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宏和岑启两人在病房门口将事情商量好后就毫不迟疑的找医生商量具体事宜。
岑沁看着独自神伤,却全身心地关注着自家两个大哥的谈话内容,双手交叉握紧,细看指间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岑沁怕被人看出异样,连忙将包放在自己的腿上,挡住手,内心的思绪沸腾。
一旁的沈从嘉仿佛看出了些什么,伸手将岑沁的手握住,感觉到岑沁的手凉的可怕,沈从嘉无言地将岑沁的手握紧。
林菀出来时只有见到陆忱,不知道妈妈和舅舅们干什么去了,但恐突生变故,并没有离开,干脆一直在楼层的末端站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供病人散步的小花园,两人相顾无言。
陆忱原本还想试探一下林菀的口风,如果他调查出来事实真相,她能接受多少,不过现在看来,光岑老爷子的病情,林菀都伤心欲绝,陆忱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和他猜测的那样,林菀——会不会崩溃。
沈从嘉对岑沁的感情无法作伪,两人相处交流互动中完全能够看得出来,所以他实在难以想象沈从嘉到底有什么理由才会不顾忌岑沁对林菀下手,又或者岑沁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爱林菀,沈从嘉作为枕边人,能够摸清岑沁的心思。
陆忱的思绪渐渐蔓延开来,上辈子岑沁离婚后,突然和沈从嘉在一起,事后官方解释是沈从嘉早就对岑沁一见钟情,岑沁感动所以才迅速的在一起,两人感情一直甚好,所以还被外界传为佳话。
岑沁——在这个时候找了林菀,陆忱努力的回想自己脑中不多的记忆,依稀记得林菀语气不顺的将岑沁骂走了,岑沁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林菀,直到——林菀二十岁的时候,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打击,才不顾林菀的反对将林菀接回家。
陆忱猛然间一个激灵,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上辈子按照岑沁的说法,岑老爷子过世所以一蹶不振,所以就默默的关注林菀而没有过多的打扰她,而且林菀的有些近况都被林国柱刻意的瞒着,所以根本不知道林菀发生了什么,直到林菀上大学了,才真正了解到林菀过得什么生活。
哪怕不顾林菀的反对也要将林菀接回家,这些话在后来岑沁和林菀交心后,岑沁和林菀说的,那时候林菀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天就抱着他的衣袖哭的一塌糊涂。
人真是一有了怀疑对象,就会将他们所有的一言一行都无限放大找错,陆忱亦是如此,他现在才有些怀疑,自己的女儿,哪怕出言不逊后,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亲自找机会再见面看一眼?换做别的母亲,被子女呵斥后依旧腆着脸见面。
而且岑老爷子过世,不是陆忱凉薄,岑沁就算肝肠寸断,几年过去伤口早已应该愈合,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母亲的做法。
陆忱心里特别清楚,从上辈子林菀屡次遭受挫折时,岑沁和沈从嘉对林菀的好,就在林菀的心中根深蒂固了,这辈子岑沁和沈从嘉对林菀也是尽了该尽的责任,根本一点错也挑不出来,他该好好的合计一下这件事情,免得到时候林菀根本接受不了。
想通了这些后,陆忱的调查方向瞬间有了头绪。
等到林菀再次回到病房前面的时候,却发现病房前面多了不少人,舅妈和表哥们全部到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手中拿着文件的男人,林菀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茫然,医生们正在里面拆卸仪器,将岑老爷子转到普通病房去,林菀再看舅舅们脸上不忍的神色,顿时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岑沁走到林菀的身边,神色悲戚,“菀菀,你外公一辈子要面子,现在你舅舅们也不听我的,偏要手术刺激让你外公清醒一段时间交代——”遗言两个字没有说出来,岑沁抹去眼角的泪水,“你舅舅们都疼你,你去说一说,让你外公能够安安稳稳的走。”
陆忱飞快地瞥了一眼岑沁,愈发觉得岑沁可疑,这话糊弄一个普通人还可以,只要亲人还活着,就会想方设法地将其生命延长,但是如果是岑家这样的情况,病上的老爷子估计也恨不得能够清醒两分钟交代遗嘱,岑沁这样的要求,在陆忱眼里,实在是过分至极。
林菀显然也是发现了不妥,在她眼里,自己两个舅舅向来都是明事理的人,而且对岑老爷子的尊重爱护都有,不会做出不利于岑老爷子的事情来,林菀为难地看了一眼岑沁,开口规劝,“妈妈,舅舅们肯定心里有打算,他们比我们想的更周全,就听他们的吧。”
“而且我也觉得外公——可能更喜欢清醒。”
听到林菀的话,岑沁的眼泪流的更多,她默默地点头,然后又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沈从嘉的身边。
