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茶馆一别之后,他们三人很少再见面了。
不仅仅是洛河与曹参,哪怕洛河与裴矩是邻居,也都很少见面。
裴矩出差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洛河的生活也回归了还债日常。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口酒50万的债务,居然跟他帮裴矩打了个开锁电话抵消了。
这点倒是完全出乎了洛河的意料之外,原来在他心中,只是帮他打个电话就可以抵消50万啊。
洛河现在忙着满大街小巷找流浪猫猫狗狗们还债务呢。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小猫猫狗狗们合计起来居然抵了30多件债。
看着白皮书里面的总计债务变成953件,洛河每天出门都干劲十足。
今天他的债主是河堤边的小狗,这也是他最后一件流浪狗狗的债务了。
【欠河堤边上中华田园犬一根鸭脖。】
虽然鸭脖很好吃,但是洛河怎么也不记得,自己从狗的嘴里夺过食啊?不过白皮书上奇奇怪怪的债务很多,洛河做了也确实减了数量,他便没有细究。
中华田园犬,又名“土狗”“柴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之一,由于在中国各个地区普遍培育和生存,近代的农村,几乎每户一狗,算得上是中华特色的田园犬,所以大名叫它中华田园犬。
它们性格温顺,忠诚,食杂食,好养活,领地意识强,是农民们护家看院的小良手。
在七十八十九十年代,一直是家宠的首选,可惜随着时代的进步,人民物质生活的丰富,农村人口减少,大批的青壮年移居到城市,人们对宠物的需求也在潜移默化的变化着。
从看家护院变成了培养,从守护者变成了儿子女儿,血统和品种的比较搬上了舞台,中华田园犬,这种本土生长的纯土狗,渐渐被外来的高贵血统挤下了舞台。
小黄就是这落魄者的一员。
小黄原本有主人的,那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他们在农村一个相依为命的快乐日子。
知道老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被家人接去了城市。
小黄跟着奶奶一起去的,城市的家没有农村的宽敞,但也勉强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城市家的小主人收到朋友送的礼物,一只贵宾犬,小黄不认识那是什么品种,它没有见过那全身卷卷的毛发,按照奶奶的话说,就像个小老外。
小黄听说它很贵,身价是自己的好多倍,小主人对自己爱搭不理,却总是抱着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人类这些复杂的行为,小黄不能理解,它只要每天能陪着奶奶就很开心了,哪怕城市的水泥地烫脚,哪怕这里不能撒欢着跑和撒尿。
一天,奶奶去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小主人把它赶出了家门,它便决定自己去找奶奶。
奶奶喜欢带着它在河边散步,说这里的空气好,说这里最像家。
小黄便在这河边,一遍又一遍来回的走着。
一天两天三天,它不记得到底多少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奶奶。
这是它众多等待生涯中很普通的一天,清晨从树底下醒来,去河边喝两口水,然后去旁边的早餐一条街逛逛,说不定可以捡到哪位路过的人手抖掉下来的包子和火腿。
今天运气好,没等一会儿,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掉了一块饼在地上,小黄立马冲过去,毫不客气的刁着就跑。
解决了早餐,回到河堤边先照旧走个两圈,然后找个视线好的不错位置趴着,观察着路边的行人。
一阵暖风吹过,它抖了抖身上打结的毛,伸了个舒适的懒腰,然后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笼子框住了。
没想到这河边的小土狗还挺好找的,洛河问了几家这边的店铺,大家都对那只狗有印象。
一个小卖部的阿姨,还拉着洛河给他做了个介绍。
“它叫小黄,原先是我们小区刘家奶奶从村里带过来的狗,可乖可听话了,后来刘家奶奶去世了,他们家的人不想养了,就给扔了。”
“多好的小狗呐,刘家奶奶生前最爱带它到这河边散步,它便总在这里徘徊,八成是惦记着主人呢。”
“你一瞧就是个心善的人,要是收养了小黄,它肯定对你忠心耿耿。”
美食是人类最简单朴素容易实现的欲望之一。
开心了就要吃点好吃的,不开心了,更要吃点好吃的。
但是,欲望没有节制的人类,当普通的吃食满足不了他们时,也总是在吃食上刷新极限,喜欢来点刺激的,比如,抓狗吃。
小黄就这么倒霉的被盯上了。
一个从天而降的笼子,框住了它的狗生,夺走了它的自由。
车子晃晃悠悠的驶大街小巷,越走越偏远,最后停在了郊区一个破工厂旁边。
另一边,洛河沿着河堤岸走了一圈又一圈,路过了小黄平时睡觉撒尿的地,路过了它当望主石的石头,路过了它喝水的岸边,一无所有。
洛河还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小黄的名字,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奇了怪了,大家不是说它经常在这里逛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一只狗?
