不能杀了他?皇上,胤祄也是你的孩子,你看着凶手逍遥在外,可以度过他的后半生,而胤祄只能长埋在地下,你于心何安,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三个字响彻在大殿内。
乾清宫的奴才纷纷低下头,听到这些话都忍不住颤抖,怕被殃及无辜,到时候被杀的人是他们,梁九功站在
一旁弓着腰,没想到密妃这么疯狂,竟然敢开口让皇上杀了大阿哥,对皇上大声质问嘶吼的样子仿佛魔怔了一般。
大阿哥终生被囚禁,不得再踏出一步是很重的惩罚,基本上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皇上能下这样的旨意,已经是下了狠心,要皇上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怕是有点困难。
“密妃,你冷静冷静,朕不需要你教朕做什么,朕对胤褆已是最重的惩罚,朕不可能杀了他。()”
“可是你却让他杀了你儿子,呵……?()?『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王秀花笑出声,那声呵中带有轻蔑,先是太后,后是大阿哥,他们母子几人在他眼前真是低微到极点,他们的命算得了什么,死了便死了,别想再追究什么公正。
她看着坐在上面的男人,至此,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一次又一次,他们的命对他而言如同蝼蚁一般。
他不给她公正,那她只能自己寻求公正。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密妃……”康熙只觉得王氏刚才那一眼冷酷至极,他想把人喊住,只是想走的人拦也拦不住,最后他看着她消失在大殿内。
……
没过几日,大阿哥胤禔因谋害储君,残害兄弟而革去爵位,其统辖管理的佐领、包衣等一半赐予十四阿哥胤禵,有十四阿哥接管,皇上下旨将胤褆终生囚禁,不得再踏出府邸一步,其妻儿子女亦不得踏出府邸,若有违背,其看管的护军等通通株连九族。
而射杀太子的那些护军通通处死,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同诛杀。
惠嫔得知此消息后,先是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赶去乾清宫为胤褆求情,只是皇上不见她,她只能跪在乾清宫门口。
“皇上,胤褆是无辜的,胤褆没有谋杀太子,他没有,是有人陷害他,还请皇上明鉴啊。”
“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梁九功劝道。
惠嫔不死心,继续朝里面大喊:“皇上,胤褆是被陷害的,他是无辜的,还请皇上饶过胤褆一回,胤褆是皇上您的长子啊,皇上怎能这么狠心,皇上,求您见见臣妾吧,皇上……”
任由惠嫔怎么哭喊,皇上都没有出来,亦没有传见惠嫔,惠嫔到后面嗓子都喊到干哑,都没能见到皇上一面。
连续三天,惠嫔都去乾清宫跪着,跪上几个时辰,可是皇上不愿意见她,惠嫔病倒了,才没有过去。
“娘娘,喝药。”
“还喝什么药,本宫就这样死了算了。”惠嫔一开口就是极其沙哑的声音,眼里已经没有光,整个人颓败地躺在床上。
芸月把汤药递给一旁的翠喜,半蹲下安慰自家娘娘,“娘娘,大阿哥他……可娘娘还是娘娘啊,皇上没有牵连娘娘。”
虽然没有牵连她,但把她最大的希望夺走了,她晓得胤褆再无继承大统的可能,甚至他们母子两都没有见面的可能,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这事胤褆做得不周全,竟然被人抓到,还牵扯到一个十八阿哥,牵扯到密妃
()(),如若十八阿哥不是密妃的孩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想皇上也不会如此动怒,将胤褆囚禁终生。
她再也没有做太后的可能。
“娘娘……”
“别劝本宫了,本宫不想喝药,让本宫睡一会儿吧。”
惠嫔闭上眼睛。
芸月不敢再劝,只让人把汤药拿下去。
胤褆被囚禁,惠嫔觉得一切都没了希望,加上又病了,便把掌管后宫的权利全部移交给宜妃,让宜妃暂管后宫事宜,不用过来询问她,跟她商量。
惠嫔还想再挽救一二,便让纳兰明珠等人给皇上上折子,至少让皇上撤回终生囚禁的惩罚,只是皇上意已决,将纳兰明珠等人训斥一通,再次强调胤褆没有离开高墙的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囚禁起来。
那些大臣也知道胤褆彻底失势,便没有再折腾。
惠嫔这下终于肯定胤褆没有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她还有一个养子胤禩,胤禩跟她的关系还算亲近,至少比其它阿哥亲近,她算是胤禩的额娘,毕竟胤禩记在她名下,她让娘家人改拥举胤禩。
这样一想,她才稍微恢复一些精神气,不再颓丧下去,也愿意喝药了,只是可怜了胤褆,一辈子只能困在他那座府邸了。
……
另一边,荣妃正在喝茶,这阵子,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谁能想到大阿哥竟然想刺杀太子,却被察觉,太子虽没死了,但大阿哥被囚禁,没有即位的可能,原本拥护大阿哥的大臣已经倒戈,纷纷择新主,站到别的阿哥身后。
大阿哥是彻底失势,除非其它阿哥都死了,不然他不可能继承大统。
胤祉又少一个跟他争夺皇位的人。
而胤祄的死让她同样开心,因为那是密妃的孩子,密妃难过,她就开心。
只是经过这一遭,太子反而更加势盛了,皇上也同情他几分,又给他分了几个佐领,用来保护太子的安危。
不过没关系,太子越势盛,皇上对他越忌惮,等到皇上容不下太子时,便是皇上对太子动手的时候,皇上不容许别人威胁到他的皇位。
“这冬日的龙眼是真甜啊。”
“娘娘若是还想吃,奴婢差人再去内务府要一些。”
荣妃笑道:“不用了,这内务府不敢糊弄本宫的,送过来的份量肯定是足的,本宫今日觉得这龙眼格外甜,那惠嫔病好了没有?”
