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房的窗户玻璃有些破损,用旧报纸糊着。
夏木繁走到靠近厨房的房间窗户,轻轻戳破窗纸,眼睛凑到破洞往里面张望。
房间很脏、很乱,到处都是蜘蛛网。
一张床,铺着稻草,还有几件零乱的衣服。其中有一件碎花小衬衫揉成一个团,塞在床尾。
夏木繁脑中闪过乌鸦说过的话——
【花衣服的小姑娘很凶,绑着手就骂,松开手就抓,被他杀了,叫得好惨,流了一地的血,害怕。】
编织袋里,被水冲泡过的尸体,身无寸缕。
衣服,被随手丢在床上,应该还沾有血迹吧?
夏木繁的手捏得更紧。
她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凑近另外一个房间,里面塞满了破旧家具、工具,还有一些木料,不似住人的样子。
这里地处偏僻,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再无其他农房,唯一住人的宿舍应该是凶手休息的地方,现在房门紧闭,大概率他外出采购去了。
他不会把鲁萍萍也带出去了吧?
不对!他既然敢在这栋老房子里杀人,应该是笃定这里远离市区不会被人发现。既然如此笃定,他何必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把鲁萍萍带在身边去热闹菜场或超市?
想到两具尸体的头发、指甲缝里都有油垢的存在,夏木繁将目光投向屋顶竖着烟囱的厨房位置。
夏木繁将手搭在厨房木门的铁锁上拉了拉。
锁是崭新的。
岳渊走到夏木繁身旁:“确定没人?”
夏木繁:“这两个房间没人,厨房窗户装的是花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目前情况不明,夏木繁不敢有太大动静。
岳渊左右看了看:“屋后山坡上满是大金发藓,屋前地面、台阶上也长得到处都是,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现场。”
夏木繁“嗯”了一声,乌鸦已经说过,就是这里,不会有错。
岳渊:“等大部队过来再动手吧。”
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当了这么久的重案组组长,岳渊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
夏木繁看了他一眼:“等嫌疑人赶回来杀人?”
说完,她暴脾气上来,也懒得再管什么铁锁,抬腿就是一下,重重踹在厨房木门上。
咚!
一声闷响。
原本就朽了的门栓一下子被撞飞,木门应声而倒。
岳渊没想到夏木繁行动力如此惊人,不过他反应快,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率先一步冲进厨房,将夏木繁挡在身后。
看到眼前场景,岳渊呆了呆。
厨房地面一片油污,脏得根本没地方下脚。灶台旁胡乱堆着些枯枝烂叶,一口水缸里装着半缸水。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双手、双脚都被捆绑,躺在水缸旁边地面,衣衫不整,浑身上下湿透,脸颊苍白,一动不动,
像死了一样。()
夏木繁飞奔到女孩身边,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着放在她鼻子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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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气!她还活着!”
夏木繁的声音里透着欢喜,此刻她无比庆幸,鲁萍萍还活着。
夏木繁割开鲁萍萍身上的绳索,将她扶起,轻声唤道:“萍萍,鲁萍萍!”
鲁萍萍没有任何回应。
她呼吸粗重、鼻息发烫、身体发冷,整个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仔细查看她的胳膊与腿,并没有刀伤。
夏木繁拉开鲁萍萍的衬衫领口,发现她颈脖间青紫一片,几道指印清晰可见。
十六岁少女的脸蛋,原本应该是胶原蛋白满满,红扑扑似苹果一样。
可是现在的鲁萍萍,却像一朵折断后被丢弃在水泥地的花朵,花瓣脱了水,碾落成泥。
确认鲁萍萍还活着之后,岳渊快步跑到檐廊之下,一脚一下,将两扇房间门踹开来,确认嫌疑人并没有藏身于此之后,岳渊回到厨房。
夏木繁抬起头看向岳渊:“怎么办?”
如果不把鲁萍萍送走,她现在身体状况很糟糕,多停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
可现在要是把鲁萍萍送走,山路难行,三个人中必须得抽出一个人背着昏迷的她离开,还得有一个人跟随乌鸦引路。剩下一个人,能抓住嫌疑人吗?
所以,怎么办?
岳渊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你和少歧把她送到车上,少歧开车送她到山下医院就医,你再回来。这里先留我一个。”
夏木繁想着也只能如此,并没有犹豫:“是!那你注意安全。”
刚准备去叫顾少歧,夏木繁忽然听到乌鸦在房顶叫嚷。
【他回来了。】
【他开车回来了。】
【马上就要停车,停在山下。】
夏木繁面色凝重,看向岳渊:“来不及了,他已经到了山下。”
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势必惊动嫌疑人。
岳渊看一眼被踢倒的大门,与夏木繁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想到了一起:不能让他走到这里!
