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少女匆匆瞥过郁和光一眼,身后被她压制的死尸立刻试图反扑。她恼怒回身一爪：“滚！该死的虫子。”

堕落的神明浑身漆黑只剩一道轮廓，挥舞着神器冲向少女，转眼间又将她团团包围,死灵趁机进攻,沿着堕神铺垫好的道路攀爬向上。

郁和光只一错眼的时间,少女的身影已经被彻底埋在那座黑山下，无数死灵攻城略地，她则是被围困的孤岛城池。

林沉麓紧随其后穿过来,倏地睁大眼：“那座黑山……是神？”

她迟疑：“难道我感应出错了？”

“不，应该就是猫神【巴斯特】。”

郁和光面无表情一指：“和溯大校园里的猫一样讨人嫌,还长了两只耳朵。”

他两手竖起在脑袋上,向林沉麓演示那位神的长相：“看起来就是我们在找的猫……猫神。”

林沉麓两眼放空：“啊。”

“所以你为什么竖起两只耳朵？”她疑惑自己只是迟来了几秒，怎么郁和光看起来对猫神印象不好,“祂做什么了？”

“没礼貌的小鬼。”

郁和光冷呵，已经大步流星上前：“等着，我先把她拽出来。”

再不喜欢也要先确保神的存活，要是猫神死在他们面前……啧,麻烦。

谢枝雀刚看清穹顶下的激烈战场,就觉眼前一花，郁和光已经拎起权杖冲进了激战双方当中。

黑色小山立刻将他吞没。

他一急，跟着猛冲进去：“郁哥是去干什么了？他在找谁啊啊难道是晏首席？”

“…………”

林沉麓无语：“下面压着猫神。”

“哦。”谢枝雀忽然冷静,也没那么急了。

林沉麓：……神快死了你反倒慢下来了？你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无所谓吧,猫猫神,死的又不是猫猫。”

维克多被谢枝雀拽得一路狂奔,此刻扶墙大喘气：“反正这么多神呢，少一两个看不出来。”

见林沉麓在看他，他想了想,安慰：“要不然我做个机械的安回去？这么大——这么高——眼睛还能射激光，我再给你安个机动装甲，怎么样？”

维克多确信：“比神好。”

林沉麓木然转头。

嗯，确定了，她的队友有一个算一个全在神的暗杀名单上。

圣母看见这支小队都得从教堂里站起来。

吞没了郁和光的黑山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忽然间激烈蠕动起来，像吃坏了东西试图呕吐——一道黑影划过完美的抛物线，从黑山被抛出来。

“咻——嘭！”

谢枝雀嘴动配音，确认了黑影的坠落点后满意点头：“我觉得我可能是沧海遗珠，科学学院没有我是种损失。”

维克多：“……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别惦记科学学院了，院长头发已经快要愁秃了，可供折腾的头发已经不多了！

那黑影坠地，声音清脆，似乎某种瓷器的碎裂。

黑雾缓缓散开，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人”在僵硬转化成“雕像”。

浑身是伤的人形神明双眼空洞，脸上还定格着最后的绝望，金色的神血汩汩流淌，但身躯已经在逐渐僵直，定格，成形。

变成了一尊破碎的雕像。

划过侧颊的眼泪同样凝固在他的脸上。

神之将死……神已死去。

维克多缓缓睁大了眼，心神震动。

即便是对神最没有感知的科学学生，也在亲眼见证神的死亡时不由动容，心头竟然涌起物伤其类的悲凉。

“神。”他恍惚看向穹顶下那座黑雾组成的黑山，“那里，都是神吗？深渊在屠戮万神殿上的神明？”

谢枝雀已经冲上前支援，只剩林沉麓和维克多两个脆皮留在后方，木乃伊却猛地从侧面冲出来！

维克多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拽林沉麓：“星期日！”

但没有熟悉的声音回应他。

林沉麓反手扔掉维克多，阴沉甩头暴喝：“滚！”

晦涩古老的音调从她唇齿间碾磨，木乃伊一惧被震慑当场。

竟然真的慢慢后退，迟疑着看了林沉麓几眼，转身退开。

维克多怔了下，难以言喻的落寞涌上心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哦，原来星期日已经不在啊。

不等他询问林沉麓，穹顶之下却风云骤变！

狂风猛烈吹刮，黑山在剧烈颤抖晃动后猛地向上一顶——霎时间，如同火山喷发，数不清的黑影被从黑山上甩出来，狂乱飞向四面八方。

维克多赶紧拽着林沉麓找掩体躲避，他刚一探头就被斜斜飞过头顶的尸块擦过，急忙收回脑袋。

“我的天！他们不讲武德！”他不可置信，“这是神代的高射.炮吗？！”

