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防备

谢七行和百里屠苏两人站在对岸，如鸣佩环一般清脆美妙的声音不绝于耳，即使是不通音律之人听了这琴声，也知道船上奏琴之人于此的造诣定然不凡。

百里屠苏同样如此，他虽然不懂得音律，但是却能听出这琴声非同凡响，而且……隐隐之中竟然觉得无比的熟悉。

“师兄……这琴声……”百里屠苏皱了皱眉头，食指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我似乎在何处听过。”

“想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谢七行温声道：“到了时候自然能想起来，说不定在梦里就能梦见。”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只是眉头仍旧紧紧地蹙着。

而这时候，河中的那艘游船竟然朝着两人的方向缓缓地驶了过来。

随着船越来越近，百里屠苏便看清了抚琴之人的面孔，“欧阳先生？”他有些惊讶的出声道。

听见他的话，谢七行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对方的身上划过。而此刻，船上之人见到谢七行两人，指尖轻轻按在弦上，手下的琴声渐渐停止。

“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妨上来一坐。”说着，欧阳少恭浅浅一笑，一派如清风明月般君子如玉的气度。

“多有打扰，还请原谅。”谢七行微微一笑，和百里屠苏一同上了船。

“屠苏哥哥！”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面容娇俏的少女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满脸欢快的抱住了百里屠苏的肩膀，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一副书生打扮，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少女，嘴里嘟囔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女的则是双手背在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几人，望向谢七行的时候脸

上还带着一些好奇。

“你是苏苏的朋友吗？”她说道，笑着向谢七行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啊，我叫风晴雪，也是苏苏的朋友呢。”

谢七行的目光扫过她，见她面容秀美，眼中纯净无暇，再一想她的动作，便知道这姑娘大概是刚涉世不久。虽然谢七行同样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但是在场还有其他之人，未免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因此谢七行避过了她的手，又稍微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个地方这么多规矩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风晴雪摆了摆手说道。

“无妨，只要风姑娘不怪我多言便好了。”谢七行笑着说道。

风晴雪摇了摇头，弯了弯眼睛，笑道：“不会的，我还要谢谢你的提醒。”

谢七行对这姑娘印象还不错，开口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屠苏的师兄，之前听过屠苏提起过你们，这一路上有劳你们照顾了。”

“襄铃，放手！”百里屠苏说道，语气中带了丝冷意。名为襄铃的少女偷偷一看，见到他已

经沉下来的脸色，便乖乖地放了手，不敢再闹，站到了一边。

看着谢七行和风晴雪聊的十分开心的模样，百里屠苏心里有点儿微妙的不开心，他走到谢七行的身边，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

“苏苏……？”风晴雪的感觉极其敏锐，她疑惑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百里屠苏：“……”

见他这副模样，谢七行倒是猜到了几分，心中暗暗地乐了起来。

“木头脸的表情都一个样，你是怎么看出他不开心的。”面容清秀的书生走了过来，语气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嘲笑。

“关你什么事情啊！臭呆瓜！”襄铃瞪了书生一眼。

“我不是呆瓜……我的名字叫方兰生！”被心上人打击了一次，方兰生委委屈屈的说道，又抬头看了谢七行一眼，嘀咕道：“不愧是同门师兄弟，笑眯眯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百里屠苏的冰冷的视线顿时扫了过来，还有伴随着原本飞在半空中关注着众人的阿翔朝着方兰生一阵有力的扑腾。

无辜中枪的谢七行倒也不在意，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欧阳少恭，只见对方正望着几人吵闹，含笑不语。

“久闻欧阳先生大名。”谢七行走上前去，“屠苏这一路，还多劳烦先生了。”

听到他的话，欧阳少恭心中的念头飞快的翻转着，但到最后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谢公子客气了，在下学艺不精，纵使寻找到玉横和那海外的奇异药材，也不知能不能制成百里屠苏少侠所需之物。”

“先生过谦。”谢七行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先生为何要炼制着起死回生之药？有道是人死灯灭，一如油尽灯枯。”

欧阳少恭静默片刻，随后才开口道：“谢公子所言乃是众人所想，都道是人死灯灭，就犹如这灯会盛景，繁华落尽，终有尽时。”他一顿，眼神微微闪了一闪，“只是少恭不自量力，想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能够超脱这生死轮回的束缚，又会是何等的场景。”

“超脱生死轮回的束缚？”这代价可不是一颗丹药就能实现的事情，知道对方是在驴人，谢七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先生心存高志，果然超然脱俗。”

之后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话，越是聊下去谢七行心中便确定这个欧阳先生就是在天墉城曾经出现过的危险人物。