守株待兔不可行,那就换一条路。
夏木繁弯腰搀起鲁萍萍,对岳渊说:“岳队,搭把手,我们把她藏到坡后草丛。”
岳渊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夏木繁要做什么
——她打算以鲁萍萍为饵,诱嫌疑人主动过来。
岳渊将枪别回腰后,双手接过鲁萍萍,将她横抱在手上,抬眸看着夏木繁:“你说,放在哪里?”
夏木繁快步走出厨房,查看地形,指着屋后山坡朝南面:“那里。”
鲁萍萍的红衣十分显眼,将她放在山坡草丛,若隐若现,自山下小路走过来,一眼就能看到。
若是嫌疑人看到,只会以为鲁萍萍趁他不在偷偷跑出来,却晕倒在坡上。
岳渊丝毫没有怀疑夏木繁的判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快速跑动起来。
()顾少歧隐藏在屋后,正认真盯着上山小路,看到这两人抱着鲁萍萍往坡上爬,疑惑地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夏木繁指着距离山坡草丛十米位置的树林:“嫌疑人快来了,你藏到树后去,不要被他看到,没有指令不要出来。”
顾少歧点点头,猫着腰爬上坡,依言藏身于大树之后。
岳渊、夏木繁也都藏匿好,紧张地盯着小路。
乌鸦在头顶欢叫。
【他来了。】
【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了菜。】
【马上就要上山了啊,你们藏好点。】
远远的,小路那头出现一道人影。
身穿白衣,体型清瘦,个子中等,走路并不快,一只手拎了个黑色塑料袋,一步一步往山上老屋走过来。
他的姿态很悠闲,一边走还一边吹着口哨,就仿佛所有罪恶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来到林场度假的城里人。
突然,头顶两只乌鸦飞过。
其中一只还挑衅般发出:“哇——哇——”的叫声。
清瘦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冲乌鸦比划了一个手势。
乌鸦知道他手上有东西,没办法拿弹弓打它,扇动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了两个圈,箭矢一般向着鲁萍萍躺倒的草丛飞去。
清瘦男子恶狠狠的目光追随着乌鸦,忽然间面色一僵,脚步顿住。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塑料袋一甩,疯了一般往坡上跑去,嘴里还不断地咒骂:“死娘们,敢跑?装老实装了半天,差点把老子给骗了!等老子抓住你,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你还敢离开我!”
他死死盯着一动不动趴在草丛的鲁萍萍,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跑了!要是让她跑了,他就完了。
乌鸦听了夏木繁的吩咐,故意引他往鲁萍萍那里跑,眼见得他注意力只集中在草丛人影之上,乌鸦索性停在了鲁萍萍背上。
鲁萍萍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这让清瘦男子心中一喜:这都没有反应,看来是昏倒了。
往坡上爬耗费体力,他跑得气喘吁吁,胸膛似要炸开一般,呼吸起来喉咙口生疼。但他丝毫不敢懈怠,坚持着往上跑。
终于来到鲁萍萍身边,他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喘一边阴恻恻地说:“怎么不跑了?继续啊……”
一句话没有说完,两道劲风拂来。
夏木繁、岳渊同时出手!
两人从树后闪出,如猛虎下山,飞速扑了过来。
一米,两米……
清瘦男子的眼睛光盯着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鲁萍萍,根本没有留意到周边有人。陡然听到耳边有风声,他心中一惊,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呼一吸之间,两个拳头已经捣向他面门。
轰!
岳渊的拳头似钵子一般大小,重重砸在清瘦男子的面颊突起的颧骨位置。剧烈的疼痛传来,男子惨叫一声,身体跌跌撞撞往后一倒。
咔吧!
夏木繁的拳头虽小,指节却硬,她心中愤怒之火正炽,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击中男子下巴。
男子下巴脱了臼,他痛得脸都变了形,嗷嗷叫了起来。
趁你病,要你命。
岳渊与夏木繁见男子手上没有武器,哪里还有顾忌?两人放开手脚,拳头似雨点一般朝他招呼。
一拳!
打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两拳!
打你个恶毒变态的流氓!
三拳、四拳、五拳……
拳拳见肉,噗呲有声。
岳渊与夏木繁同时出手,武力值惊人。
那清瘦男子无力反抗,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夏木繁一个扫堂腿打倒在地,岳渊屈膝压住,将他双手反扣在身后。
夏木繁拿出手铐,随着清脆响亮的一声咔嚓!
嫌疑人落了网。
岳渊腾出手来,拔枪抵住他太阳穴,低声喝道:“警察!老实点!”
顾少歧看得眼花缭乱,他从树后走出,手里还举着枪。
夏木繁看着那张清秀白净的脸,犹不解恨,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鼻子。
鼻血飞溅。
也让他尝尝,见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