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蓝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进客厅,在里面众人的注视下十分有礼貌地将其中一人从位置上请开,自己坐了上去。
下意识让开位置的男人在旁一脸茫然,看着这位组织内有名的狙击手代替自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然后熟练地操作起电脑。
“抱歉,能麻烦把灯开一下吗?”正当他呆愣地看着电脑屏幕,忽听身旁男人说道。
他看去,坐在他位置上的男人正抬头看他,虽在笑着,蓝色凤眼中却如结了冰的湖面,冷漠而疏离。
“作为一个狙击手,我还是想要好好保护一下我的眼睛的。”
跟在苏格兰身后一起进来的琴酒和伏特加也一起看向了他。
被三个代号成员盯着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去开了灯。
连白天都拉起窗帘关着灯的房间终于亮起,诸伏景光这才回头操作起电脑。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在房间内响起,刚开了灯的男人不禁又靠了回来,偷瞄着。
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显现,将头顶兜帽脱下后的苏格兰认真起来后脸上常有的笑容也消失了,面对着冰冷的屏幕,他微抿着嘴唇,只有目光在随着光标在缓缓移动。
而一旁看着的男人看着那一行行代码渐渐入了神。
“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苏格兰忽然又开口问他了。
男人心中一跳,指向屏幕上地图的一角:“这里。”
得到答案后的苏格兰没再问,继续敲着键盘。
男人站在苏格兰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而房间之中又何止是他,琴酒和伏特加在进来后便没再说过话,其他人也兢兢业业地加快速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格兰敲击键盘的声音逐渐放缓。
“这是琦玉那边部分交通摄像头的界面。”诸伏景光离开键盘后,活动了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发出了几声脆响,“只有半小时,尽快找到。”
此话一出,其他电脑前的人精神一震,看向蓝色连帽衫的男人的眼神仿若神明。
“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力。”身后一只手搭上了他身后的椅背,诸伏景光瞥到身侧那抹银光。
交通系统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进。
“之前无聊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小漏洞。”诸伏景光沉静道,他轻呵一声,“只是这次之后怕是就要被发现了。”
能感受到背后琴酒落在他身上那审视的目光。诸伏景光不为所动,他活动着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
他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Zero应该快要回来了。
在有了限定时间后,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精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致力于在最快的速度上找到松叶会的车辆。
时间一点点过去。
“找到了!”一道充满欣喜的喊声骤然在安静的房内响起,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那人高举的双手在被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慢慢缩回,连挺直的腰板都渐渐
蜷曲,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几位大人,我找到松叶会的车了。”
诸伏景光回头看着那人,在心中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
“看来我们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含着浅浅笑意,熟悉的嗓音带上其主人在这个身份下惯有的自信和些微的傲然。
诸伏景光扭头看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站在门口,金发男人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嘴角噙笑,紫眸淡淡扫过室内所有人。
而在他身后,背着长刀的黑发青年微仰着看着身前的人,相比前一人,他周身气势内敛,静静站在那如一副画般。
而后,那双灰眸慢慢移转,落在了刚才大声喊出“找到了”的那人身上。
于此同时,金发男人也悠悠开口道:“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吧?”
