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缘法之说

千膳轩，苍落城内唯一一家星级餐馆，以简约实惠为特色，没有设置包厢雅座，却是一个类似古代酒楼的巨大前庭，可容纳百人同时就座。

凌大少是这里的常客。与掌柜寒暄几句过后，便被带到一张空闲桌子旁。

桌子上有点菜的菜谱，只要选择完毕，便会自动传达给厨房，很是便捷。

“这里的水煮鱼不错……色香味俱佳，甚是爽口。”凌大少笑着随口说了一句，正待要向众人解释一番哪里不错。

“点了！”时清儿已是眼睛一亮，开口说道。

“还有水晶肘子，入口即化……”

“点了！”

“酱牛肉……”

“点了！”

……

每次才报出菜名，时清儿就迫不及待一口答应。

时青羽忍不住了，还有两个代练在场，小声提醒：“矜持点矜持点……”

“好。”时清儿爽快答应，不忘提醒凌大少道，“刚才点的全要。”

“刀一把”和“一把刀”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刚才那个使用御剑术的天才少女？怎么画风如此多变，现在看来，就像个饕餮之徒。

菜很快就上来了，时清儿立刻开吃，吃饭很有美感，速度却是飞快。眨眼间桌上的食物倒有大半进了她一人腹中。

凌大少喝了口清酒，感慨道：“若不是你我相知，我都怀疑你在虐待她。”

时青羽无奈回话，“你现在明白为何我的经济一直处在贫困线附近了……”

看她吃得香甜，一时感慨万千，突然想起一首《天净沙》，吟诵道：“剁椒鱼头烤鸭，糖醋排骨对虾，水煮肉片凤爪，肉串鸡架，溜肥肠炒豆芽。”

“这就是吃货的人生啊。”

“此诗作的有趣，行文间还颇押韵。”旁座有一中年儒士笑道。“想必小友也是诗文妙人。”

时青羽看了一眼，微笑以对。此儒士有文气护持，多半有某个王廷的功名在身，没必要与其交恶。

中年儒士却是对时青羽起了兴致，干脆把椅子挪近了些，说道：“小友才思独特，我这里有句诗多年未曾找到下句，不知能否听听小友见解？”

时青羽微微点头，修炼儒术的人，都这尿性，喜欢掉书袋，几人凑在一起，便是几人一起掉书袋，还美其名曰什么“兰芷雅会”，“赏月佳会”之类的，无非就是借个赏月赏花的名头，秀一秀自己作诗的独特逼格而已。

此时既然自己被询问，只要淡淡回应即可，不疏不离才有高人风范。

果然儒士兴趣更浓，干脆取来一支笔，一张纸，直接把诗写到了纸上：“好风借我力，一举入高空。”

“这句诗却是我十年前来到此地时，心有所感，偶然所得。每当兴致上来便拿出来吟咏一番，十年时间却未想出下一句……”

“小友若能赐教，不胜感激。”这中年儒士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区别于酸儒，却自有一番上位者气度。

时青羽沉吟片刻，也是有所思，默念几句这诗。眉头一展，这句诗恰好有些熟悉，前世不知哪里看到过，随口说道：“既然好风借力，平步青云。接下来不如这样，时青羽接过笔，笔走龙蛇：“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这儒士读了几遍，惊为天人，忍不住连声赞叹，“好，好……这十年蹉跎岁月，得此佳句无憾矣。”把这张纸如获至宝，藏在袖内。

“此句酣畅淋漓，可浮一大白。”他端来一杯酒一饮而尽。近来颇多烦恼，此诗却是让人胸中块垒消解不少，一气畅通，修为也似涨了几分。

儒士修心意，养神念，若是念头通达，则无有不顺；若是郁郁结结，则神散心乱。

想到此处，心生感激。

“小友赠我佳句，无以为报……我观小友真气驳杂，想必还未突破至炼气四层，这等灵性智慧，乃是第一等的读书种子，入我儒门，我愿为引路人，此生保你筑基！”

这话说得慷慨大气，筑基两个字对所有炼气士的吸引力非同寻常，但真要实现谈何容易。此人说出来却令人觉得理所应当，有种言出法随的效果。

时青羽皱眉，第一次遇到自告奋勇要来当他老师的人……这期待的眼神真不好拒绝，要不是自己身上秘密太多，这答应下来也无所谓。

“不用了，此诗非我所作。你与此诗有缘，并非与我有缘……”

“与诗有缘，这个说法倒很新鲜。”

被时青羽婉拒，儒士很惋惜，他身份不凡，不愿再开口相求。这赠诗之恩若是不报念头又是不通畅。想了想，拿出一枚竹简，感慨道：“十余年前来此地时，此地甚是荒凉，恩师授我两缕长风，我凭借其中一缕，如今已是得势，这剩余一缕留之无用，今小友恰未聚气。我既与小友无缘，此物却与小友有缘，便赠予小友了。”

自己的话立刻被活学活用，时青羽摇头笑了笑，接过竹简，上面写着三个字：“浩然气。”旁边有细小的注解：长风卷。然后便是一个青色的烙印，其中隐约可见气旋涌动，这里面封印了一道浩然长风的种子，配合此种真气的修炼之法一起使用，就能学会。凡是功法若有烙印，修炼起来便会事半功倍。不过这烙印只有知透这门功法的修士才能刻制，所以这类功法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如此多谢了……”

儒士还想说些什么，掌中宝却是闪烁起来，拿起来低语一阵，时青羽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神农墓，封印什么的。

然后那儒士忽地脸色一变，便匆匆告辞而去。

“莫名其妙的怪人……”时清儿咀嚼食物，口齿不清说道。在她看来，天大地大，食物最大，美食在前，什么事都不值得挂怀。

时青羽收起那卷《浩然气》，浩然气乃是儒家看家本领，没想到竟有多卷，这长风卷想必就是其中一卷，自己缺佛道儒的修炼法门，长风卷倒是个好选择。只是这残卷只能修炼到元婴，往后的功法自己还要费心思。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凌千秋犹豫说道，不过想想那人身份，又觉得不可思议，就没有说出来。

“管那么多作甚？喝酒喝酒……”“刀一把”开口道，唧唧弯弯的，说些甚么诗文，早让他有些不耐烦。

一时之间，气氛再次活跃起来，觥筹交错，众人把那莫名儒士乱入事件当作小插曲，彻底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