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1 章

撕裂一切的剧痛中,白一芜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郁和光的冷漠一瞥。

——那是为博他一笑，可以付出一切的疯狂。

心痛到无以复加。

“！”

白一芜猛地睁眼翻身,昏沉意识让他无力侧趴下去干呕,恶心得像是整个意识都被扔进洗衣机搅拌均匀,死了一次的冰冷触感真实得让他半晌无法移动。

迟缓片刻，他才从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晕眩中脱离，抬头看向四周。

第一个看见的，是他的手。

不再是圆滚滚的球,而是真正的，本属于他的修长手掌。

接着是身体，四周环境……

白一芜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返回现实了。

就在公寓间里。

“郁和光！”他咬牙切齿，“又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你最好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忘了告诉你，我听得见。]郁和光冷淡的声音响起。

白一芜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光脑似乎有了些许不同,闪烁着银白光芒像是郁和光的雪景球。

[鉴于我现在还是数据体,入侵你的光脑不比捅破一张纸更难。]

郁和光问：[告诉我，你身边有什么，能看到疑似关键物的东西吗？]

白一芜迅速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郁和光家。

公寓里一切都还在原位,离开时随手放在地板上的纱布药粉,桌上的热水杯……热气袅袅,似乎主人只是刚刚离开。

“没有蛋蛋。”白一芜皱了下眉。

他对那个争宠的家务机器人,可是印象深刻。

[我的骰子还在吗？]郁和光问。

他推开门,走廊和窗台上空空荡荡。

[二十六面骰对混沌有检测效果，混沌畏惧它像老鼠畏惧猫。]

至此，郁和光已经断定：[骰子不会被混沌拉进巢穴,你所在的不是现实，是另一重幻觉。]

“猜到了，我不是受宠的乖宝宝舟西，幸运不会眷顾我。”

白一芜平静：“你需要我做什么？”

舟西没有死，只是被郁和光送离数据空间。这个认知让他遗憾，但并不意外。

“哪天杀了溯游属员叛逃时，记得首选埃尔多拉多。”他挑眉，“我不介意推开门看见你，这会是我最想要的礼物清单第一名。”

[幻想时间结束，该干活了。]

郁和光冷酷：[你比较坏你有经验，如果是你想藏起宝物，会藏在哪？]

“这不仅是宝物，郁和光。”

白一芜失去笑容：“还记得吗，这是一场针对你的暗杀，来自长生科技的跨星系追杀。你应该问……”

他慢慢调转脚尖：“如果我要杀死某人，会放在哪？”

鉴于他就在新地球——有秦疾安在的新地球。

所以他的答案是……

“身边。”

白一芜冰冷盯着隔壁公寓间的门：“我会选择放在你隔壁。”

不是为了灯下黑，而是为了一击必杀！

他眯了眯眼，泄露的危险气息在身边萦绕，手掌已经握紧枪械：“郁和光，从你这次返回新地球起，混沌物就已经潜伏在你身边了。”

“长生科技，对你是必杀之意。”

他冷笑：“你对自己拉仇恨的能力有没有认知？还敢离开溯游大学。”

[有你在，怕什么？]郁和光低笑一声。

白一芜重重僵在原地。

郁和光已经在数据空间抬起头，暂时关闭通讯，他在星光里穿行。

雪景球一明一暗的闪烁，宛如呼吸，指引他奔赴的战场。

“小A.”郁和光驻足抬头，他呵出一团冷雾，“又只剩下我们了。”

好像从很久之前，别的小朋友牵着父母的手高高兴兴离开幼稚园时，返程的列车上，就是AI在为他读故事书。

繁华漂亮的首都从车窗外闪过，陪伴在他身边的就只有他的AI。

【我一直在您身边，持有者。】

AI的声音响起：【您不必对此有任何疑问。无论您何时呼唤我，我都会回应您。】

郁和光笑了下，重新迈开腿：“晏止戈该等急了。”

就在晏止戈意识到幻觉来源于被混沌的光脑，干脆利落的踹门闯入公寓，在尖叫声中砸碎所有光脑和系统时，紧跟过来的蛋蛋突然僵直。

[晏止戈，你那边发现了关键物踪迹吗？]

在郁和光声音响起的第一刻，晏止戈已经拎起了蛋蛋。

“还没有。”

晏止戈问：“关键物在我这边？”

只要关键物不除，这场针对光脑和AI的攻击就不会停止，它会像网络病毒一样扩散。并且比网络病毒更糟糕的是——这病毒会感染人，并取而代之，形成新的巢穴和扩散点。

[恐怕所有能形成幻觉的层面，都有关键物的存在。]

郁和光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结论，并道：[它切片了。除非所有关键物切片一同遭受攻击，否则真正的关键物不会现身。]

比起攻击力，它更令人头疼的是隐藏和扩散能力。

晏止戈了然，立刻打手势示意维克多。

“你打算怎么做？”

另一边的郁和光低低笑起来：[知道为什么放火攻山只能烧三面吗？]

他此生唯一不会困倦的书，恐怕是兵法。

“因为敌人会从剩下的一面遁逃。”晏止戈接住后半句。

他了然：“你打算炸了公寓楼？”

[它藏起来，不想让我们找到它。既然如此。]

郁和光挑眉：[那就干脆炸了它所有的藏身地。]

狡兔三窟？

炸平整个荒野又何妨！

“你真是……”