太阳出来,光照在地上像是要把人烤焦,洛河找了个树荫处蹲下,眼睛漫无目的的到处打量。
这是?
一堆凌乱的痕迹,还有狗爪印。
洛河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来,不会被抓了吧?
这年头,谁抓流浪狗啊?不会……被城管抓去绝育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洛河就控制不住了,怎么想都有这种可能。
他在四周找了找,目光锁定了几个晨练的大爷。
“大爷您好,请问一下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只流浪狗?”
“对对,经常在河边的。”
“什么?真被抓走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还果真是被抓走了,幸好这附近的大爷们莫名其妙异常的热情,带着洛河一路向前问,还真被他们问到了关键的。
“我知道抓狗的是谁,余家头的老孙,他不止一次往这边跑抓狗了。”路边一个卖水果的小商贩气呼呼说着。
洛河还在想这城管这么尽责,就听到他接下来说。
“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他们家卖狗肉啊!老孙那个家伙可没有什么良心,净抓流浪狗给客人吃,也不怕有病。”
啥?抓流浪狗吃?
洛河本来有点闲散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小黄要是被杀着吃了,那他的债不就永远都还不了?
这可不行。
洛河赶紧伸手抓住小商贩,急切道,“老板,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从小商贩那里得到了地址,洛河急匆匆的跟热心大爷们告别,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越走越偏,然后在郊外停了下来。
这附近都是废弃的工厂,洛河在里面七拐八拐,走得晕头转向。
“汪汪汪汪……”
“汪汪汪…”
隐约听到了狗叫声,洛河寻声走去,越走越近叫声越大。
看来找到位置了,就是这里。
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都是废弃的工厂,泥土和砖石的废墟堆砌在一起,到处都是无从下脚的垃圾。
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一个崭新的木楼房,门前还有一大片木大棚,大棚下面摆满着桌椅。
这里应该就是商贩说的老孙家的饭店了。
时间尚早,现在还没有客人。
也多亏了到处都是废弃的墙,洛河可以躲在后面偷偷的观察,狗叫声都是从木楼里面传来的。
小黄被关在里面吗?
我怎么进去?洛河抓着墙,不断逼着自己的脑子想办法。
直接冲进去?洛河偷偷瞅了一眼刚从店里出来的人,一个穿着背心的黑壮大汉,手臂上都是孔武有力的肌肉,他端着一大盆堆成小山的肉,嘭的一声往门口的桌子上一跺,桌子都抖了三抖。
洛河再看看自己跟竹竿似的两条小胳膊,这要是跟人家发起正面冲突,不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等着被收拾了?
洛河抿了抿唇,很有自知之明的pass掉了这一条。
偷偷溜进去?算了算了,理由同上。
伪装成客人?
这一条好像…行得通。
洛河整了整衣服,偷偷给自己打气,然后装作淡定从容的从墙后走出来,迈着悠闲的步伐朝棚子那边走去。
“老板,吃饭。”
洛河找了个离门最近的桌椅直接往椅子上一坐,脑海里面找参考对象,一下子就浮现曹参平时出去吃饭的样子。
他学着记忆里曹参的形象,大爷似的二郎腿一翘,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菜单。”
正在门口处理肉的黑壮大汉看着他,目光带着一言难尽。
“菜单!”洛河再次催促着,还边抖着腿,敲了敲桌子,表示自己很不耐烦。。
黑壮大汉在墙角的水龙头边洗了个手,朝洛河走来。
洛河悄悄的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把脊背挺直。
一步,两步,三步,黑壮大汉来到了桌子。
洛河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告诉自己,一但对方有过来揪他的趋势,他要可做出最快的反应。
黑壮大汉在圆桌的另一边,在洛河紧张的注目中,把搁在桌子那边的菜单,慢吞吞的移到了洛河这边。
呃……
太紧张了,洛河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喊的菜单,原来就在自己桌子的另一边。
这就有点尴尬了,难怪对方刚刚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洛河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