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心蜷抱着贺新川,浑身发抖。
热水从脖子后面浇下,每一下,辛心都打一个哆嗦,牙齿上下打颤,他实在冷得受不了,脸靠在贺新川火热的胸膛上来回摩挲来吸取一点热量。
贺新川没问他赵宏伟是谁杀的,而是第一时间把他抱到了浴室冲热水。
辛心也说不出话了,他舌头快冻僵了,他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对贺新川说那句话,或许他说了,但是声音太小,贺新川没听清。
这么反复热水浇了几遍后,辛心感觉稍缓过来一点,他手抓了下贺新川的肩膀,“哥。”
贺新川停下了浇水的动作,看来这下是听到了。
辛心仰头,“我渴。”
贺新川把瑟瑟发抖的人抱出去,抽了自己的毛巾裹住人,倒了热水递给辛心。
辛心手抱住热水,小小抿了一口。
贺新川麻利地用干毛巾上下给辛心擦水。
等辛心哆哆嗦嗦地抿了小半杯热水后,身上也擦干了。
贺新川也不问他能不能走,直接把人抱回宿舍扔床上,拖了辛心的行李箱胡乱拿了几件衣服丢上床。
“自己能穿吗?”
“能。”
辛心放下水杯,抖着手捡了衣服往身上套。
贺新川拿了内裤往辛心腿上套。
昨天一夜没睡,精神上又是高度集中,贺新川很累,躺下去就着了,睡了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身边好像没人,睁开眼一看,蚊帐打开了一个口子,人果然不见了。
贺新川下床一看,地上有水渍。
水渍一路向外蔓延。
贺新川直奔下楼,冷库门推开,他看到辛心赤-裸着躺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呼吸都差点停了——他以为他死了。
内裤挂到胯骨,贺新川又拿了裤子帮辛心穿上。
穿好衣服,辛心仍在发抖,他眼巴巴地看了贺新川,“哥,你上来,我、我想抱着你。”
贺新川上床,辛心一头钻到他怀里。
人的体温在这个时候简直太舒服了,辛心拉了贺新川的胳膊环住他,“哥,别害臊,抱紧点。”
贺新川:“……”
贺新川:“我不害臊。”
他边说边把两条手臂抱紧了辛心。
辛心把腿也挪了上来,蜷成一团缩在贺新川怀里,脚心抵着贺新川的肘弯蹭。
“冻死我了。”
贺新川手掌在辛心的背上下摩挲,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辛心:“哥你是突然醒了吗?”
“嗯。”
“我就知道没有我,你怎么可能睡得好觉。”
“……”
贺新川:“你跟谁说话都那么贫吗?”
辛心摇了摇头,顺便用脸蹭了蹭贺新川的大胸肌,“一般没人跟我说话。”
这是句实话,乔文广的人缘滂臭,小云楼里根本没人搭理他。
贺新川无言。
辛心:“哥你睡吧,赵宏伟发过狂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宿舍里还是安全的。”
贺新川抚背的手停下,他微低了下头,“你说你知道是谁杀的赵宏伟了?”
“昂。”
“是谁?”
辛心抿了下嘴唇。
贺新川:“不方便说?”
辛心:“不是。”
他低头,“赵宏伟应该是被毒死的。”
“凶手下了毒之后,把人拖进冷库,脱掉赵宏伟的衣服,然后又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确认赵宏伟的尸体冻僵后,在他脸上扯出了笑容,我想凶手是为了把赵宏伟的死伪装成意外冻死。”
副本是法外之地,这个设定很有可能仅仅只是针对任务者。
对于副本中的“原住民”,应该还是有惩戒机制存在的,只是可能跟现实的水平有区别,比如赵宏伟的尸体压根没有经过尸检就草草火化,保险公司也会有专员出动调查车祸。
所以凶手下手的时候仍有顾虑,不会肆无忌惮地杀人,也会尽力地想办法去掩饰自己的犯罪,当然也可以将这理解为副本刻意给任务者设置的障碍,或许对于杀人凶手来说,他这样的任务者就是唯一的“执法官”。
“凶手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匆匆离开,冷库里的急冻环境使得当时中毒的赵宏伟鼻子里原本该流出的血给冻住了。”
“凶手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等小云楼的人把赵宏伟的尸体拖出冷库,尸体在阳光下暴晒之后,才会出现血液融化,死人流血的场景。”
贺新川安静听完,问:“下毒的人是谁?”
辛心没有直接回答贺新川的问题,而是继续将自己的分析缓缓道出。
“首先这个人要有便捷的获取药品的渠道。”
听到这里,贺新川把脸完全垂了下去,辛心脸在他怀里藏得很彻底,只露出受伤的额头。
“然后这个人要有给赵宏伟药品却不会被怀疑的动机。”
当他试图通过场景重现让赵宏伟回忆起是谁下毒时,赵宏伟自己的舌头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代表什么?
是任务的机制让他不能说,还是赵宏伟的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说?
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痛苦、羞愤……赵宏伟死也不肯说的事情……辛心突然想起,那三人离开小云楼的人曾经说过。
——赵宏伟经常去药店买各种壮阳药。
他以为没人知道,对自己的缺陷避讳又守口如瓶,即使死亡也依旧留下不可磨灭的执念捂住他自己的嘴。
这个小镇只有一家药店。
而药店里能和三起命案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一个人。
迷宫里的线头出现了。
“你是说,”贺新川缓缓地说,“是李慧娟下药毒死了赵宏伟?”
