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和光试图向林沉麓解释自己并不感到失望,但她翻了个白眼:“嗯嗯。”
“你继续说,我在听。”
“…………”
他怀疑自己被敷衍了,并且证据确凿。
林沉麓晃了晃束缚带,示意,“没看见我被绑架了吗?先把我放下来再感慨。”
“……所以,你是为什么又被绑架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我们都快要到世界边缘了,你竟然还能被绑架,你怎么做到的?”
他单知道林沉麓容易被人盯上。怎么沙漠里都没几个活人还能被绑?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你遇上了?”他感叹。
林沉麓眉头一皱,不快:“这可不是概率……”
几个被忽略的壮汉忍无可忍:“喂!能不能尊重下绑匪?”
“你闭嘴。”“没你的事!”
林沉麓与郁和光同时转头,气势汹汹骇得几个壮汉下意识惊恐后退。
随即反应过来的几人自觉丢脸,恼怒冲上来。
“等着,这事没说完。”郁和光交待,“我很快回来。”
他非要让她改变错误的想法不可!
林沉麓翻了个白眼:“我都说我相信了,现在不相信的好像是你。”
郁和光手掌颤了颤,用力过猛。被他压着打的壮汉顿时“嗷!”一声惨叫。
刚担忧跑过来的谢枝雀一个哆嗦,默默退回芦苇原,抱住胖胖的小鳄鱼:“好孩子不要看。”
他严肃捂住鳄鱼的眼睛。
小鳄鱼:“?有什么是三千岁不能看的?让我看让我看!”
几个放在基地里也是一把好手的壮汉像误闯了狼窟的小白羊,很快就在郁和光手里败下阵来。
他走回来时,林沉麓还没来得及从被捆得结实的麻绳里挣脱。他抽出匕首,手起刀落绳子应声而断。
她揉了揉被绑得发红的手腕,居高临下向几个被捆在一旁的绑匪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你要对绑匪说谢谢?”
郁和光眼神古怪:“你现在还有这种癖好?”
异样的目光瞥向维克多。
维克多:“??和我无关!”
林沉麓仰了仰下颔,说起了自己在沙漠中迷路的事。
“神不想让我到他家做客。”她冷笑,“所以我另找了几位客人。”
在她意识到神在有意识的抗拒她进入居所之后,立刻就在沙漠里坐下来原地不动了。
“……你在搭顺风车吗?找不到就干脆绑个绑匪带你来?”郁和光眼神复杂。
林沉麓不以为然:“昂。”“有问题?”
被绑在一旁的绑匪们惊恐,痛哭流涕:“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莫名其妙想要绑架她觉得她值钱,然后又莫名其妙绑到这里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林沉
麓:“呵,当然是你们自己的贪婪。”
郁和光真诚发问:“你是古埃及掌管绑架的神?”
“有没有考虑过神的感受?”
总觉得林沉麓一来,连芦苇都枯萎了。
“开玩笑,我既然想进来,就别想阻止我。”
林沉麓掷地有声:“神也不行。”
绑匪们:“!!!”
妈妈快来,我好像被人质绑架了!
郁和光表情一言难尽:……就说了实力不够的人慎重考虑绑架林沉麓,没看到前面折戟沉沙了那么多吗?
#死掉的绑匪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①
#最强人质,只配强者拥有#
到站的林沉麓大度放走了顺风车。
几个壮汉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比兔子都快,转眼间消失在了芦苇原里。
“你穿过沙漠时看到熟人了吗?”郁和光问。
林沉麓:“……哪种熟人,比如熟悉的敌人,战斗系之敌的文学系?”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关心队友。”
“你又在炸毛什么?我连他名字都没说。”
郁和光抬手捂眼,靠在骆驼上:“所以?”
“没看到。不过。”她皱了下眉,“沙漠不太对劲,我在那里感觉到了神的力量,而且在我离开时,它在地震。”
仿佛即将坍塌的恐怖震动,连天空都出现极光,大地开裂,整片沙漠化作瀑布倾泻。
“如果晏止戈的队伍还留在沙漠里,我不能确定他们还活着。”
林沉麓冷漠:“做好单独探查金字塔的准备吧。”
郁和光一时沉默。
天际的夕阳在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下,芦苇原上的晚霞漂亮得不像话,即便最出色的画家也难以调和出属于神的平静色彩。
谢枝雀摸过来说郁哥答应会等到太阳下山,林沉麓一回头,却发现郁和光不在身边。
在高高的芦苇丛里。
不相信神的郁和光认真问小鳄鱼:“太阳神能让亡者复活吗?”
林沉麓:“…………”
她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这对晏止戈算好算坏。
都在准备死后事了吗!
