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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

作者:蒋牧童 字数:10316 更新:2024-07-03 15:46:15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谢灵瑜走出信王府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恢宏而气派,有种如日中天的喧嚣。今日之后,不管日后她与信王再如何维持表面和谐,私底下便已是站在了对立面。

她并非是不懂变通,只是有些事情,纵然千般忍耐,却也是忍无可忍。

不说前世之仇,便是那日在萧晏行偷看到的书信之中,信王为了扳倒齐王,竟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他让人故意毁坏堤坝,让大水淹没田地村庄,让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

光是这件事,谢灵瑜便不可能与他为伍。

“阿瑜,你没事吧,()”韩稚离并未在马车上,而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她,瞧见她出来了之后,赶紧迎了上来。

谢灵瑜轻轻摇头:“阿姐放心,我并无大碍。?()?[()]『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这个昭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稚离将她拉到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即便是韩稚离也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她贵为公主,竟对一个男人下药,这般强迫对方屈服。”

别说韩稚离,便是连谢灵瑜都实在是无法理解。

如此想来,前世的昭阳公主的强取豪夺,倒是比如今这种下作的手段要来的更加光明正大还有高明一些。

毕竟强取豪夺是建立在绝对的权势之上,如今她这般下药,反倒是有种无可奈何而强行为之的下作感。

“为了一个男子如此这般,我也想不明白,”谢灵瑜摇头。

韩稚离轻声说:“好了,姑母在马车上等着你呢,你赶紧上车吧。”

“阿姐呢?”

“我阿娘还在信王府呢,待你上车之后,我也得去寻她,让她早些回家,”韩稚离如今性子倒是比先前更加稳重了些。

随后谢灵瑜上了马车,此时韩太妃正坐在马车内,连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章含凝此刻都并未在此处。

“母妃,”谢灵瑜喊了一声。

韩太妃看向谢灵瑜:“裴家四郎,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谢灵瑜轻笑了声,如实说道:“是被我推下去的。”

韩太妃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显然方才昭阳公主说的话,韩太妃显然是半信半疑,甚至她心底竟有那么一丝相信,觉得这会是谢灵瑜能做出来的事情。

“您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何要将裴靖安推落水中?”谢灵瑜笑着问道。

韩太妃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如今谢灵瑜实在是多智的让人近乎害怕,似乎只要自己念头一动,她都能猜出个大概。

谢灵瑜轻笑:“因为裴靖安也并不想要和昭阳公主有所牵扯,刚才即便我不推他,只怕最后他也会自己跳入水中。所以我这是在救裴靖安。”

裴靖安的祖父贵为当朝左仆射,又一向自持乃是圣人的肱骨之臣,乃是纯臣。

他又岂会沾惹上皇子之间的大位之争呢。

况且昭

()阳公主想要嫁给裴靖安,却一直不能如愿,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嘉明帝,因为他不会眼睁睁裴家跟信王成为姻亲,让信王平白有了这么大的助力。

“那也不该是由你动手,()”韩太妃微微叹了一口气。

谢灵瑜轻笑:“阿娘放心,此事即便昭阳公主说出去,也没什么人相信,毕竟我与裴靖安并无仇怨,何必无缘无故推他落水。㈨[()]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韩太妃忍不住说道:“万一那个裴四郎醒了之后,站在公主那边来指责你呢,毕竟他说话总有人相信吧。”

“那么我便要恭喜他,成为驸马了,”谢灵瑜浑然不在意。

韩太妃闻言,也说不出是恼火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你呀你,即便是好心救他,这般行事也会让人误解的,”韩太妃倒是耐着性子说道。

谢灵瑜眨了眨眼看向韩太妃:“阿娘相信我是好心?”

