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手臂闻声而动,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狗一样,闪电般朝黑袍扑去。
黑袍始料未及,在最后关头侧身躲避,同时挥动电锯砍向对方。
他的各处关节以超越正常人生理极限的方式扭转,也确实砍中了偷袭的家伙,能感觉到从武器那端传来扎实的肉感。
然而下一秒,电锯却开始发出怪异的声响。
咔咔咔咔咔……
蛛网般的裂痕在转眼之间遍布整个电锯,然后它就这样碎了一地。
黑袍身影顿住。
他的兜帽在刚才的交锋中掉落,露出的脸有半边是沟壑纵横的老态,另外半边则裸露着大片涌动生长的血肉,如同交错虬结的肉虫,看起来分外狰狞。
男人的眼里浮现出意外之色。
“奇怪……这是什么……机器?怪异?”
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猎物,浑浊的眼球深处暗色翻涌,问道:“是你的东西?”
俞望没有回答,正在专心致志把两条腿从这片诡异的泥潭里拔出来,由于先前突然的混乱打岔,他已经成功了一小半。
黑袍发出难听的笑声。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他似乎也不急着要割下俞望的脑袋了,开始享受着猎物挣扎的过程,眼看着俞望的腿即将脱离泥潭,他又让其借力的花坛变得柔软而粘稠,如同加热的棉花糖。
俞望滑下去了,他便笑得更开心。
俞望:“……”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狗手臂正好在这时候爬了回来,由于黑袍挥动电锯的力道巨大,它在反冲作用下飞出了好远距离,还差点掉进了水池里。
俞望没喊停,于是它继续朝黑袍发起攻击。
黑袍不得不分心应对。
俞望趁着机会,抓住稍远处那些还没软化的石头构件,总算让自己的下半身脱离出泥潭,感觉累得就像是跑了八百米。
定睛一看,手臂还在和黑袍缠斗。
俞望立刻开嗓,为己方队友加油助威。
“咬他!”
“你是最厉害的!”
“快快快,攻他下三路!”
隐身在浓雾里的年轻人终于听不下去了,走出来低声喝道:“像什么样子!?”
随着话音落下,手臂停住了所有动作,迅速爬行至年轻人的脚边,一跃跳上他张开的掌心。
俞望当然记得,这是张鹏飞所说的罪犯。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既然救护车都凭空消失了,罪犯当然有可能出逃,只是没想到会跑到这里来。
“刘景”瞥了俞望一眼,神情有些难以言喻。
俞望:?
“刘景”收回目光,淡淡望向黑袍,语气听不出喜怒:“今天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日子。”
黑袍全身破破烂烂,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脸色相当阴沉。
“刘景”问
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吗?”
黑袍一声不吭,死死盯着安静躺在年轻人掌心之中的那截手臂。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锋芒,可凡是被它触碰到的地方,就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划过,皮肤与血肉瞬间开裂,严重的甚至连骨头都折断。
他的脸上也有好多道裂痕,皮肉组织外翻,流淌下乌黑的血。
本就狰狞的面目如今看起来又增添了几分可怖。
“刘景”没有得到回答,唇角微微勾起。
这似乎还是一个笑容,然而眼神却是像在看着这世界上最肮脏最丑陋的生物,厌恶与杀意交织,冷得可怕。
“因为你太难看了,伤了我的眼。”他说。
随着话音落下,黑袍动作一僵,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双眼睁得老大。
然后他就整个碎掉了。
和先前那把电锯类似的遭遇,只不过碎得更彻底,更看不出原貌,简而言之是一坨模糊不清的血肉。
“刘景”将半截手臂甩了几下,神色嫌弃,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俞望看呆了。
不愧是罪犯啊,真凶残!
“刘景”朝俞望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道:“小可怜,你没有被吓到吧?”
俞望觉得自己确实挺可怜,在那泥潭里扑腾了一会儿,他整个人都变得灰扑扑的,也不知道衣服还洗不洗得干净。
“刘景”见他低垂着脑袋,像是因为受到惊吓而说不出话,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无声嗤笑起来。
看他先前指挥手臂打这儿打那儿,与印象中的小鬼截然不同,还以为能有什么新鲜感,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
平白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
“刘景”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无趣的人身上,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那手臂是老先生的藏品。”
“……”他脚步微顿,侧脸看着说话的青年,重复道,“老先生的藏品?”
