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镜花水月

久违的进入到落月殿中，叶凌霄不知该作何表情。

东阳国幅员万里，尽是他的江山，可他如今却沦落到连见自己女儿都要得到允许的地步。

更令人绝望的是，即使不甘心，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对方是仙人呢！

就连这一次，都是因为栩栩主动要求见自己，他才有了进殿的机会。

想想还真是令人心酸！

将随侍在旁的仆人们留在殿外，他独自一人进了殿内，穿过花园，诺大的月桂树下空无一人。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前，直到来到住房门外才停下来。

抬手轻轻敲门，他站在门外开口说道：“栩栩，父王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暖阳将叶凌霄请进了屋里。

屋内圆木桌旁，九思静坐在一侧，手中拿着巴掌大的镜子嘴里念念有词：“能被她随身带着这么长时间，是你几世积累得来的造化······”

叶凌霄与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不睬，超然物外到了极点。

“父王，让你亲自到落月殿来一趟，真是麻烦你了。”暖阳为被九思冷落的叶凌霄斟上热茶，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父王能来看你一眼开心还来不及呢！”叶凌霄意味深长的笑着回答，眼角余光不时扫向看不清面容的九思大仙。

暖阳吐舌头，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对九思平日的霸行表达不满，可是她也没办法啊，一个是自己父王，一个是自家师傅，相比较来说，她更不敢违逆的是后者。

所以，还是装作没听懂好了···

“父王，你知道的，前些日子我一时大意耗损了些灵力，体力一直没恢复过来，也就未曾出过落月殿。不过，昨日我听冰月说，宫里的大臣们都想要见我···”

“这个栩栩你不必在意，父王早就告诉他们你身体不舒服了。”叶凌霄摆摆手打断暖阳，以为她只是不想要被打扰。

却哪知暖阳接下来说：“父王，我的身体再休息个两三天就彻底没事了，那之后挑个日子举办宫宴邀请大臣们来参加吧。当晚我会露出容貌，只是到时候会让师傅给我施上幻术，只留头发颜色不变。父王，你看如何？”

“···也好。就让他们见见吧，要不然父王我整天也被那些家伙吵得心烦。”略微沉吟一下，觉得暖阳想得很周到，叶凌霄便同意了。

“宫宴，四天之后，晚上举办。”一直沉默的九思终于开口，声音冷冷清清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命令语气。

叶凌霄楞了一下，心中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还是马上点头答应了。

唉，谁让人家是仙人呢！

憋屈的东阳国国君在出了落月殿之后摇着脑袋如此安慰自己道，然后抬步走向议事殿，着手去安排宫宴的事宜去了。

落月殿中，暖阳问向九思道：“师傅，为何是四天之后的晚上举办宫宴？”

九思白她一眼：“那天晚上是合欢的‘二七归魂日’。”

轻飘飘的一个白眼，却让暖阳惭愧到无颜对镜···

不过，合欢真的要萧坤死去才能消去执念，转世重生吗？

随着日子的临近，暖阳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期间叶冰月来到落月殿，吵着要看她的脸，被不耐烦的九思一袖子扫了出去。

第四日白天，暖阳简直食不知味，早上唉声叹气下午长吁短叹，九思终于无法再继续忍耐，在傍晚的时候拉着她隐了身，出现在状元府中。

“师傅，你带我来这干嘛？马上宫宴就要开始了！”找了个六角亭子坐下，暖阳嘟囔。

“好好看看，你担心了四天的人真正的样子。”九思靠在朱红的亭柱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较平常慵懒无比。

闻言暖阳立刻抬头四处打量，果然不一会儿就让她发现了萧坤的身影。

身着红色官袍，脚蹬黑色云靴，黑发被官帽压住，服帖的垂在身后。沐浴过后且梳妆妥当的萧坤此刻在众人的簇拥下，更显丰神俊朗。

在他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子梳着代表妇人的芙蓉髻，面容秀美端庄，气质也属上等。她挽着萧坤的臂膀，两人看起来恩爱无比。

“那个女子便是丞相的女儿魏笑？”暖阳盯着对方，询问着一旁闭目养神的九思。

“恩。”九思眼睛未睁，轻声回答。

“长得尚可···师傅，你说她是妒妇，我怎么看不出？”想起合欢对自己提起的话，暖阳不禁纳闷，自家师傅还会看面相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你养身子那几天，我可没闲着。”

“师傅你那几天总是出门难道就是为了来偷窥人家？”暖阳瞪眼。

九思白她一眼，十分没好气的说道：“我何须偷窥？这世上发生的事情只要我想知道，谁能瞒我？”

“······”这算解释吗？她怎么听来还是偷窥的意思啊···

“镜、花、水、月！”被暖阳质疑的小眼神气到，九思咬牙切齿。

镜花水月属于一种高级的幻术，能让施术者在空中制造出一面虚镜，镜面呈现出的画面内容由施术者的命令决定，能观看过去发生的事情，画面的清晰度由施术者法术值决定。

毫无疑问，九思制造出的镜花水月绝对是高清晰度的，甚至到了纤毫毕现的地步。

暖阳想起在昆仑山巅的时候他曾在自己面前露过这么一手，观看他下山的时候夜狼有没有来山巅骚扰她，当时那画面清晰到好似夜狼又再次出现在眼前···她顿时信服了。

好吧，没有到人家家里就不算偷窥了。

“师傅，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镜花水月可观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便看了那女人在合欢死之前的白天做了什么。”

“师傅····”暖阳眨巴眼睛，一脸渴望。

九思顿了一下后立即反应过来，翘起嘴角，抬手在面前幻化出了镜花水月，画面呈现出了当天的景象。

画面中，名为魏笑的女子卧在太妃椅中，手中捧着一杯清茶，在她的下首半跪着一个男人。

她带着笑开口说了什么，那男人立刻恭敬抱拳，随后起身退了下去。

镜花水月虽能呈现画面，却不能复制声音，但暖阳基本也能猜到两人对话的内容。

接下来画面一转，刚才的男人出现在了街道上，他行动隐蔽，显然在进行着跟踪，随着画面视角的扩大，暖阳看清了被跟踪的对象，竟是萧坤。

随后便是萧坤与合欢在河畔合欢树下相见纠缠的一幕，如合欢之前所描述的一样，她丢下了认出自己的萧坤独自回到了红袖楼。

后面，那个跟踪的男人却在合欢之前回到了红袖楼，迷晕了房中的侍女，并隐身在黑暗中···

血腥的一幕，终于还是没有被暖阳看到，九思已经收了镜花水月。

“当然，在确定凶手是魏笑派出的之后，我又了解了一下更前面的事情，合欢讲的全部都是她认知里确定的事情。”

“只是，萧坤却远远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他其实第一次去红袖楼便认出了合欢。”

“那他为什么不认她？！”暖阳惊呆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其中竟还有曲折。

“因为贪婪。他什么都想要，权势、财富、美人···只是他没想到合欢会贞烈到自毁面容，等他因为愧疚终于想要来挽回时，一切都晚了。”九思的声音无悲无喜，似是看透一切般超然在上。

“那合欢···也太可怜了啊···”暖阳眼眶发红，幸好镜子被她放在了房间里没有带出来，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些，那个坚强却又无比纤细的女子绝对会崩溃掉的吧···

“即使这样，也是她最初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