韩太妃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救裴四郎。”

“阿娘如今为何会这般相信我说的话?”突然谢灵瑜望着韩太妃,轻声问道。

方才她说自己是在救裴靖安,韩太妃竟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

这样的相信,比先前韩太妃维护她时,还要让谢灵瑜陌生。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与母妃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许久,韩太妃看向她,这才认真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如今瞧惯了你,这般独当一面的模样,,便自然而然觉得你行事自有你自己的道理。”

前世谢灵瑜从不曾像如今这般,进入朝堂,处处独当一面。

所以韩太妃对她最大的期望,便是她小心谨慎的活下去,保护永宁王的爵位,以便日后能够传给她的子嗣。

可是如今,她进入朝堂之后,早已经如同那些男子般顶门立户,真正的撑起了永宁王府,所以韩太妃对于她的话,便有种自然而然的信服。

她觉得谢灵瑜是值得依赖的。

许久,谢灵瑜都未开口,或许她确实活出了和前世不一样的自己。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她自己绝不后悔。

成王败寇,她命由她!

*

谢灵瑜回到府中时,刚换了一身衣裳,便从侧门前往萧晏行的小院。

“不是前往信王府参加宴会,怎得这般早就回来了,”萧晏行一身浅白色衣裳,跟春日里绒绒光晕极为相称,整个人身上那种冰封般的冷淡,都有种消融的感觉。

谢灵瑜慢慢走上前,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萧晏行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笑着问道:“是不是宴会没什么意思?”

这下谢灵瑜可不服气了,她望着看着萧晏行,否认道:“谁说没有意思的,有意思的很,我还看了一场大戏呢。”

可是她说着话时,萧晏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颊,猛地沉了下来。

随后他抬起手,手指尖轻轻戳了下谢灵瑜的脖颈,带着微微水凉气息的指尖,贴着她的

()肌肤,谢灵瑜忍不住轻轻缩了下。()

“这里是怎么回事?”萧晏行眉心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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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瑜赶紧说道:“放心,我没吃亏。”

虽然她是被昭阳公主掐了脖子,但是她甩了对方两记响亮的耳光,也算是占了便宜。

“你与人动手了?”萧晏行一听这话,立马有了猜测。

谢灵瑜得意笑道:“大获全胜。”

萧晏行却并未跟着她一起笑,只是手指指腹一直轻轻贴着她的肌肤,少女本就柔软而细腻的肌肤,在他手指的摩擦下,不禁渐渐开始升起了温热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晏行说道。

于是谢灵瑜只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萧晏行说出,自然她说到最后时,她无辜说道:“本来此事与我无关,裴靖安只是无意中闯入我所在的小楼里。”

“可是殿下却还是帮了他,”萧晏行低头望着他。

谢灵瑜仰头笑着问道:“这样的帮忙,辞安不会想要的。”

这算是什么帮忙,萧晏行这吃味还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殿下,”萧晏行忽地又认真看向她的双眸,随后他轻启播唇,声音软如江面上的薄雾,有种沙沙的质感:“还疼吗?”

“不疼了,”谢灵瑜如实说道。

她脖子上之所以会留下这般明显的印记,还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太过养尊处优,是以脖子上的肌肤过于白皙娇嫩,因此看起来便格外可怖。

但是实际上,说起来疼也只是昭阳公主掐住的时候,有些疼罢了。

可是即便她这么说,萧晏行似乎并不相信。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轻低头,仔细看着她的脖颈,似乎在格外细致的检查,只是他靠的有些近,连呼吸都喷在她的肌肤上,那种酥麻酥麻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谢灵瑜忍不住又想要开口安慰他。

可是下一秒,她双眸突然瞪大,嘴唇更是微微张开。

偏偏她还不能低头。

因为萧晏行贴着她的脖颈,嘴唇轻轻吻住她被掐出印记的地方,柔软的薄唇如同带着温柔的安抚,让原本并不觉得委屈的谢灵瑜,一时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那种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心头更是渐渐沉入更加深处。

“我不想看见殿下受伤害,”当萧晏行抬起头望着她时,声音无比坚定:“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可以。”

谢灵瑜望着他,随即点头:“好,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旁人伤害我。”

萧晏行似乎也没想到,她竟是这般郑重其事的同意。

随后待两人牵手入了内室,萧晏行便四处翻找药箱。

没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箱子过来,随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口瓶子。

谢灵瑜有些好奇的看着箱子里面的其他瓶子,好奇问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药?”

