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欺欺人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了一地。

玉岚在秋霜的伺候下装扮一新，向着篝火晚会走去。

篝火晚会安排在盐枭帮一条小河旁，火把早早地就燃了起来，玉岚还没有完全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羊肉味，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玉岚已经听到了盐枭帮兄弟欢呼的声音，看来，盐枭帮的兄弟皆十分期待这次的晚会啊，一大早就到场了，玉岚暗中思虑着。

“玉姑娘过来了。”人群中有人欢呼着，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玉岚走了过去，众人热情地将她推到了大当家身旁空着的位置，玉岚下意识地往上官煜身上瞟去，发现他的眸色就掩映在这浓浓的夜色中，与这夜色化为了一体，心内蓦地就一怔。

“玉姑娘，今晚这篝火晚会既然是为我们俩而举行的，我们可要玩个尽兴哦。”云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巧地就在此时站了起来，遮挡住了上官煜些许的身子，玉岚瞬即就回了神，淡笑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一定，云儿姑娘也是哦。”玉岚客气地虚应着。

“承玉姑娘贵言，我今晚一定会玩得开心的。”云儿的嘴角边抿上了一抹浅笑。

玉岚与其说笑了一会，这个时候，只见大当家的就站了起来，视线逐一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随即对着众人道：“我宣布，篝火大会现在开始。”

“篝火大会开始了。”数十几个举起了火把，围着河边绕起了圈子，玉岚一时间看得兴起，眼里闪现出了浓浓的趣味。

“这个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大当家随手抓起了一块羊肉放进了玉岚的碗内，心情颇为高兴地对着玉岚解释，“他们在祈祷我们可以盛产更加多的盐，这个仪式就相当于向天祈求，你看，我们今晚的晚会可是连三牲都准备好了。”

随着大当家手指的地方，玉岚这才看到那地方果真整齐地摆放着一张案桌，那桌子上完整地供奉着烤熟了的三牲，举着火把围着小河边旋转的人嘴里不断呐喊着：“老天保佑，今年可以让我们盛产更加多的盐吧。”

玉岚心内蓦地一动，瞧这些人如今的态度，盐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就是一切，要是自己当真派兵截杀他们，不让他们贩卖私盐的话，岂不是相当于活生生地要了他们的命。

可朝廷历来有规定，民间是不允许贩卖私盐的，他们这样做，相当于违反了国家规定，让国库每年少了很多的税收，他们个人倒是肥了，可国库的空缺却让每年本来可以用到百姓身上的钱日渐捉襟见肘，所以，此风绝不可以涨，牺牲小我那是为了可以成全更加的大我，想到此，玉岚本来还是有着些微不舒服的心此时也释然下来。

“玉姑娘，你不尝尝这羊肉吗？”大当家兴奋地拿起玉岚面前那盛满了羊肉的碗举到了玉岚的面前，看着那张热情洋溢的脸，玉岚的神色刹那变得复杂起来，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前曾经在书中所看到的话语：女人怀了孩子后千万不可以吃羊肉，要不然，生下来的孩子极易得羊癫疯。大当家是当真不知道女人怀了孩子后不可以吃羊肉还是知道了却以为自己不知道而故意如此对自己？玉岚一时间有些失神便没有接过大当家所接过来的羊肉。

此举落在云儿的眼中，云儿却是颇有些不满地对着玉岚道：“玉姑娘，我哥哥在让你吃羊肉呢，听说这羊肉比较补身子，看我哥哥对你多好。”

“哦。”玉岚回了神，嘴角边挂上了一抹淡笑，璀璨的星光水眸分别往大当家与云儿的脸上直直望过去，待发现他们两人此刻的神情除了自己往日所见的正常神色外，并没有多余的神色，人不禁有些疑虑，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想着，玉岚便伸出手接过了那碗羊肉，徐徐地往自己的嘴中送去，眼角眉梢却不放过大当家与云儿的一丝一毫表情变化，大当家含笑地望着玉岚，眼里流露出了些许宠溺的神色，云儿嘴角边的笑意在玉岚低头就要吃下碗中的羊肉时，化为了一道冷笑，自然地，这一抹冷笑一丝不漏地落入了玉岚的眼中。