。
他们又回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宽大的黑色外套裹住身体,认真地看着面前茶几上的地图,诸伏景光坐在他的身边,而东云选择站在安室透的左手边。
仅着一件简单的白T,脖颈修长带出领口凸显的锁骨,T恤松垮却又隐隐透出下方紧实的肌肉。
但显然,比起他出门前,他身上少了些东西。
威士忌的外套是给波本了吧?伏特加来回看了几遍,心中确认。
而且……
他目光落回金发男人的身上,对方微歪着头,露出颈侧,伏特加保证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人脖上没有完全消退的暧昧痕迹。
第一时间,他莫名看向了一旁的威士忌。
没想到啊……
他在东云看过来的前一秒收回了目光。
“这个地方离松叶会在琦玉的地盘并不远,是过去继续跟踪吗?”诸伏景光出声问道。
就在发现对方的同一时刻,琴酒就已经派出手下的人先行跟过去,防止对方又进入监控探查不到的位置。
“不。”琴酒想也不想反驳了,“他们可能不会回去了,抓住他们直接逼问。”
诸伏景光微微皱眉:“小心打草惊蛇。”
如果抓人反而被松叶会发现,后续的计划就更难开展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安室透忽然开口插入道。
他的视线缓缓从面前地图上移,直至对上琴酒的眼神,安室透敲了敲耳边的耳机,琴酒认出了那是组织内开发的窃听器配套用的便携式蓝牙耳机。
银发男人明白了,他轻嗤一声:“你把窃听器放到了松叶会?”。
安室透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带着些微自傲:“也不只是我。”他牵起一旁东云的手。
琴酒这才把目光移向东云,但对面的人却未分来半点眼神,他的右耳中也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耳机。
里面的声音正是他一开始就放在那件商谈用房间的窃听器中传来的,只是现在应该是被贝尔摩德回收放在了
口袋中,收音并不清晰。
草川大和正在向易容后的贝尔摩德推销着他们量产的炸弹,其中就提到了今天的这场爆炸。
原来之前在电车上的那场爆炸也是他们。东云听着耳机那头草川大和带着自豪骄傲的语气向贝尔摩德介绍着他们炸弹的丰功伟绩。
还嫌弃电车上的那次犯人太过蠢笨,但凡动手必定也是一场轰动的大案。
东云眼中阴霾更深。
而身边握着他手掌的男人语气却很平静:“今天你们遭遇的那场爆炸中的炸弹,是松叶会提供的。”
安室透转头看向身边的诸伏景光:“上次电车上的炸弹,也是他们。”
诸伏景光缓缓眨了下眼睛,心中顿时明白了,他也是知道那次事件后公安和警察就开始调查,既然Zero已经知道,也就意味着公安也会即将介入……
正当他这样想着时,对面琴酒忽然出声道:“说起这个……有件事忘记提醒你们了。”
诸伏景光看了过去。
“警察那边最近对松叶会会有行动。”那双绿色的眼眸在银发下更显犀利,他来回扫着对面两人。
琴酒忽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东云终于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只见银发男人忽然笑了,唇边露出了牙齿,仿佛像某种大型猛兽盯上了猎物即将咬上脖颈一般:“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你们是老鼠了。”
【屏蔽异常呼吸一次,积分-70,倒计时:59分56秒,余额:5005。】
只是要怀疑。东云将刚才放缓的呼吸恢复,同时在心内说道:谢谢。
【不用客气,宿主。】
“如果真有这么蠢的老鼠我倒是希望再多一些。”安室透笑出了声,他摊了摊手,“要是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看到警察。”
“那就加快任务速度,波本,不要被其他一些东西拖慢了你的动作。”琴酒看向安室透,对方脖颈上的痕迹让他厌恶,他连带着一起扫过旁边的东云,“小心再进一次警察大本营。”
“这次如果你们两个都进去的话,可没人来帮你们。”
东云三人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他们好像的确都进过一次警察局。
琴酒望着对面三人,从鼻腔中哼出一道满是讥讽的嘲笑声,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
“这里虽然不在松叶会地盘的内部,但是靠得很近,也算是松叶会成员的聚集地之一,已经确认了这里全是住宅区。”
刚才查到的地点被他们放上了一个小小的旗帜,琴酒拿起马克笔在地图上方绕着这枚旗帜画了一圈。
“南边就是松叶会的地盘,里面没有监控。
“绕过去、抓人的时候不要太大动静、在里面解决。
“出发吧。”
。
“我和威士忌一辆,苏格兰你跟岩上一起。”刚出门,东云便听得安室透对诸伏景光说的话,他抬眼看去,看到了门口除了琴酒和一开始伊森本堂来接他们的
车,又多了一辆。
诸伏景光闻言也并未说什么,转身去了伊森本堂的那辆车。
反倒是东云有些疑惑,但随即安室透便拉着他上了另一台空车。
只有两人时,东云一般都是坐副驾驶,他将身后长刀转至身前,系好安全带后又看了一眼安室透。
