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月离开后,暖阳将怀中的镜子拿出放到桌子上,镜面上浮现出合欢带着狰狞伤疤的苍白面容。
“对不起,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便擅自做了决定。”
暖阳望向她,面带歉意。
自从进了东阳宫来,她便将合欢的事忘在了脑后,若不是上午叶冰月无意间提及丞相的名字,她到现在可能也想不起。
当时满口答应要帮忙的人明明是自己,作出的回应却是如此这般,暖阳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没事。”合欢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仿似暖阳即将要见的人对于她来说无关重要。
暖阳看不透她,但觉得还是有必要继续解释一下。
“师傅说过,凡人是看不到你的存在的,所以,我将那个人叫过来不会说任何关于你的事。我想看看这个人如何,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我不介意。”
没有九思在一边威慑着,暖阳明显觉得跟合欢交谈不下去。这次谈话至此结束。
要见萧坤这件事,暖阳在九思回来后便对他说了。对此,九思并没有反对。
下午日头不那么炎热的时候,落月殿外传来了宫人的叩门声——
“长公主,萧大人求见。”
在花园中陪着暖阳浇花的九思又是一挥衣袖,紧闭的殿门便在来人面前缓缓打开。
萧坤虽早有所听闻长公主叶栩栩实乃仙人下凡,但亲眼见到高达几十丈的厚重大门无人自开,还是震惊了一把。
反而是那带路传话的宫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眯眯的对着他弯腰施了礼便退了下去。
这是要我一个人进去?
左右看了看,殿门外果然只剩他自己一人。萧坤理了理官袍,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迈入了大开的门内。
此时,已经坐等在花园中的暖阳终于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她向在花园入口四处张望的萧坤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萧坤也看到了两人,枝繁叶茂的月桂树下,那两人一头银发,一头金发,甚是醒目。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凭借着世人皆知的独特发色,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那个向自己招手的少女正是自己要见的长公主本人。
加快步伐走过去,萧坤在距暖阳三米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上身扑地,行大礼。
“微臣萧坤参见长公主殿下!”
暖阳吓了一跳,虽然之前也见识过宫人们对叶凌霄和沈化羽行礼,可像萧坤这样独自对自己跪拜的还是来九州大陆之后头一遭。
“你别跪我,过来坐啊。”她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去扶他。
萧坤看见伸到自己眼前白嫩的手掌,一愣,随即急忙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微臣不敢,站着就行。”看到暖阳终于又坐了回去,他才舒了口气问道:“不知长公主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曾听人提及当朝状元才思敏捷,乃是我东阳国少有的青年才俊,所以想要亲眼见一见。”
“公主谬赞。”
暖阳打量着眼前二十几岁的男人,他长相俊朗,但面容却有些憔悴,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说明这个人最近必定过于疲累。
看来看去,暖阳都看不出这个人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到底为何会让合欢死后都念念不忘想要杀掉他呢?
萧坤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也就不知暖阳已陷入沉思,只能站在那里随之沉默。
一直安静陪伴在旁的九思见状无奈摇头,暗中传音给暖阳道:你把他叫了来,只说了一句话就不理人了?
暖阳大窘:师傅,我其实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就是想见见这个人。
九思:总不能让他这样回去。
暖阳:那···师傅你说该怎么办?
九思:接下来,我继续传音给你,你复述我的话。
暖阳:好。
轻咳一声,暖阳拿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在九思的指挥下再次同萧坤聊了起来。
“萧大人,不知你故乡是何处?”
“回长公主大人,微臣生于江城桑桥县,是东阳国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地方。”
“哦~那萧大人是何年中的状元,今年年纪多大?”
“···微臣今年二十又四,去年得蒙国君青睐,中的状元。”
虽然疑惑堂堂公主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萧坤还是一一诚实回答了。
“呵,萧大人真真是上天宠儿啊,官运亨通不说还有如花美眷相伴,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真是令人羡慕。”
暖阳谨遵师傅教诲,完全复述着他在自己脑中传达的话,语气都给模仿的分毫不差,淡淡的冷笑声让这夏日的温度都降了些许。
萧坤被这急转的语气给弄傻了,一开始还很温柔的怎么突然就杀气森森了?他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啊···
“长公主大人这么说真是让微臣惶恐,这都是因为我东阳国国风开放、国君圣明,才给了像下官这样的平民机会。”更加谨慎地斟酌语句,萧坤让自己尽量的卑微,以免惹面前的大人不快。
“是吗?听说萧大人的妻子是丞相的千金,何时成亲的?”
“额,微臣与内人半年前完婚···”萧坤擦擦额头不知何时留下的冷汗,因对话出乎预料之外的展开而开始紧张起来。
“中举之后不久便与其他女子成亲了啊···”传进暖阳脑海中的这句话似九思的叹息,她却没想太多,顺口复述了出来,然后便看到萧坤颤巍巍地再次对着自己跪了下来。
“长公主,微臣并非攀附权势之人,与笑笑成亲是因为微臣真心喜欢她,想与她相伴一世。请公主大人明鉴!”
暖阳呆住,她干什么了会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扭头看向自己师傅,刚好与对方四目相对,九思眼里带着笑意,一副对自己无奈的表情。
“好了,你退下吧。”
萧坤如蒙大赦,急忙施了礼,匆匆退出了落月殿。
等到出了殿门内心平静下来些,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人好像是一直坐在一边的银发仙人······
银发仙人好歹是长公主的师傅,自己听他的话走了,应该不会惹公主不开心吧?还有,明明是仙人,怎么听他说话冷得人起鸡皮疙瘩?比长公主还冷······
不管怎样,这地方,他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