眼看着那羊肉都要被玉岚吃下去了，不知道怎么的，玉岚夹起羊肉的手蓦地就颤抖了一下，那块羊肉瞬即就呈抛物线状跌落在了地面，玉岚随之发出了好大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了这块上好的羊肉。”

云儿嘴边的笑意迅速隐了开去，有些冷凝的趋势。

“大当家的，刚才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直到此时，我这才发现自己是不能吃羊肉的，真真是辜负了大当家的一番美意。”玉岚歉然地对着大当家笑了笑，眸光却是装作不经意似地往云儿身上飘去，只见她嘴边此时所挂着的那抹笑意居然有些牵强，这眸中的神色就更冷了。

“不要紧，玉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刚才应该说是我疏忽了才对，事先并没有留意玉姑娘不能吃羊肉，好在并没有铸成大错。”大当家一脸的诚挚，并没有因为玉岚不吃自己亲手所递的羊肉就流露出什么负面的情绪。

玉岚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只是眼角的眉梢在扫到云儿身上时，才刚有些放下来的心立即就沉了下来。

上官煜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玉岚的一举一动，她与大当家、云儿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也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心中蓦地就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她似乎在试探一些什么，而且，好像也已经有了答案的样子。

看着玉岚就坐在大当家的身旁，上官煜的心情自是不好受，饶是平素极其冷静的他，此时也恨不得立马前去挤走大当家，自己就坐在玉岚的身旁，如果不是顾忌着玉岚，担心她会因此恼了自己的话，上官煜一定会如此做的，再瞧着大当家不住向玉岚大献殷勤，有别与他往日的冷脸，对着玉岚说话极其的好兴致，上官煜的眸色一暗再暗。

玉岚再次好兴致地坐了下来，与大当家畅谈起来，上官煜的脸黑得都快媲美包公了，一旁的云儿见此情景，那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绕着河边燃烧烛火祈求的人终于举着火把走了回来，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

大当家再次站了起来，拿起自己面前的酒高举着对回来的人道：“辛苦你们了，我们都来干一杯吧。”

“干。”人群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早在大当家站起来的那一刻，玉岚自然也站了起来，众多的碗碰触在一起时，玉岚也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只是当众人都端起自己手里的酒喝下去时，玉岚却是用袖子掩住了嘴，将那酒撒进了衣袖里面。

“我们再来干一杯，祝大当家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干。”

“现在，我们都来祝大小姐与玉姑娘未来的日子里健健康康的，从此无病无痛。”众人欢呼着向玉岚走了过来，此次敬酒，玉岚无所遁形，众人面前，总不好掩袖故伎重演吧。

就在玉岚为难之际，上官煜却是随即就伸手抢过了玉岚手中的酒杯，对着欢呼的人道：“玉姑娘因身体不舒服，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这怎么行，老二，你是你，玉姑娘是玉姑娘，你们两个可不能混为一谈啊！”有人提出了抗议的声音，对着上官煜挤眉弄眼的。

“是啊！老二，玉姑娘是玉姑娘，你是你，你可不能替玉姑娘喝那酒，我们敬的可是玉姑娘，可不是你，你该不会是嫌我们敬你酒敬得迟了，便抢着要替那玉姑娘喝酒吧，我可告诉你啊，这不合规矩。”

“老二，你这就不对了，我们这里就算是真的要选出一个人替那玉姑娘喝酒的话，那也该是大当家而不是你，你小子争什么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得玉岚原本想着让上官煜替自己喝酒的心也不由得有些动摇起来，此时，云儿却是一脸巧笑地上前轻扯起了上官煜的衣袖，道：“你想要替玉姑娘喝酒，这也还要看玉姑娘愿意不愿意呢，这杯酒可是我哥哥的福利，你也别和他抢了，以免我哥哥与玉姑娘伤了和气。”