“打家劫舍,谋财害命,让人发疯的药都有,”萧晏行随口说着

(),便将细长口瓶子上的瓶塞拿掉,随后从里面倒出一点药汁,轻轻抹在了谢灵瑜的脖颈上。

谢灵瑜对他给自己涂抹什么药,是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箱子里这些药格外感兴趣。

“哪些是打家劫舍的?哪些又是谋财害命的?哪些又是能让人发疯的?”

萧晏行抬眸看着她,淡然说道:“殿下不必知道这些。”

谢灵瑜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这是在跟她藏私吗?

“只要殿下想要的,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萧晏行盯着她,一字一句,格外郑重。

虽然他也曾经说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比眼前这次还要更加坚定。

直到谢灵瑜说:“倘若我要能做的更多呢?”

她身为永宁王,不需要打家劫舍,更不要谋财害命,可是她想要的却是影响这整个王朝的统治。

“我这个人,都是殿下的,你可以用在任何地方。”

萧晏行再次说道。

谢灵瑜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可是有些时候,我却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倘若没有这些纷争该有多好,她在这一世,遇到她真正爱着的人,喜欢着的人。

看见他时,她便眉眼间宛如溢出蜜,即便只是看着,都沾着甜味。

*

虽然信王对于昭阳公主之事,乃是严防死守,但是当时那么多人,况且还有外人,又怎么会真的全部遮掩住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夜之间,昭阳公主情系裴家四郎,竟不惜下药得到对方这样的传言,早已经是各个高门大户里面传了个遍。

原本昭阳公主已被指婚给卢家,谁知卢七郎竟个短命的。

在成婚之前,在冬狩时,卢七郎意外身亡。

如今昭阳公主对裴靖安这般示好,竟让人有些又猜疑起来了卢七郎当初真正的死因,毕竟卢七郎那时候可是跟昭阳公主在一起时,才会出现意外。

一时间,原本一个桃色故事,竟朝着阴谋的方向而去。

卢七郎本就是家中幼子,因着卢氏门阀,这才会被圣人指婚给公主,可是尚未来得及尚主便出了这样的意外。

卢氏上下心中岂会没有怀疑。

但是这个怀疑本是不敢冲着公主,可是眼看着昭阳公主又闯下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这些流言蜚语压根就平息不了。

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于是没过几l日,谢灵瑜便被圣人召进宫中,问的估计也是公主之事。

“阿瑜,你先坐下吧,”圣人瞧见谢灵瑜的时候,神色格外温和。

谢灵瑜刚行礼,圣人便已经让人给她赐座。

待她坐下后,圣人看着她,突然说道:“刑部尚书丁忧辞官,如今刑部尚书之位空缺,你觉得在左右两位侍郎之中,哪位侍郎更为合适?”

谢灵瑜本

以为圣人召她前来,是为了昭阳公主之事,谁成想竟是为了下一任刑部尚书人选。

只是这事儿,圣人竟找她商议。

谢灵瑜实在是有些诧异。

毕竟论起身份地位,左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侍郎,都乃是宰相,也皆是圣人可以商议大事的重臣,可是如今这些老臣都不在,圣人却单单问她一个人。

“刑部两位侍郎大人,素来便举止恭谨,勤政为民,微臣以为不管圣人选他们两人任何一人为尚书,自有圣人的决断。”

谢灵瑜思来想去,并不敢直接干涉此事,反而是圆滑应对。

但是圣人却看着她直接说道:“你说的也是,我本属意左侍郎黄正伦为新一任刑部尚书。”

谢灵瑜:“圣人英明。”

上首的嘉明帝轻笑了声,这才说道:“若是黄正伦为刑部尚书,右侍郎陆明擢升为左侍郎,那么便右侍郎之位便有所空缺,不知阿瑜可有推荐人选?”