医生们的动作很快,很快一系列的刺激过程结束后,就将岑老爷子转到了一个特殊病房,病房的空间比较大,这么多人呆在里面不显得拥挤,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陆忱默默的走出门外,显然再呆下去就已经不合适了,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安静地等着里面的结果。
岑老爷子很快就醒了过来,形容枯槁,死气沉沉,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只有头还可以转动,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和外孙女,突然间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岑宏的身上,费力的开口,“遗……遗嘱在……”
看到自家父亲如此模样,岑宏的脸色满是悲伤,不过和岑老爷子一样,他向来都是理智居多,岑老爷子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家父亲的意思,忙不迭地开口,“我知道遗嘱在哪里,我已经将你委托的两个律师带过来,必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帖。”
岑老爷子脸色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艰难的点了点头。
岑宏示意一边的律师,其中一名律师将密封的文件袋开封,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缓缓的开始宣读遗嘱。
遗嘱很明朗,就是关于财产分配。
岑家的家风和其他家族比起来,还是和谐不少,财产的分配很明确,岑老爷子名下公司的股份,二分之一属长子岑宏,四分之一属次子岑启,还有四分之一属林菀,林菀只有在二十岁以后才能够动用股份,未到年龄前岑宏代为管理。
岑家祖宅属岑宏,其余各处房产二分之一属岑启,四分之一属岑沁,还有四分之一属林菀。
还有其他珠宝古董等不动产,属林菀。
林菀听完遗嘱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想到了所有,万万没想到外公居然留给她了这么多东西,比起总价值来,她拿到的东西和二舅相比只多不少,可是再看自己的舅舅们,脸上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对之色,她想开口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而且,明明她的妈妈也在,可是外公却偏偏跳过她的妈妈,将所有的财产全部给了她,而岑沁,只有得到了四分之一的房产,林菀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因。
林菀的视线扫过两个舅妈,可是舅妈们不约而同给她了一个慈祥的目光。
岑沁听到财产的分配,呼吸不由得顿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她的头快速的低了下去,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起,而后才抬起头来,目光看着岑老爷子。
律师宣读完毕后,岑老爷子点头表示财产分配没有异议,岑宏岑启也表示没有异议,就将律师客气的送了出去,等到后续时再约谈,二人不约而同的忽视了岑沁。
岑老爷子见解决了心头的大事,脸色也是轻松了许多,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们都……都出去……留……”眼神看向岑沁。
岑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岑宏拉住,然后将病房里的其他人一并带出,林菀深深地看了一眼病上的外公,这才跟着大家的步子走出病房。
偌大的病房很快只剩了岑沁和岑老爷子两个人,岑沁从听完遗嘱后目光一直没有从岑老爷子的身上移开。
“茹丫头。”岑老爷子的目光悠远,透着岑茹的脸庞仿佛再看另一个人。
听到茹丫头三个字,岑沁的表情有些松动,但很快就恢复漠然,岑沁知道病房里没有摄像头,她缓缓走到岑老爷子的身边,将岑老爷子的被子角掖好,看着形容枯槁的老头,自嘲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不公平。”
岑老爷子缓缓摇头,“不是……我……我不公平,是你还……还没有醒悟。”他的一生二子二女,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取名岑沁岑茹,岑沁是大女儿,岑茹是二女儿。
岑沁不以为然,“不是我不醒悟,是你自始至终都是带偏见的看我,你最喜欢的女儿永远都是姐姐,而不是我这个妹妹,有时候,我恨不得我根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姐姐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她而排斥我?”提起自己的姐姐,岑沁有些激动,却发现病上的老人神情冷漠,不由自嘲道,“可到底,你们不都同意我代替岑沁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