青若回道:“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啦,出这么大的事,皇上没牵连惠嫔,已经是惠嫔幸运,惠嫔怎么敢去乾清宫为大阿哥求情,应好好呆在延禧宫反思才是。”
“你这张嘴啊,不过本宫喜欢。”
青若继续说道:“惠嫔一时半会好不了,这后宫都是宜妃一人管着,娘娘不妨这个时候去跟皇上说看宜妃劳累,娘娘可以暂管后宫事务,这本来就是娘娘的权利。”
“皇上可以给本宫,但本宫不能主动要,皇上会多心,放心吧,宜妃要是忙不过来,该主动跟皇上说让本宫帮她一二,哪怕是惠嫔病好之后继续掌管
()后宫也不怕,大阿哥已经被囚禁,她注定当不了太后,一点权利让给她也无妨,反正也没几年了。”()
“是,娘娘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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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妃又问一句密妃的病好了没有。
青若说是好了,太医都很少召见,听说连药都不抓了。
“大阿哥被囚禁也算是给十八阿哥一个交代,密妃的心该是放下来了,这病好得就快了,十八阿哥也死两个月啦,也该走出来啦,她还有两个阿哥。”
“是啊,密妃孩子多,只是可怜十八阿哥。”
荣妃也记得十八阿哥,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是有点可怜又可惜,不过密妃的孩子,她顶多是可惜一会,可惜过后就没有过多的情绪了,继续开心地吃甜甜的龙眼,让青若给她剥。
……
眨眼间到了十二月初,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不过只下了一会,一刻钟不到,不过这雪过后,京城变冷了,正式进入寒冬。
王秀花在屋子里给胤禑胤禄做一件皮袄,好让他们冬日穿着保暖,两个孩子在这个年纪个子窜得快,这衣服每一年都要重做几套新的,都是加长,她左右无事,只能给两个孩子做衣服。
皇上囚禁大阿哥一事,她已经知道了,不过她没有过多理会,这不是她想要的,那日她跟皇上算是争吵了。
她把绿头牌撤下去,皇上也没有过来咸福宫,两人算是冷着,就这样过了二十几天,到了十二月。
今年只觉得时日过得快,一晃又到年底了。
佟贵妃过来她房间,见到她弄的皮袄,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本宫还想着等年前给胤祄做一件袄子。”
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自个先忍不住失落,过去快三个月,她还没从胤祄的死走出来,总觉得那孩子还在,孩子在就热闹一些,佟贵妃想到胤祄,只觉得心一揪一揪的。
“娘娘,胤祄要是收到娘娘做的袄子,肯定很高兴。”
“是啊,胤祄肯定会高高兴兴穿上,他胖,还得把袄子做得宽大一些,免得他穿着勒。”
佟贵妃见密妃提起胤祄时已经没有那么多难过伤神,也不避讳提起胤祄,神色平静许多,她也就收起自己的失落,继续说道:“这孩子费布料,给他做的衣服都得加宽。”
“可不是嘛。”
“本宫看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就是估摸着做,合不合身还不知道,往大做,若是不合身的话,还能剪裁一二。”
佟贵妃摸了摸做到一半的皮袄,这皮是羊皮做的,摸起来还挺顺手,她笑道:“放心吧,肯定合身。”
巧梅进来说皇上过来了。
闻言,王秀花下意识皱眉,心里很是厌烦这个人。
过一会儿,皇上果然大跨步走进来,外面穿了一件灰鼠皮大袄,手上也抱着一个暖手炉,进来后把暖手炉递给身边的张公公。
她们从炕上下来行礼,微微屈膝。
“起来吧,在做什么?”