谢灵瑜这才明白,圣人这才是想要让她推荐刑部右侍郎人选呢。

只是她不仅有些好笑,如今她不过是从四品的鸿胪寺少卿,说起来刑部侍郎还要比她这个少卿官高一级呢。

她居然可以向圣人推荐右侍郎人选。

不过这次谢灵瑜并未打算糊弄,毕竟可以看得出来,圣人当真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若是真的一再糊弄,日后在朝政之上,只怕圣人都不会再询问她。

于是她想了半晌,认真说道:“大理寺少卿柳郗,为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素有贤名,微臣认为他入刑部最为合适,不如擢升他为刑部右侍郎。”

大理寺少卿与谢灵瑜这个鸿胪寺少卿一般,都乃是从四品的品级。

刑部右侍郎乃是正四品,对于柳郗而言,这自然是官升一级。

“柳郗自进入大理寺之后,处理案件公正严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嘉明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便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他在大理寺做的极好,不如就让他留在大理寺,早晚寺卿之位便是他的。”

谢灵瑜怔住,没想到圣人对于柳郗早已有安排。

可是圣人把她叫过来,特意问了她关于新任侍郎人选的看法,却又否了她提议的柳郗,这又是为何?

“萧晏行,你觉得如何?”突然嘉明帝望着她问道。

谢灵瑜这下彻底有些傻眼。

倒不是她觉得萧晏行不能当这个刑部右侍郎,而是右侍郎乃是正四品的品级,大周朝多少官员到了满头白发的时候,都尚且升任正四品官员。

况且这还是堂堂刑部右侍郎,是真真正正手握一部之权的实权官员。

便是比起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只怕都是不慌多让的。

谢灵瑜当然也不会嫉妒,萧晏行官职一跃而省超过自己。

只是萧晏行入朝堂一年而已,便被擢升为正四品的刑部侍郎,这样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可怖,说一

句乃是圣人宠臣都不为过。

“他乃是你鸿胪寺的人(),又一直跟在你身边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应该对他最熟悉吧,”嘉明帝看着谢灵瑜,淡淡说道。

谢灵瑜深吸一口气,许久才轻声说道:“萧大人弱冠之龄便以状元之才进入朝堂,他本就是不世出之才,只是当初殿试时,他所行之事,实在是石破天惊,所以圣人这才为了锻炼他,只封了他一个九品校书郎。”

“不过如今看来,萧大人当初殿试便敢当庭告御状,为百姓请命,可见他心中自有一片刚正之心,况且之后他与微臣多次查案,说起来他确实是合适的刑部侍郎人选。”

说到此处时,谢灵瑜停了下来。

随后她起身冲着圣人恭敬行礼:“只是萧大人乃是出身寒门,并无家世支撑,如今他能得圣人赏赐,想要任命他为刑部侍郎,自是他的幸运,但微臣亦怕……”

“树、大、招、风。”

虽说裴靖安已比萧晏行先一步升任为正五品的御史中丞,但是裴靖安乃是出身裴氏,又有祖父以及父亲在朝中帮衬,即便有人视他为眼中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动裴靖安。

但是萧晏行却不同,他没有家世支持,若是冒然这般掌权,只怕当真会树大招风。

嘉明帝此时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他似乎没想到谢灵瑜会这么说。

毕竟对于她而言,萧晏行乃是她身边的人,若是得了势,便是对她的一大助力。

“朕以为你会对此事,乐见其成呢,”嘉明帝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灵瑜。

很快,谢灵瑜正色道:“圣人,我自是乐见其成此事,只是……”

“只是你又担忧他,”嘉明帝望着她,竟似看懂了什么。

这一刻,谢灵瑜并未再否认什么。

嘉明帝突然朗声笑了起来:“若是如此,朕只怕更应该封赏萧晏行,毕竟先前他二番几l次的立功,朕都未曾大赏之。况且先前找出藏在羽林卫之中的内贼,说起来亦是你和他的功劳,朕自是不会忘记。”

“至于阿瑜你,”嘉明帝说到这里,又看向谢灵瑜。

此时谢灵瑜赶紧说道:“圣人,鸿胪寺乃是我们大周对外的一个窗口所在,微臣越是沉入了解鸿胪寺事务,越发觉得乐在其中。所以还请圣人让我继续留在鸿胪寺。”