东云并不知道自己的提示给安室透带来了什么,也自然猜不到安室透现在的想法,他望着对方,只知道从自己说了朗姆那件事后,对方的情绪就有些奇怪。
前面琴酒和诸伏景光的车都已经启动驶离,东云转过头:“Amuro?他们都走了。”
金发男人像是终于被唤醒了般,他慢慢抬头,却还是没有去启动车辆,安室透慢慢转头,看着身旁的东云。
几乎完全浸在黑暗中的车辆,只有车前不远处的路灯投下的灯光照亮了一点点对方脸上的轮廓。
发现卧底的愤怒在后面一点点冷静下来后,安室透便发现了另一件事。
东云。
安室透伸出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在那张淡红唇角上的伤疤上轻轻抚摸着。
公安或者警察中有组织的卧底并不奇怪,他们能够想到往组织中安插卧底,那么组织肯定也会反过来,公安内部一直也在自查。
如果只是今天琴酒提起,有了一天时间差后范围就要扩大许多,而东云将朗姆得知的时间精确到了分钟。
系上安全带后的人动作受到了限制,他靠在椅背上,眼神还透着对自己行为的茫然,却没有退后。
哪怕此时自己用枪抵在他的胸口可能都不会受到抵抗吧。安室透心想。
安全带压乱了衣物,空起的领口偏移,露出了锁骨末端上已转为深红的印记。
面前是他的恋人。
安室透一边信任着东云不会隐瞒自己任何事情,却又一边觉得对方身上有太多他无法看破的事情。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又无法直接告知。
安室透不禁又向东云靠近了些,望着那双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来些什么。
伤疤上的拇指越压越重,几乎将东云的唇角压得变形。
东云隐约觉察出安室透的心不在焉,却又听得安室透的提问。
“东云。”
“我在。”他抬眼看向安室透,耐心等待着。
“今天下午,真的除了爆炸,就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吗?”
仅仅是爆炸,就对你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吗?
安静的夜中,连夏日蝉鸣都已逐渐消失的秋日,不远处的路灯在此时忽然闪了几下。
安室透紧盯着东云的双眼,看到这个问题后对方缓缓眨了眨眼睛。
东云微微垂眸,向侧下方看去——是思考的眼神。
又随即再次与他对视。
“我遇到了松田警官。”
松田?安室透一愣。
“他……过来拆弹。”东云
斟酌着用词,“爆炸的时候,他就在上面。”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安室透心中一紧,但下一刻东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灰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有点担心他受伤。”
“但幸好他没事。”
担心同期的心一点点落下,安室透捧着东云脸的手稍有放松,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拧起的眉头。
一种绝不可能的可能性浮现出他的脑中,安室透的瞳孔轻轻震颤着,呼吸间都有些困难,他看着面前顺从地贴在自己掌心中的人,在几个呼吸后微微启唇。
“你……”
“透哥。”在他将话说出口之前,东云忽然唤了一声。
他按着安室透的肩,向对方靠近。
直觉让东云意识到对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会戳穿某些近乎只剩一层薄膜的隔阂,但他还是拒绝了。
浅金色的发轻挠着他的额头,手掌交叠后相互传递的体温。
身上的安全带在扯着他想要将他拉回,东云却将他拉到了极致。
不要说,降谷零。
至少在我还没有摆脱组织洗脑控制的时候,不要说。
相隔只距几厘米的两双眼对视着,满心满眼只剩下对方。
温软的吻碰上唇角,安室透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对灰色眼眸,慢慢瞪大了眼睛。
东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室透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眼睫在眨眼时扇动的微风,还有一点轻轻蹭过自己的睫毛,带来的微不可查却额外引人在意的触感。
就像初见时回头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在许久后他终于知道那是当时的东云对自己发来的求救信号。
又想起之前对方眼中略显焦急地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对自己完整说出朗姆得知这个情报的全过程。
所以东云,你这次这么着急地告诉我,又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呢?
。
片刻后,东云稍稍退开,他望了眼窗外,另两辆车已经离开很久了。
“还不走吗?”他松开愣在原地的安室透,重新坐回座椅上,眨着眼,问道。
还要尽快救出水无怜奈。
东云想了想,补了一句:“透哥你开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