#喜欢。喜欢死了。#
最后一缕阳光将被地平线吞没时,林沉麓走向郁和光想要阻止。
但倏地,郁和光眼睛里爆发亮光。
她下意识转身看去,惊愕的缓缓睁大了眼睛。
——芦苇原边际明暗交错的边际,几道身影缓步行来,在夕阳下形成鲜明的剪影。
或高或低,切割开光与暗的交界。
强壮如山的高大身影健硕,女人扛着枪恣肆抬手拂过长发,矮下去的身形双手插兜,西装的剪影克制孤傲,黑影高挑沉默。
为首那人扛着刀,长袍在身后翻飞,夕阳下色彩张扬得让人移不开眼。
郁和光晃动的眸光中倒映着靠近的
身影。
他笃定,那就是他要等的人。
光芒消退,最后一缕阳光也沉入西山。
晏止戈走到郁和光身前:“等很久了吗?”
“你说呢?”郁和光挑眉,“看来下次再合作,晏首席的时间观念需要我谨慎考虑了。”
“你迟到了,晏止戈。”
下次?
晏止戈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障碍,已经结束了。”
“时间刚刚好。”
他抬手示意:“安德烈,确定金字塔入口——他拥有弑神序列,能更快找到神的弱点,金字塔的入口也同样。”
太阳神的权威会在落日后被削减,此时当值的已经不是尊神【拉】,又未完全沉入不属于太阳的黑夜,是进入神的居所的最佳时间。
郁和光视线瞥过几人,对晏止戈的“小障碍”持怀疑态度。
“宫分析官,你换了眼镜?”他敏锐发觉了几人身上的细小变化,“另一副呢,你参与了战斗?”
宫商角习惯性推了推眼镜,眼里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
“一点,关乎生死的小障碍。”
毕竟首席都这么说了,他不会拆台。不过,“能活着见到你真好,郁队长。”
安德烈疑惑歪头思考良久,举牌:[死了也能见到。]
“没人问你。”
好不容易外向一次的安德烈默默缩了回去。
继续挖沙子。
“不用担心。”晏止戈瞥了宫商角一眼,平静向郁和光道,“他在沙漠里踩空了一脚摔碎了眼镜而已,其他人也没事。”
“金字塔有多重防御机构,即便刨去神的影响因素,它也是如今地面最大的机关工事之一,稍有不慎就会死在机关里。外围机关和流沙里几乎都被盗墓贼的尸体填满了,并且机关和路线10*10有数百种可能的路线……”
晏止戈已经认真介绍起了他们的任务目标,要将迟到落下的进度追赶上来。
但郁和光视线扫过孔雀蓝长袍染血的下摆,眸光暗了暗。
“林,帮安德烈一把。”
他示意:“不觉得他一个人挖沙子看起来很可怜吗?”
黑影抬头,感激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当然因为太黑,并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林沉麓看了郁和光一眼。啧。
她走向金字塔,安德烈立刻热情挪动开给她让了个地方,并且试图指导怎么寻找入口。
“不用,你看着我就好。”
她平静:“发现我在哪鬼打墙,哪就是入口。”
神那个小气鬼,客人都到家门口了依旧试图送走。
黑影:“……?”
郁和光已经趁文学系和神学系遍寻金字塔底部寻找入口时,退到了吉什图身边。
“你的随身医疗箱轻了不少。”他若无其事,“伤的重吗?”
“重……!”
后知后觉的吉什图一把捂住嘴巴,惊恐:“你怎么知道?!()”
郁和光微笑:“现在知道了。多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吉什图:!!!
他气得砸箱子。啊啊被套话,就说不喜欢郁和光了!
尤金摇摇头,不忍直视。
溯游医师都做过机械改造,血肉之下藏着手术仪器,等级越高越完备,成熟的医师一个人就是一间手术室。小吉连医疗箱都提在手上没来得及收回去,当然一看就知……嗯?郁和光怎么在向她走?!
尤金惊恐。
但郁和光单手插兜,好像只是路过她走向宫商角。
她刚松了口气,就见郁和光吸了吸鼻子后退回来,疑惑:“你偷喝酒了?”
“?开玩笑!”
“嗯,所以你偷藏的酒呢?”
郁和光平静:“忙得连偷喝的时间都没有,酒也丢了?你们把什么炸了?”
后知后觉已经被审讯成功的尤金:!
捂脸尖叫。他是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吗?拆掉,拆掉!!
将不争气的队友们看在眼里的宫商角:“。”
“晏队并不希望你担心。”他摇了摇头,“他不是会喊痛的性格,他只会告诉你这件事可行并且他已经开始行动。”
郁和光微笑:“当然。文学系首席怎么会需要我一个战斗系担心?”