如今萧晏行既已经升任的话,她便不宜再升。

反正对于谢灵瑜而言,即便是留在鸿胪寺,她亦有能力影响整个朝堂。

“好,正好前两日北纥那个二王子上书,说是想要辞行回去北纥,”嘉明帝点头说道:“如今鸿胪寺有你在,边境之安全朕亦能安心。”

“大周边境安危靠的是大周国威震慑,岂是我们小小鸿胪寺的功劳,”谢灵瑜柔声说道。

只是她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趁此机会,向圣人请命,让怀恩王子跟着北纥使团,一并回到北纥。

可是怀恩毕竟是被留在大周的质子,轻易放质子离开,只怕朝中亦有反对之声。

()在说完这些朝政之后,嘉明帝看向谢灵瑜,突然说道:“前些时日,昭阳在信王府上的任性之举,倒是委屈你了。”

“启禀圣人,微臣并未受委屈,”谢灵瑜低头回道。

她这话还真没有客气,毕竟当初挨打的是昭阳,如今名声受损的亦是昭阳公主。

“朕只有二女,如今只剩下昭阳公主一人尚且待嫁闺中,”圣人语气有些无奈,虽说昭阳公主之举,确实让圣人面上无光。

可是那日昭阳公主回宫之后,便跪在他跟前求饶。

况且太后也立即赶了过来,替她一起求情,圣人便也只是罚她继续闭门思过。

不过昭阳公主悄悄流出皇宫之中,整个公主宫殿内的奴仆都被清洗了一遍,就连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都被牵连的遭了一遍惩罚。

这件事可以说,除了昭阳公主,早已经怨声载道了。

更何况,还牵扯到卢七郎的身死之谜。

如今传言之中,卢七郎之死可是跟昭阳公主板上钉钉的有了关系,都在说昭阳公主为了推掉这门指婚,刻意杀害了卢七郎。

毕竟冬狩的时候,谢灵瑜和北纥二王子默古,被黑熊袭击都还全身而退。

只是受了伤而已。

可是偏偏陪公主狩猎的卢七郎,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刻意的,只怕唯有昭阳公主心底知晓。

自然旁人是不敢拿此事责问昭阳公主,但是昭阳公主却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昭阳公主能有圣人为她这般思虑,当真是让微臣羡慕,”谢灵瑜轻声说道。

圣人这才回过神,当着她的面如此之说,岂不是让谢灵瑜心中难受,随即她立即说道:“阿瑜放心,对朕而言,你与朕之亲生女儿并无不同,你的婚事朕自会替你安排妥当。”

“阿瑜深受圣恩,自是明白圣人待阿瑜的宽厚,”谢灵瑜柔声说道。

嘉明帝满意的点头:“如此便好,日后只盼着你与昭阳切莫生了嫌隙,毕竟你们乃是嫡亲的姐妹。”

圣人到底还是老了。

人一旦老了,便开始想要得到年轻时并不在意的东西,比如亲情。

就好比是太后,上了年纪之后,便越发喜欢孙辈环绕膝下,不管是待哪个孙辈都格外的宽厚温和,便是昭阳公主创下如此大祸,信王第一想到的便是让信王妃进宫向太后求情。

这才有了太后主动前往两仪殿,替昭阳公主说情。

原本圣人初初听说此事,觉得昭阳公主此举实在是有损皇家公主名誉,竟是要罚她前往宗庙修行,吃斋念佛,抄录佛经。

毕竟昭阳好歹是皇家公主,既不能打,也不能杀。

历来惩罚公主,都是这般让公主入宗庙祈福,带发修行。

至于说祈福的时间,那就要看圣人的心情。

若是圣人气消了的话,不过半年也就回宫里来了。

但若圣人一时半会都不能消气的话,

昭阳公主便是留在宗庙里几l年也未尝不可。

信王自然是赌不起这件事,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便安排信王妃入宫向圣人求情。好在信王妃虽说并非是出身世家门阀,但是却胜在本就与太后沾亲带故,所以太后在众多孙媳妇之中,倒是颇为偏爱这位王妃。