辛心:“我没说,是你说的。”
贺新川把辛心往旁边一放。
辛心重新扑上去抓住贺新川的手臂。
贺新川:“我上厕所。”
辛心:“哥,我爱你。”
贺新川:“……”
辛心不想失去贺新川这个强有力的帮手。
虽然贺新川嘴上说跟贺晓辉感情一般,但要真的感情一般,会冒着生命危险追查车祸的真相吗?
贺新川的手语那么熟练,应该也是很疼爱贺惜文的,现在自己的嫂子也牵扯其中,甚至有可能背上杀人的罪名,他还会想继续查下去吗?
贺新川抽出了手。
过了一会儿,贺新川从卫生间出来,辛心注意到他应该是洗了把脸,胡子尖还残留着水光。
辛心见缝插针地拍马屁,“哥,你的胡子真性感。”
贺新川目光瞟向他,辛心脸红扑扑的,是冻久了的后遗症,脸上挂着笑,努力没事人一样地营业讨好,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成一团,自己给自己取暖。
贺新川上了床,把人又重新抱回怀里。
辛心手环住他脖子,仰头,深情款款,“哥,别离开我。”
贺新川:“再不闭嘴就把你扔下去。”
辛心头靠上贺新川的臂膀,闭眼,安详微笑,他守护住了自己的npc。
贺新川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辛心在听贺新川的心跳。
“咚——咚——咚——”
很平稳。
辛心悄悄睁开左眼,仰头看贺新川。
视野受限,只看到贺新川轮廓鲜明硬朗的侧脸,嘴唇轻轻抿着,在用力的样子,贺新川抽烟的时候嘴就这样。
“哥,”辛心,“想抽就抽吧,偶尔抽一根没事。”
贺新川手掌拍了下辛心的脸,“抽了。”
辛心:“……”
辛心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试探着跟贺新川讨论,“哥,你觉得我的推理有问题吗?”
贺新川沉默,或者说,默认。
辛心抓着这个线头往下捋,“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他呢?”
按照之前的推理,杀害向晨的凶手在向晨家里搜寻过某样东西,从房间里不和谐的异常元素可以判断这个推理基本无误。
辛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晚上,他百无聊赖地趴在药店的柜台上等贺新川出来。
柜台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药盒。
当时他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异常,或是与向晨家里摆放得异常整齐的鞋盒、杂志联想到一起。
药店里摆放整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司空见惯,所以完全忽略。
辛心抬起发抖的手摸了下额头的伤口。
这么一想,连处理伤口都做得异常完美。
辛心现在回想起李慧娟给他处理伤口时的场景,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怖和迷惘,李慧娟实在太无害,太不像杀人凶手了。
“为什么呢…
…”()
辛心喃喃地说,“难道是向晨拿住了她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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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凶性大发连杀两人?
对了!
辛心一下从贺新川怀里蹦起来,“花盆——”
在辛心的指挥下,贺新川把花盆里的香灰倒进便池里冲掉,然后回到阳台把花盆砸碎。
碎瓦片四分五裂,里面的土仍保持着被花盆禁锢过的形状。
“你对这个花盆有印象吗?是赵宏伟的吗?”
辛心蹲下,身上披着毛巾毯,贺新川也蹲下,扒开泥土,“没有。”
乔文广来小云楼的时间短,也不关注身边的人,辛心能从记忆里掌握到的信息很有限,对贺新川同样是,记忆里,贺新川都没跟乔文广说过话,看样子也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小心里面有虫子。”辛心提醒。
贺新川手指细细地把那些泥土一点点搓开,他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辛心,辛心贴在他身上,两眼专注地看贺新川的手,自己的手稳稳地藏在毛巾毯里,一点也没打算往外伸。
贺新川扭过脸,继续处理手上沾着腐烂花香和香灰的土。
搓开的泥土从指尖坠落,从粒碾成粉,什么都没有。
辛心看得有点着急,心说该不会那也是赵宏伟所制造的幻觉的一部分,这盆花是几个被赵宏伟吓跑的人其中之一忘了带走的?
阳台地面逐渐铺上一层细泥,花盆形状的土还剩下拳头大小。
辛心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贺新川手指捻下一小块土,搓开,落下,伸手又再抠,指尖嵌入柔软的泥土,倏忽顿住,他转头,对辛心说:“有东西。”
辛心激动地伸手抱住了贺新川的胳膊。
“快快快——”
贺新川动作小心地扒开他所触碰到的那块异物周边的土。
辛心伸长了脖子,看到露出的白色一角,激动道:“是照片——”
他就说他的推理没有问题!
向晨肯定是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利用那张照片威胁凶手,凶手才不得不杀人灭口……
照片被黄色皮筋卷了起来,很细的一管,像贺新川常抽的烟。
辛心控住住兴奋的心情,“快打开看看。”
不用他催,贺新川已经把皮筋小心地从照片上撸了下来,指尖捻住照片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把照片展开。
辛心脸快贴到贺新川的脸上。
照片已经完全展开,贺新川大拇指一点一点轻轻地拭去上面黏着的土。
在看到照片画面的一瞬间,辛心呼吸一滞。
贺新川扭过脸,辛心也扭过了脸看向贺新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潮了。”贺新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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