“师兄，你和欧阳先生聊的怎么样？”两人先拜别了欧阳少恭几人，回到了客栈。

“屠苏，你还记得，我们还未曾下山之前我曾经提及过的名为‘欧阳’的可疑之人吗？”他抬头看着百里屠苏的眼睛，缓缓道：“我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你所说的这位欧阳先生，就是那个屡次对你下手的人。”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

“防人之心不可无。”谢七行说道，又以阴谋论的角度分析起了欧阳少恭，听得百里屠苏一愣一愣的。然后他还对着百里屠苏教授了几个隐蔽传讯的法术，以及紫胤真人从未允许他学过的御剑飞行的口诀，最后还不忘嘱咐对方要记得定时传讯告诉自己身边的情况。

“嗯，师兄我都知道了。”谢七行一大段话也没有白讲，百里屠苏听的十分的仔细和认真。

“好了，该交代都交代了。”谢七行叹了一口气。百里屠苏的能力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在有了防心的情况不会出什么大事，再不济遇到危险还有系统提示。谢七行想着与其暗中提防对方，还不如直接出击，以防对方下黑手。不过想归这么想，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开口强调了一句，“这一路，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就在信里说。”

“师兄……你也要多加小心。”百里屠苏黑沉沉的双眼里也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情。他已经从谢七行那里听说了舍利子一事，听到与这事情与妖魔作祟有关，心中很是担心。

“嗯。”谢七行颔首，视线落在一旁正在歪头望着自己的阿翔身上，抬手抚了抚对方的羽毛，说道：“好好保护你的主人，等我回来重重有赏。”

“！”阿翔拍了拍翅膀，欢快的叫了起来。

“好了，正事不宜耽误，我先走了。”谢七行想到前面方太交代的话，准备早点儿到护国寺去见妙禅大师，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唇，“来，亲一下。”

“……”百里屠苏看了他一眼，想着两人什么该做的和不该做都做过了，何况这还是在客栈之内，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便仰起头大大方方的亲了对方两三下。

还带额外赠送的吻。谢七行一下子就乐了，回吻了对方一下，便悠悠地离开了。

等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落下，谢七行一路不停留的来到了护国寺前，拿出了怀中的名帖。

护国寺的僧人动作很快，才进去不过片刻，便有僧人将谢七行请了进去，还带着一些难以掩饰的诧异神色。

看来妙禅大师很久没有见客了，谢七行想道，而前面领路的僧人已经在一座大殿前停住了脚步。

“施主请进。”僧人道，看着谢七行缓缓走了进去，便静静地站在了外面。

谢七行微微扬了扬眉，只见这大殿气势恢宏，尤其是大殿上的几尊佛像，从神态到衣着无一不是精雕细刻，绽放着华光一般。而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更是让人觉得栩栩如生，犹如真佛现世一般。

佛像之下正站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老者，模样平凡，与他人平日里所见的老人并无不同。若不是亲眼所见，人们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位普通的老者就是闻名天下的国师妙禅大师。

谢七行看见他的时候，心里有些吃惊，面前之人虽不起眼，但他的气息纯厚，连绵不绝。就正如方太所说即将达到圆满的地步，如果谢七行再晚来一些时间，没准真的见不到人家了。

“老衲身体不便，有劳谢施主前来见我了。”妙禅缓缓地转过了身，看见谢七行的模样时不禁微微一怔，而后闭了闭眼，微不可察的轻轻叹了一声。

谢七行发现了，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妙禅：“谢施主，你可否再同我叙述一遍那骨妖一事。”

谢七行便把事情又重新讲了一次，最后将舍利子交给了他。

妙禅听的认真，最后双手合掌，念了声佛号，“妖魔窃取舍利子心怀不轨，若不查清，这天下怕是又升起一场灾祸。”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谢施主，你取了骨妖的舍利子，那些妖魔多半已经知道了我们发现他们的事情。日后，还望你多加小心。”

谢七行颔首：“有劳大师关心，在下会多加注意的。”

妙禅：“谢公子，这京城风光不错，若无他事，不若停留休息几日一览风光。”

谢七行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不过为了自己的系统任务，他的确准备在这里停留几日，就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和妙禅道了一声别离开了。

“师父，您已经许久不见客了，为什么偏偏见了这位施主啊？您之前掐算，就是为了他吗？”说话的是刚才领路的僧人，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眼神纯黑而透亮。

他是妙禅在云游四海的时候带回来的孤儿，后来妙禅见他天资聪颖，便把他收为了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此人年纪虽轻，但于佛法上的造诣却极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日后便会接了妙禅国师的位置。

“诶，天机不可泄露。何况故人重逢，岂有不见的道理？”妙禅摸了摸他的光滑的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解决之日就在眼前。”

知道他这话中隐隐含着的意思，小僧人慢慢地的红了眼睛，没有说话。

“清远，师父若不在了，日后的功课万万不可偷懒，知道吗？”妙禅语重心长的说道。

清远抹了抹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师父，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