因此信王妃才能这般劝说太后,前去救昭阳公主。

于是最后在太后的求情之下,昭阳公主虽然不用去宗庙修行祈福,但是圣人却也罚她在宫中闭门思过,每日都要抄写佛经,以静心养性。

“还请圣人放心,阿瑜岂会跟公主有嫌隙,我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谢灵瑜倒是不介意嘴甜哄哄嘉明帝。

毕竟如今嘉明帝最想看到的,还是兄友弟恭。

即便是她和昭阳公主之间,他不愿意再看见她们心生龌蹉。

可是有些事情,表面即便说的再好听,可实际上却早已经存在。

她和昭阳公主早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

待谢灵瑜回到府中时,她本想将萧晏行即将升任刑部右侍郎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他的,但是外面却有奴婢前来传话,说是贺兰放来了。

谢灵瑜刚换下官袍,换了一身浅粉色襦裙,少女本就是灿烂如春日里的桃花,当她一步步走出来时,穿堂风吹拂在她的发鬓间,美得让人有些不敢呼吸。

贺兰放身侧的人抬起头时,便是看得有些沉醉。

“武忧,”谢灵瑜开口喊了一声。

被喊回神的女子,赶紧学着先前旁人教给她的礼仪,冲着谢灵瑜行礼道:“属下武忧,参见殿下。”

谢灵瑜望着她身上的装扮,她穿着一身窄袖劲装,整个人看起来笔直而纤细,宛如一株郁郁葱葱蓄势生长的小树。

“这身打扮好,好看”谢灵瑜轻笑着夸赞道。

武忧被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偷偷看向谢灵瑜,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郎。”

谢灵瑜虽然容貌过于出众,但是她又身份尊贵,所以甚少有人敢这般直白的讨论她的容貌,即便是夸赞也都是含蓄而又礼节的。

“你阿兄的身后事,可是安置妥当了,”谢灵瑜问道。

武忧赶紧回道:“还请殿下放心,王府长史亲自操办了阿兄的丧事,自是处处妥当。只是长史本想让我待守孝结束后,再到殿下身边。”

谢灵瑜瞧着她身上的衣服,确实还是能瞧出守孝的痕迹。

“既如此,你何不安心给你阿兄守孝,”谢灵瑜劝说道。

武忧却有些着急:“可是我想立马跟着殿下,殿下先前不是还说我是女儿身,跟在您身边最为合适。”

谢灵瑜点头:“如今大周连女王爷都有,便是再多一个女侍卫又有何不可呢。既然如此,你便到我身边来吧,顺便教我一手防身的功夫。”

“殿下若是想要学,属下这便教殿下。”武忧没想到,这么金尊玉贵的小殿下,居然也愿意学防身功夫

之前她因为身为女郎学武(),没少被旁人讥讽嘲笑。

她倒是看看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若是永宁王殿下学了的话,还有谁敢这么不长眼的嘲笑殿下呢。

谢灵瑜却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对了,你所学功夫乃是你家传的,你若是教给我的话,会不会有所忌讳?”

“殿下愿意学我们武家的功夫,乃是我们武家的荣光,岂会有什么避讳。”

武忧爽朗一笑。

谢灵瑜含笑点头,随后便让贺兰放带着她下去歇息了。

至于刑部侍郎之事,被这么一打岔,谢灵瑜倒也觉得没这么着急告诉萧晏行,毕竟圣人尚未下旨,若是最后圣人又改了主意,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而过了几l日,谢灵瑜刚从鸿胪寺下值回来,便被韩太妃匆匆请了过去。

“昭阳公主中邪了?”谢灵瑜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

韩太妃之所以将她匆匆传了过来,便是因为她今日才从宫中得到消息,听闻昭阳公主被圣人关在宫里闭门思过,每日抄写佛经,静心养性。

起初还是好好的,可是没过两日,公主夜夜梦魇惊醒。

一开始公主还并未放在心上,谁知之后便夜夜严重,以至于痛哭之中惊醒,说是殿中有鬼魂。

“竟还有此事?”谢灵瑜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韩太妃无奈说道:“今日我本是入宫给太后请安,可没想到太后面露焦虑,而后便有宫女来说,公主又哭闹不休。后来我才知道,公主这些日子竟宛如中邪般,夜不能寐不说,还经常说殿中有鬼。如今便是连太后都跟着担忧不已。”

说着,她看向了谢灵瑜。

这一眼还真把谢灵瑜看得逗笑了,她忍不住说道:“母妃,你该不会觉得昭阳公主中邪与我有关吧?”