“是啊，大小姐这话说得在理。”众人纷纷附和着道，盐枭帮的兄弟平日里都是些热血没有什么规矩观念的铁铮铮汉子，此时便随即就对着大当家与玉岚挤眉弄眼起来。

玉岚的眸光似笑非笑地睨了云儿一眼，自己现在总算是清楚这云儿前两天为什么要建议大当家举行篝火晚会了，八成是为了将自己与大当家凑到一处去，这也真是难为她了，小小年纪，城府就这样深，现在这一番话下来，众人本来只是隐隐怀疑的问题现在却是一下子就明朗化了，自己原本对这大当家是无意的，可现在经她的口一说，倒变成了自己与大当家有那关系似的，要是自己不承认的话，落在众人的眼中，倒像是自己矫情一样了，可自己却又当真与那大当家没有什么关系，此时可当真是把自己置于了骑虎难下之际，要是自己现在拒绝了那大当家的话，估计这么一帮维护大当家的兄弟此时面上虽然不会说些什么，可背后难免他们不会对着大当家嘀咕一些什么，从而让大当家举棋不定该不该与自己合作，云儿这一步棋下得不可谓不毒啊！

在玉岚深思的这一瞬间，已经有人眼尖地发现上官煜的手中此时可还拿着刚才从玉岚手上所抢走的那杯酒，立即就笑着对上官煜道：“二当家的，你怎么还拿着玉姑娘的酒，快将她还给玉姑娘，大当家的可还在等着这杯酒呢。”

云儿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一脸挑衅地看着玉岚，人也同时向上官煜挤进了几步。

上官煜望了望自己手中所拿着的酒，眸子快速地闪过了一道幽光，在众人的注视下咕噜的一下子就快速地喝了下去，众人不禁都有些发愣地瞧着他，上官煜喝完酒后，还特意将那空杯子示意性地给众人展示了一番，神色淡淡地道：“我既然说要替玉姑娘喝酒，自然就要做到。”

“老二。”众人的目光不太自然地往大当家的身上溜过去，随之又将视线投射在二当家身上，最后又落在玉岚的身上，这样来回几次，众人似乎从中发现了一些什么，有些人还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云儿的脸却是瞬间就气得发青起来。

四周的气氛此时不禁有些冷凝，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活络，大当家的心在上官煜不顾众人的异样目光下替玉岚喝下那杯酒的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老二这是当众向自己挑衅啊，表面上看似是替玉姑娘喝下酒而已，实际上却是借此机会告诉众人，他对玉姑娘也是有意的，从而公开向自己挑战，而最令自己恼火的却是，玉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他的公开挑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玉姑娘的心中，其实也是默认他的行为的，也或许，她的心中的确是喜欢老二比喜欢自己的多。

大当家的心内一时间涌上了数十种情绪，就在众人都一致以为大当家接下来将会对上官煜的挑衅行为作出一些什么答复时，大当家却轻笑者对众人道：“一杯酒而已，老二既然前头已经答应要替玉姑娘喝下了，自然就不能失信于玉姑娘，大家瞧着是不是这理？”

“对的，老二这是一种信守承诺的行为，真不愧是我们盐枭帮的人。”有人随声附和道，上官煜公开的严肃挑衅行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大当家等人定为了一种信守承诺的行为，虽然大家的心中都知道上官煜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却没有人敢说穿，上官煜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云儿却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对着众人同时也是颇有深意地对着玉岚道：“云霄哥哥可一直都是这样信守承诺的人，在我们帮里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是吗？”玉岚的心里冷笑了一下，随之呢喃了一句，“你可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你们两兄妹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