晏止戈呼吸一窒，随即低低笑出声：“郁和

光，除你之外，还有谁能登战斗系首席之位？”

“你简直是天生的战斗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它的荣光。”他轻声喟叹。

但另一边的郁和光：…………

#笑容忽然消失#

他最开始报的是文学系，文学！该死的文学系首席！

郁和光磨牙冷笑：“那就开始吧。”

他挂断通讯，掀了掀眼：“A，你能炸穿这片数据空间吗？”

个人AI冷酷按下“数据库将会遭受撞击”的警告声，解开保护数据库的优先级阻拦。

没让郁和光等待，它说：【可以】

郁和光勾唇：“那就开始吧。”

他在轰然点亮火光的数据夜空下张开双臂，眼眸里倒映着明亮火光：“我还没见过数据轰炸的美景呢。”

另一边，晏止戈向维克多颔首：“炸了公寓楼。”

维克多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等等，炸了什么？郁和光的家？？”

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家伙可记仇啊，今天你炸他家，明天草长你坟头。”

晏止戈看向关键物藏身的这片公寓。

“火烧三面，我为其中之一。”

“疏散居民，然后。”

晏止戈毫不犹豫：“炸了它！”

孟白屿领命：“如您所愿，首席。”

他轻笑站起身，庞大人形机甲也在他身后随之起身，顶天立地。

“我还没在首都中心炸过什么呢。”

孟白屿仰头：“托郁首席的福，这次也能填补空白了——攻击型实验机甲3号，该你的了。”

话音落下，快速填装的机甲双腿猛然发力，如离弦之矢猛冲向公寓楼，火焰划过的弧度燃烧成一道虹光。

“轰——！！”

地动山摇。

同样的爆炸也发生在数据空间里。

死循环指令之下温度越来越高，数据块在错误指令里疯狂颤抖，但AI依旧冷酷下令修改了所有数据命令，错误参数像是扔进干草堆的炸药，火焰舔舐着目之所及的整个空间。

终于——轰！！！

承受不住的高温变成剧烈爆炸，数据空间疯狂颤抖着坍塌，报错的红光不断闪烁，警告条堆满了空间。

郁和光脚下猛地用力飞跃，他轻盈落在警告框上又借力起跳，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奔向高处，手握雪景球的轻盈身姿像是小小一团的雪精灵，站在高处冷酷睥睨。

一切都在爆炸中燃烧，数据流在摧毁。

忽然间，一道不同寻常的数据流吸引了郁和光的注意。

它在火海间穿行如长蛇，疯狂逃窜。

郁和光咧开嘴角，倏地纵身一跃飞扑向异常数据流，他低声暴喝：“长生科技！”

长蛇下意识仰头，就见迅猛直冲向它的残暴身姿

“找到你了。”

郁和光轻笑挑眉：“我喊你一声，你竟然真敢

答应？那么——AlphaFuture！”

雪景球脱手，应声落地。

一片雪白光芒骤然炸开，青年身影在过于盛大的明光中隐隐显现。

有着雪色瞳孔的白发青年在狂风中伸出手，眉眼冰冷无波，而光芒在他手掌下聚集。

AI虚像在爆炸中显现，他一手抱着小小一团的郁和光在臂弯间，一手摊开向疯狂嘶吼挣扎的长蛇，刹那间，道道光剑在四周拔地而起，穿透长蛇身躯。

切片化身数据流的关键物怒吼，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虚像的白发青年漠然垂眸：“在我的国度，你没有权柄。”

“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郁和光嗤笑，居高临下俯瞰：“敢入侵地球，就要承担死亡的代价。”

他高高跃起，毫不犹豫冲进迅猛的狂风里。

长蛇向他呲牙嘶吼，他却咧开嘴角，抓住长蛇散落的数据块时沉声问：“你难道不知道，新地球是谁在守护的？”

“绝对，不允许，你在我的领地撒野。”

郁和光注视着长蛇，一字一顿。

随即没入溃散的数据流。

轰然炸开的火光里，已经不见郁和光与长蛇的身影。

数据空间在哀鸣着坍塌，雪色青年旋身消失。

下一秒——

“咔，嚓！”

看不见的空气墙骤然破碎，千万碎片纷纷扬扬坠落。

而一道身影从无数雪色中敏捷出现，，每一道碎片都倒映着青年坚定俊美的侧颜，琥珀色眸光锐利得不可直视。

如神兵天降，厉风如剑直指庞然怪物。

正与混沌物缠斗的白一芜抬头看向光的方向，看清青年的瞬间，他骤然睁大眼，灿烂明光里忘记了呼吸。

郁和光踩踏着风与光，破碎空间而来。

他旋即凛冽了眉眼，握住残破数据流化作的长剑猛地发力向下。

“噗呲！”

万千碎片折射的光芒耀眼不可直视，光剑贯穿了挤满公寓间的庞大混沌物。

纯白的怪物张了张嘴巴，眼珠黯淡下去。

郁和光垂眼看着第二个关键物碎片死亡，他缓缓站直身，抬手拢起散落眼前的发丝向后，夹杂着霜雪的凛冽眉眼睥睨。

他看见了白一芜。

神的眼里倒映出人。

他倏忽轻笑。

“该去往最终战场了。”

郁和光伸出手：“真正的关键物，已被迫现身现实。”

“你来吗？”

“见证它的死亡，我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