林沉麓一把按住试图记录高射.炮.草图的维克多。“不是神，是堕神。”

在看清了那些落地即死的神像之后，她沉了眉眼：“死亡的都是围攻猫神的堕神。”

她心下一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般抬起头。

黑山已经随着诸神死亡而逐渐缩小，黑雾散开，山顶像是被削平般露出真实的内在。

围攻的力量衰退，郁和光与猫神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

黑色与银色交相辉映，穹顶之下，如同夜空与悬月。

猫神手持叉铃气势汹汹冲向堕神，随着她的动，铃声清脆灵巧。精巧华贵的叉铃在她手中却硬是像流星锤一般，呼啸裹挟着狂风，砸谁谁死。

一锤头颅开花，二锤太奶招手，三锤一路走好。

“嘭嘭嘭！”的重击闷响混合着铃铛清脆声，精灵般娇俏的轻盈少女也露出凶悍的獠牙。

林沉麓差点以为自己在收看的是张飞抡大锤频道。

但横扫长坂坡的另有其人。

郁和光面色肃杀，手中权杖被他抡得呼呼

生风刮起一片残影，他狠狠挥下权杖重击扑向他的堕神，又流风回雪般迅速旋身反向一抽——“啪！”()

权杖扬起又重新落回他掌心，而在他身后偷袭的死灵已经被击打得面目全非，哗啦散做一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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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神的力量，但战斗系的强劲战力却弥补了一切，即便站在猫神身侧也丝毫不落下风。

少女忍不住侧目，一双大大的翠瞳像盛着日光的粼粼湖面，漂亮得不像话。

她疑惑打量着郁和光，被这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惊了一下：“深渊现在派来的死灵，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郁和光揍向堕神的手一顿，无语转头：“我帮你这么久，你还没发现我是友军吗？”

“尼罗河的守护神为我指引方向，死神阿努比斯借给我力量，我是为挣扎求生的诸多信徒而来，替九神会与被庇佑的人们探寻一条生路。”

郁和光郑重向少女伸出手：“我想要借用你的力量，寻找深渊并询问太阳神【拉】——末日为何会降临大地。”

“猫神【巴斯特】，请帮助我。”

少女飞快抖了抖耳朵，警惕取代了惊艳：“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

“还说你不是深渊派来的！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堕神！”

猫神骂骂咧咧，不敢置信：“这年头连掌管美貌的神都堕落了吗？深渊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创世神位吗？”

她歪头，耳坠的金铃铛轻晃：“我不能收买你吗？”

郁和光：“…………”

“都说了我是赛贝克的盟友！”

他捏紧拳头。邦邦！

伺机冲上来的死灵立刻在他拳头下死亡，散做青烟。

猫神后仰，倏地睁大一双翠瞳：“你为了取信于我，连你自己人都杀？”

虽然知道深渊的生灵不可信，但猫猫还是好感动：这都是为了我啊呜，费心了。

感动归感动，猫神疾冲向郁和光的杀意却丝毫不减。

叉铃轻晃，神力已近在咫尺。

郁和光的眼睛里倒映出少女飞扬翻卷的银发，他骤然仰身向后避开攻击，却忽然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过盟友。

他被气笑了。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

郁和光怒极反笑，咬住重音：“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藏在银发间的耳朵弹了弹，一缕毛茸茸的聪明毛竖起。

猫神理直气壮：“知道除我之外全是敌人就行。”

#你就杀吧，一杀一个准，绝不出错#

郁和光果断放弃再解释。

他不再顾虑猫神，而是抓紧权杖毫不留情抡飞袭击的堕神，大开大合，横扫战场。

猫神靠近他，揍猫！

堕神靠近他，揍神！

谢枝雀察觉身边扑簌簌掉得像麻雀一样的堕神越来越多，抬头一看，就看到郁和光一人打遍全场，不论是万神殿还是深渊一方，在郁和光面

()前都是敌人，通通是敌人！

郁和光踏着黑雾而来，权杖背在身侧神血滑落。

除他之外，皆可杀！

谢枝雀惊恐：“啊啊难道郁哥也堕神了？！郁哥你醒醒，我们不是来找猫神的吗？”

林沉麓：“……你醒醒，郁和光连神都不是，怎么堕？”

她无语看着被郁和光与猫神搅浑的战场。郁和光也就算了，战斗系……不提也罢。猫神又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法师在近战。

#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猫神#

“辨别之眼……”

林沉麓黑瞳沉郁：“这就是深渊的目的吗？”