俞望点点头。
虽然这其实是与他无关的事,可老先生作为镇上公认的大慈善家,曾经救助过许多人,设立的团结互助基金也帮助他在当初最困难的时期租下了一间房子。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眼睁睁看着这人把老先生的遗产带走,直觉告诉他,对方不可能把手臂归还给园区管理处。
“刘景”觉得有些好笑。
这明明是他的身体,怎么就成了别人的藏品?老先生又是哪根葱?
“如果我硬要带走呢?你想怎么样?”
俞望在心里秒答,那必然是要报警了。
但他好歹知道这是个罪犯,而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有防身工具的普通人,因此并没有说出口。
只不过俞望向来不太擅长掩盖内心想法,于是让“刘景”猜到了七八分。
这再次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他缓步走到俞望面前(),打量着青年的眉眼?()?『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片刻后突然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俞望:“……”
俞望:“挺好?”
他想起了救护车上被打断的话题,脱口而出道:“我们以前真认识?”
“刘景”笑了笑,却没说什么,而是望向不远处的浓雾。
那里又出现了两道披着黑袍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同伴惨死,特意来看看情况,又或者是单纯已经解决了其他猎物,正在搜罗漏网之鱼。
“刘景”靠近了俞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想杀了他们吗?”
语气之中带着蛊惑。
俞望有些莫名其妙,不太能读懂他的暗示,老实说:“不怎么想吧。”
虽然刚才的黑袍打算割掉他的脑袋,但那家伙已经变成肉泥了,估计也割不动。这些黑袍暂时与他无冤无仇,他的心里实在很难升起什么仇恨的想法。
“刘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听不见任何压抑的恨意,也不是惧怕或者恐慌,单纯只是……毫无波澜。
“你忘了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俞望面露疑惑,又仔细打量了来者几眼。
他们几乎全身全都笼罩在黑袍之中,无法辨认相貌,但光是看这副穿着打扮,显然是没什么印象的。
只不过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满含期待,他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只能耐心请教道:“做过什么呢?”
“刘景”一时无语。
不仅是无语,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仿佛要煽动什么的模样,就像是个傻逼。
他没了兴致,决定先将那两人切碎,再来仔细看看这个小鬼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去明明是一个无趣至极的可怜虫,现在为什么频频会让他有种无法预料的飘忽感。
是失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两名黑袍看到了同伴的死状,神色大变,流露出浓烈的杀意。
只不过这股杀意很快戛然而止。
其中一人在痛苦中死去了,眼球滚落到“刘景”脚边,被他踩扁。
另一人曾经是黑袍协会的高层,虽然已经退下位置,却也还拥有着逃生专用的S级非凡物品,因此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死劫,远遁千里。
但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了,他的心情也远远未能平复。
他曾经参与过很多协会的重要事件,认出了那种能力曾经属于何人。
他更看见了“刘景”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冰冷。
某个恐怖的猜想随之浮现出来。
“钟落……是你……你居然还没有死!”
*****
钟落看着那家伙的身影在空中消散无形,也懒得去追杀,嘲讽地笑了两声。
回头看向俞望,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搞错了。
当时俞望低着头,他便习惯性以为是在害怕。
但此时双目对视,钟落发现对方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但唯独没有恐惧。
“你……”他刚开口,浓雾里却再次传来动静。
脚步声,还不止一道。
钟落叹了口气,心想真特么扫兴。
一只翼展足有两米宽的大鹏鸟从天而降,停在两人身边。
钟落将手臂扔给它,对俞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有缘再见。”
随后便两眼一闭,失去意识倒地。
俞望:“……?”
大鹏鸟叼着手臂,正要展翅高飞离开这里,却发现好像有点飞不动。
与此同时,俞望也发现好像有什么在扯着自己。
一人一鸟定睛望去。
只见那只被叼着的手臂正死死拽着俞望的衣角,俨然是一副完全不愿离开的样子。
大鹏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