“
()密妃在给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做棉袄,密妃手艺越发精湛了,这棉袄没几日就完成一半了。”佟贵妃回皇上的话。
康熙瞥了一眼王氏,见她低着头,没有接话的意思,怕是还因为胤褆生他的气,他都这样严惩胤褆了,她怎么还觉得不够。
佟贵妃不知道密妃跟皇上之间发生的事,她只知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打扰密妃跟皇上说话,便寻了一个借口离开。
佟贵妃一走,王秀花让人泡茶,过后她又亲自过去泡,磨蹭一会后才把茶水放在皇上炕几上,示意皇上喝茶。
“朕看你这棉袄做得挺好的,怎么不给朕做一件?”
“臣妾有空就给皇上做,天冷了,先给两个孩子做。”
“孩子比朕重要吗?”
“宫里的绣娘给皇上做的袄子多,皇上又不缺臣妾这一件袄子穿,你跟孩子争什么。”
“争在你心中的地位。”
“自然是皇上排在前面,他们不及你。”
“说谎,朕怎么觉得孩子在你心中比朕重要。”
王秀花扯出笑容,努力跟以往一样,跟他没有芥蒂,笑着拍一下他胸膛,“你都是当阿玛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些,你快喝茶吧,臣妾亲自泡的,不喝就凉了。”
她心里知道,她虽是笑着跟他打趣,其实心里在作呕。
“你……还生朕的气吗?”
“臣妾为什么要生皇上的气?”
“你那日突然走了,朕觉得你在生朕的气。”
“不过是那日一时气极,糊涂了而已,没真的生皇上的气,大阿哥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了,臣妾往后也不会在宫里见到大阿哥,臣妾满意了,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不会让皇上为难的,臣妾早就不生皇上的气了,倒是皇上许久没来咸福宫了,臣妾总觉得咸福宫冷清得很。”
“真不生气了?”
那日他看得出来她是当真想要他杀了胤褆,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下旨杀了胤褆,是当真气极气狠了,他也有点生气,气她让他为难,明知胤褆是他的长子,却让他直接弑子,不顾他一个做阿玛的心情,兄弟残杀已经够让他糟心了,再弄死一个儿子,他觉得这一年太难过,太不祥了。
“真的,臣妾骗你干什么,皇上说得对,胤祄已经回不来,杀了大阿哥也无济于事,不如放过他,就当是为胤祄积福了。”
“你这样想是最好的,胤褆也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是,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臣妾安心了,也把这事放下了。”
康熙搂着王氏,轻抚她的后背,“好啦,都过去了,会慢慢好起来的,胤祄也不想他额娘这样伤心。”
“是,他不想,所以臣妾以后不会哭了,还会每日都开开心心地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王秀花搂着皇上,静静地倚在他身上,眼神微冷。
康熙还是喝了她泡的茶水,也跟她一起用膳,直到傍晚也没有离开,在咸福宫歇下了。
……
大年初一早晨,王秀花起早,戴上一支镶绿宝石簪子,过去宁寿宫给太后拜年。
太后见到密妃,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还是宽慰她几句:“密妃,胤祄这孩子走了,希望密妃能节哀顺变,你还有两个孩子,为了胤禑跟胤禄,你也得振作起来,别一味沉溺在悲伤中。”
“嫔妾已经走出来了,不再想着胤祄的事,太后请放心,嫔妾已经将胤祄放下,那孩子是没有福气的,希望他下一次能投个好胎,遇到一个好哥哥。”
太后总觉得密妃说这话哪里不对,听着怪怪的,她瞥了一眼惠嫔,只见惠嫔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听到密妃的话,脸色有些发白。
要说三个月就走出丧子之痛,她不是很相信,哪那么容易走出来,不过密妃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大过年的,说多了也不吉祥,她就没继续安慰下去,给密妃发了过年荷包。
皇上要祭天,还要接受朝贺,怕是不能过来跟她们一起吃素饺,太后留后宫女眷在宁寿宫一起吃素饺,顺带围坐在一起看戏。
王秀花无心看戏,素饺也勉强吃完,她晓得此时有很多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或是落在惠嫔身上,可能是想看戏,看她们闹起来,只是要闹的话,也不会是从她开始,况且她们闹起来也只会是拌嘴,无关要紧,不能伤及性命,她就更不会闹了。
时辰差不多了,佟贵妃准备回去,她跟着佟贵妃一起离开宁寿宫。
“本宫看惠嫔那样子不像是假装生病,倒像是真的病了。”
“娘娘为何会觉得惠嫔是假装生病?”