——拖住拉神的“眼睛”，甚至，刺瞎这双眼睛。

林沉麓试图场外远程支援，奈何郁和光已经杀到兴起，嘈杂哀嚎的战场上难以听见敌人死亡之外的声音。

战斗系做不到文学系那样分辨来源，对症下药。

但是战斗系有他自己的胜利方式：凡是阻碍他的，就是敌人。凡是敌人……皆可杀！

郁和光只是纯粹的人类，但就在此刻，死神的神格仿佛在他身上具现化降临。

他行走战场，所过之处死尸伏野，血流成河。

数不清的堕神从天空坠落，摔碎成地面的雕塑泥土。

而他行走在天上，金色的神血下成了一场雨。

狂风暴雨的金色辉光中，权杖横扫，郁和光化身如神明的死神，收割堕神的神格。

霎时间风云变幻，就连一力抗压镇守深渊的猫神，也察觉到了明显的轻松感。

她的敌人，被她的敌人所杀。

猫神睁大了眼睛，翠绿色光华晃动，她犹豫着，在郁和光期待的目光中问：“所以，你是深渊那边的死神？战神？美貌与爱情之神？”

猫猫迟疑：“难不成是，三位一体？”

郁和光眼睛里的期待一下熄灭了。

“说了我是盟友，不是深渊一派！”

他气得一拳砸碎堕神：“还要我说几遍？”

猫神抖了抖耳朵，银发悄悄盖住飞机耳。

“但是，我不会有帮手来着。”她不解，“哪来的盟友呢？”

猫四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猫能不知道吗？

郁和光一怔，忽然意识到猫神的不同。

祂没有监管的区域，没有亲密相处的同伴，几千年来更像游走的检察者……

“看，你还说你不是深渊的！”

少女余光瞥见林沉麓立刻一指，超大声委屈：“分明就是深渊的气息！”

别想骗猫！猫聪明着呢！

正仰头看来的林沉麓：“…………”

闻声低头看去的郁和光：“…………”

两道眼神在空中对上，无声传递信息。

你是炸过深渊吗？为什么都觉得你来自深渊？

……和我没关系！啧，神都是瞎子吧。

但不给郁和光解释的机会，猫神已经迅疾化作一道流光，凶狠猛冲向他。

神的威严在被蒙骗的暴怒之下显露无疑。

【比欺骗更不可饶恕的，是破灭的希望】

猫神狰狞嘶声，灵巧如精灵的少女面庞也转瞬间被狮豹般的花纹覆盖，猫首冷冽，威严不可侵犯。

【欺瞒神者，当死！】

叉铃嗡鸣，仿佛连空气也随之一同颤抖，整个空间骤然在强悍力量的挤压下扭曲变形，无形的力量波纹快速一圈圈向外扩散。

郁和光本能抬手抗击，却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惹怒神的惨烈代价，在高位神的怒火下浮现。

死神的权杖艰难抗住猫神重击，但郁和光心里只剩一个想法——

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还要怎么解释？？

解释……算了解释不了。

郁和光面无表情。他又不是文学系，解释那么多有个屁用！

得按他们战斗系的方法处理。

你要是听不懂我的解释，那我也略会一些拳脚。①

……等赛贝克察觉到神力波动，意识到不对匆匆赶来，刚一踏进来就看到郁和光在打猫神！

不对，是互殴。

郁和光平等的暴揍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东西，不论是猫神还是堕神，死灵还是木乃伊，在他的拳头下真正贯彻了众生平等。

猫毛纷飞，猫神气得大吼。

伺机而动的死灵横.插.进两人的战斗，立刻被四拳混合双打。堕神试图靠近，堕神变成碎片。

郁和光上一秒还在和猫神打堕神，下一秒就和堕神打猫神，变打还边认真问：“听懂了吗？能理解了吗？”

听不懂继续！

郁和光微笑，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孩子听不懂怎么办？揍一顿就好了。

猫神捂着乱糟糟的银发，瘪嘴委屈：“怎么说谎的还这么理直气壮了呢？不是你骗我……嗷！”

银发飘然散落，闪烁的光芒像点点月光。

赛贝克两眼无神，扭头问林沉麓：“他们在干什么？”

林沉麓平静：“你之前对我有什么误解，猫神就在认为什么。”

“郁队有什么错呢？他只是热心试图教会听不懂话的学渣。”

维克多笑容洋溢：“像我们郁队这么热心的好人，现在可不多见了。女神你不会怪我们吧？”

赛贝克沉思：“但我只看到他在打猫神……”

“不，你没看见。”

维克多斩钉截铁：“是深渊。”

“都是深渊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