宫商角看着大步流星走向晏止戈的身影,眼神怜悯。
“郁,入口已经找到了,可以准备进……”
晏止戈的话不等说完,就被神色阴沉的郁和光猛地抓住衣领,他惊愕下意识握住郁和光的手腕,却又在反击本能之前生生压制下来,但还是被推倒向后。
他踉跄跌在金字塔阶梯上,孔雀蓝长袍散开在身后,被郁和光攥在手里的作战服也随之咧开,露出下面层层缠绕的绷带,抑制不住的血腥气散开。
单膝跪在他身侧的郁和光瞳孔紧缩。
晏止戈很快意识到他的意图:“郁,不是重伤。”
郁和光俯身僵在半空,被发丝遮住的眉眼阴沉莫测。
一时间,死寂僵持。
安德烈担忧的想要靠近,试图替晏止戈解释那场意外的战斗有多惊险,好在他们杀了基因变异的怪物离开。
但他刚要走过来,就猛地觉得脖子一紧!救,要呼吸不上来了——
黑影挥手。
“你要去干什么?”
林沉麓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你这么黑还有个电灯泡的梦想。”
安德烈:“?嗬嗬——”学妹你再不松开我就要死了!
束缚衣的扣带被林沉麓紧攥在掌心,不紧不慢缠绕,安德烈脖子上的另一端顿时绷紧。
黑影:“!”
吉什图正生气呢,突然间眼前就被扔下来一具黑玩意儿。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安德烈吗!安德烈——一眼没看你怎么好像死了?
()林沉麓仰了仰下颔,平静:“送你的木乃伊。”
吉什图惊恐抬头:!噩梦出现了!
#医学院最深的噩梦——上线!#
宫商角冷静转身,背对着金字塔问尤金:“医学生怕神学,神学怕战斗,那你呢,你们战斗系怕什么?”
突然被转了一圈的尤金:“??大概是怕你不是,怕指挥系吧。但分析官,我们为什么要转身?”
他平静:“好问题,因为背后有鬼。”
“!!!”
守着金字塔入口,所有噪音忽然都离得远了,只剩下两人。
郁和光松开晏止戈的衣襟,漠然问:“这就是首席阁下想要隐瞒我的事?”
晏止戈无奈抬了抬双手,投降:“金字塔附近被神力影响严重,在这附近遇到什么都不足为奇,确实是一点小障碍。”
“我不是还活着?”
“况且。”他顿了顿,道,“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担心你会因此胡思乱想心软,或者推迟进入金字塔的时间。影响任务甚至影响你,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受伤是意料之外。
晏止戈并不希望在重要任务之前受伤,尤其是与郁和光合作的任务。但在观测站的地底,那里有……
“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什么吗?”
郁和光猛地用力拉起晏止戈衣领,将他狠狠拽向自己:“欺瞒。”
他眉眼凛冽如风暴,咬牙切齿:“我是另一支队伍的指挥官,我需要知道我的队员、我的合作者的状态,任何信息不匹配都可能造成命令的失误。”
“我不会因为你就推迟进入金字塔的时间。”
两人近得让晏止戈能够看清郁和光每一寸眉眼,视野里铺天盖地全是琥珀色晃动的眸光。
他喉结滚动,忽然间抬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人。
“……放开!”郁和光恼怒,立刻挣开。
他没费什么力气晏止戈就已经松开手,反倒是他在挣扎间一掌按在了伤患的肩膀上,手掌下鲜血濡湿绷带。
晏止戈猛地皱眉,闷哼一声。
郁和光赶紧松开手,又俯身查看:“抱歉我没注意……疼吗?”
晏止戈眉眼含笑:“这句道歉应该我来说。”
“抱歉,你还生气吗?”
突然被抱住并且做错事心虚的某人:“……你一定要在这时候道歉吗?”
#您的怒气值已被打断#
#怒!怒不起来……#
郁和光叹了口气,无奈抓住晏止戈的手臂想要将他拉起来:“走吧,让吉什图帮你重新包扎。”
但他刚一动,晏止戈立刻闷哼。
那痛呼被压抑到极致,只在喉咙间滚动气音。
但也正因为此,更能拨动人对于同类怜悯的心弦。
郁和光顿了顿,松开抓猪一样的动作,他瞪了晏止戈一眼,但还是俯下身双臂环抱过他胸膛,用自己的力量慢慢带着他起身,轻柔得像在对待重伤患。
晏止戈从善如流从阶梯上起身,将半个身躯的重量压在郁和光肩膀上,郁和光一震,差点被压得一口气没上来。
他们走得慢极了。
“是我将你拽进了本不应该交给低年级的战场,所以我会担心,揠苗助长的高危险会导致你受伤死亡。”
磁性的低音从晏止戈喉咙间挤出,他沉默,又道:“如果是因为我导致你……无论直接或间接,都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局面。”
正想把晏止戈丢下的郁和光顿了下:“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你留下了善良的错觉。但是。”
“我不会因为你受伤就推迟任务,别太期待我有心软那种东西。”
晏止戈轻笑颔首。
郁和光:“……疼吗?”
他声音干巴巴的生硬。
晏止戈忽地沉下来,挂在郁和光肩膀上。
气流吹拂过郁和光耳边,可怜极了:“所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