“本宫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一向利己,怕牵连到自己就先假装生病,好让皇上不处罚她,但看上去她也瘦了不少,你说……”
佟贵妃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王秀花回道:“皇上没有牵连惠嫔,想来惠嫔是不知道的,不然皇上不会不处置惠嫔。”
佟贵妃偏头看向她,不解道:“你怎么还为她说话?万一她是知情的呢,本宫看惠嫔是个大胆的人,这事很难求证她是否知情,大阿哥是她的亲子,他们母子两私底下的对话内容,我们是不知道的。”
“不管她知不知情,皇上没有处置惠嫔,我们都只当她是不知情的。”
“还是皇上仁慈,依本宫看,惠嫔应褫夺封号,降为庶妃才是,她是教子无方,大阿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惠嫔也脱不了干系,她娘家也一样脱不了干系,这事又不是大阿哥一个人做的,肯定找人参谋安排了,说不定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些大臣。”
“不知道,皇上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很难知道,谁牵扯其中,怕是只有皇上最清楚。”
“那你觉得皇上对大阿哥的惩罚是轻了还是重了?”
“不管轻重,事成定局,嫔妾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往前走。”
佟贵妃赞同地点点头,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密妃能这么快恢复正常平静,怕是把悲伤压到最深
处,不再展露于人前,她自己有时候都会想起胤祄,更何况是密妃。
“惠嫔该过来向你道歉的。”
“嫔妾不需要,道歉……有什么用,救不回来胤祄的命,她不会跟嫔妾道歉的。”
惠嫔跟她道歉的话,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大阿哥的同谋,当初她跟皇上求情的时候可是说大阿哥是无辜的,被人陷害的,惠嫔才不会傻到跑过来跟她道歉,她病的时机刚刚好。
皇上没牵连惠嫔,大概是认为惠嫔没参与其中吧。
王秀花不去想这些,皇上的心思跟她不一样,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鞭炮声在皇宫内响起,她们回到咸福宫时,小才子他们便在门槛处放了一截鞭炮。
王秀花回到房间内坐着,胤禑跟胤禄跟着皇上祭天,胤祄在的话,他肯定就跑到她身边,让她跟他一起放炮。
可是房间内只有香彤等人,不见胤祄。
“娘娘今日起早了,要不要歇一歇,睡个回笼觉,奴婢帮娘娘把发髻拆了。”
“嗯,拆了吧。”
王秀花过去梳妆台前坐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眼角有许多细纹,脸上沟沟壑壑,苍老不少。
香彤跟巧梅在她身后帮她头上的饰物拆下来,发髻也解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头发,抓起一把放在手中,一下子就发现五六根白发。
“老了,我在这宫里也有十年了。”
巧梅立即说道:“娘娘一点都不老了,娘娘明明很年轻,看不出一点老意。”
“香彤,你听听巧梅的话,这不是哄我开心嘛。”
“不是哄娘娘开心,是娘娘真的没老,娘娘真的还年轻。”
“行行行,你们两凑在一起哄我开心,我还说不过你们了。”
两人在后头偷笑。
头上没有任何饰物,轻了不少后,她让她们帮她把头发简单绑起来就好,她回到床上坐着,拿来一本话本子看。
过年宫外可能喜庆热闹,但宫内还是相对冷清一些,王秀花觉得胤祄不在就更冷清了,刚从宁寿宫那边回来,也见到后宫的小主嫔妃,等于今日是见到了,也就不连着过来串门。
金瑶端着一杯茶水过来,脚下不小心一崴,整个人倾倒,差点摔倒,手上的茶杯也摔在地上,碎了,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碎碎平安,没事吧,别扎到自己。”
金瑶先前是伺候胤祄的,在她身边伺候时还是有点畏惧她,怕自己做错事被送回内务府。
只是她向来不是为难奴才的人,也不会把情绪发泄在他们身上,今年是大年初一,更是应该欢乐喜庆才是,她不会为这点小事指责伺候的奴才,她过去想帮金瑶把地上的瓷片捡起来。
“娘娘,奴婢来吧,娘娘别扎着手,奴婢来就行。”金瑶拦住她,不让她碰地上的瓷片。
“你没事吧,没烫到吧?”她刚才看那茶水还是冒着热气的,关心地问了一句。
金瑶摇摇头说她没事,她没有烫到。
“娘娘小心,别扎着脚,都交给奴婢的,是奴婢不好,做事笨手笨脚的,娘娘别嫌弃奴婢。”
“本宫为何要嫌弃你,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用那么紧张。”
金瑶没有办法不紧张,先前奶嬷嬷照顾小阿哥得多,她负责做一些杂活,杂货不用太精细,如今到娘娘身边伺候,她总怕自己做惯杂活,笨手笨脚的,不知轻重,惹娘娘厌烦,然后被送回内务府。
谁知道娘娘这是肥差,多少人挤着过来伺候娘娘,她不想被送回内务府,尤其近身照顾娘娘后,娘娘这么心善,她更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