韩太妃:“我自是不会这么想,但是我是怕旁人会如此想。先前你与公主之间刚起了争执,现在公主却突然中了邪,我怕有人借此诬陷与你。”

谢灵瑜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昭阳公主所住之地,那可是深宫内苑,我即便是再神通广大,亦不能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在她的宫里安□□的眼线。”

昭阳公主若是真的出事了,若是有人下手,那便说明此人早已经在宫中安插眼线,甚至连公主宫殿内都安插了。

要知道把手伸进宫中,这可是犯了圣人的忌讳。

先前圣人身边的那个大太监何安,不就是因为与齐王有所瓜葛,一代大宦便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谁又敢过问他的失踪之事呢。

因为谁都知道,这件事只有圣人才能如此安排。

如今还剩下的另外一位大宦官田则忠,那叫一个老实。

平日里别说跟安王还有信王说一句话,便是连正眼都不敢瞧上一眼。

“当真与你无关,”韩太妃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谢灵瑜无奈望着她:“原来在母妃心目中,如今我已是这等厉害的人物了。”

()为了跟谢灵瑜说这件事(),韩太妃早已经将身边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以谢灵瑜说话时,便随意了一些。

韩太妃忍不住说:“你莫要将此事不当回事,若是公主之事与巫蛊之术有关,那才是真正的大忌讳。历来宫廷之中,与巫蛊牵扯上干系的,都是血流成河。”

此时谢灵瑜被韩太妃这么一点,才彻底明白这件事的厉害之处。

若是真的有人拿昭阳公主中邪之事,攀扯谢灵瑜,只怕便是圣人再宠爱她,她都不能全身而退。

况且昭阳公主还是圣人的亲生女儿,在她们之间,难不成圣人还真得会一意孤行的偏袒她吗?

即便是谢灵瑜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自信。

于是谢灵瑜在离开韩太妃院中时,神色自是极为凝重,甚至有些心绪不宁。

自然在这种时候,她忍不住去寻萧晏行。

两人所住的地方并不远,从王府侧门过去,几l乎是抬脚的功夫。

所以她一路急行,前往萧晏行的小院。

很多时候,都是在他的小院之中,谢灵瑜才会感到安心。

而她一如既往的来到院中,不由想起那日她从信王府回来时,在这个院内萧晏行亲吻她脖颈的场面,如此一来,连院中拂过的风都变得格外温暖。

只是当谢灵瑜要推门而入时,也不知为何,电光火石间,她竟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日,萧晏行在亲吻她后,便拉着她入了房中,替她擦了药膏。

那时谢灵瑜还好奇,他家中的药箱之中,竟摆着如此之多瓶瓶罐罐,毕竟那个药箱不仅大,而且还有上下二层。

况且谢灵瑜问起那些药的用处时,萧晏行难得戏谑的说,那些药有打家劫舍的,有杀人越货的,也有让人发疯的。

打家劫舍,大概都是一些迷药之类的。

杀人越货的,应该是毒药。

那么让人发疯的药呢?

谢灵瑜突然想起方才韩太妃与自己说的话,昭阳公主在宫中闭门思过,却突然宛如中邪般,夜夜惊厥不能寐,还声称殿内有鬼,这不就是发疯的前兆。

可是想到这里,谢灵瑜猛地摇头。

先前她也跟韩太妃说过,公主身在皇宫内苑,她还没手眼通天到把手伸到皇宫里,她尚且都不能做到,萧晏行又如何能呢。

“殿下,”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

谢灵瑜抬头望过去,就见萧晏行一身浅蓝色旧袍,除了腰间悬挂着玉佩之外,通身并无太多贵重之物,若是寻常人自然会看着有些寒酸,但偏偏因为是他身姿挺拔而修长,显得整个人有种清贵出尘的气度。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只手遮天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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