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硝烟。
漫天飘散着赤红与暗青交错的血雨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其脸上尤带着生前最后一刻那难以名状的恐惧。
如斯炼狱中,血雨最中心的轮椅上,却坐了个清幽而又淡然的女子、青衣如许。
遥看着,似丹青墨画,雅致如月。
唯有那贯穿胸膛的利刃,昭示着她经历了怎样一场惨烈的厮杀。
当然了,那都是外人看起来的场景。
身为这罪魁祸首的本尊,此时却是别有一番心境的,她只不过是在欣赏自己造成的修罗场罢了。
“月初!”
突然,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那熟悉又气急败坏的语气,让月初不由感叹,小疯子这个祸害、果然还是活蹦乱跳的呢,真好。
抬手扶额,敛去眼底虚弱的神色,熟练地对那飞奔而来的人调笑,“风华,我不喜欢女人。”
“……”风华看着她调笑的样子,心脏却猛地一缩,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这一个停顿,她便亲眼看着她纵身跃下了悬崖。
猛地冲过去,但只能听到血腥弥漫的空气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宁可以身喂兽禽,此生不进太平间。”
世人皆知,月初是军部掌控人生死的神医,却没有人知道在成为军医之前,她曾是军部里随时可以解剖的实验体。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为了活着而努力,然后她就成为了军部的军医。
可,还是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不过变的是她可以动刀子对别人,而不是被割了,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的然后,她遇到了从军部死对头派来的杀手风华。
准确来说,是一个被派来送死的笨蛋!
如她一样被利用却被忌惮的存在。
也许就是惺惺相惜吧,当然说是臭味相投也没什么不对,反正她们都默契的没有杀了彼此。
在风华的帮助下,她第一次能够逃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看看大千世界,可惜她却活不长了。
是风华,让她有机会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临终前她就帮忙解决了那个困住风华的组织。
至于那个所谓正义的军部?
呵。
他们掌控了她的自由,她握住的却是他们的命。
想想未来的日子里,那些大佬们一个接着一个在无助和惶恐中等待死亡,那滋味想必是不错的。
只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不过,想到某人那抓狂的表情,月初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此生有一人真心对她念念不忘,足矣。
北风萧瑟,一代繁华因她凋零惨淡。
而另一场名动天下的盛世传奇,也由她拉开了序幕。
苍茫天元纪,一七四五年。
悬崖峭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一个全身血迹斑驳的瘦小人儿,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缕流光自眼底划过。
这里不是三十七世纪,也没有军部和组织。
她还叫月初,却魂穿到了苍茫大陆这个同名同姓‘女扮男装’的少女身上,现年十三岁。
自幼随娘亲一起住在外公郡王府家,因身世可怜备受宠爱,同时也被其他人无限排挤。
近日由于娘亲身体越来越不好,‘偶然’从一位赤色炼丹师那里得知,珑灵果可以使娘亲强身健体,便孤身前来,真是难得孝心一片。
月初看着自己手中死死攥着的那枚鲜红欲滴的小果子,嘴角微抽,“废了两条腿,断了三根肋骨,刮花了一张脸,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珑灵果生长在悬崖峭壁,采摘极为困难。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
就算侥幸得到而不死……呵。
春、药能给人强身健体?
开什么玩笑。
珑灵果别名登仙丹,被某些不行的男人奉为至宝,其药效霸道强悍,然此强却非彼强。
要是这果子真的给她娘亲用了,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略一用力,看起来可爱的小果子被捏爆,香甜的果汁顺着月初的指尖儿流淌了下去。
这果子虽然药效霸道,好在只有用嘴吃下去才有效。
避免浪费,月初从身上摸出来一个小瓶子,收好了传说中的强力‘果汁儿’。
“呼……好累”只是做了这么简单的动作,这身体就忍不住喘了。
放缓了呼吸,月初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匕首,又在衣服上挑出干净地方,割下来一块布。然后不紧不慢的,把手指一根根的擦干净,神色平静又认真。
半晌,一双白如美玉的手出现在眼帘。
满意的点头,这才是她的手。
丢掉破布,接着又用匕首削断一截儿树枝,随意的挥了几下,就出现了一排木质的细针。
闭上双眼,细细的木针快速的对着双腿上刺去,最后又拿出最长的两根刺向心脏下三寸处,做个心力复苏。
鲜血止住,月初的眼中也多了一抹神采。
伤势暂时稳定了,要怎么离开这里,是个难题。
托着下巴沉吟一声,始终没有好对策的月初,抬眼就瞧见距离她不足五米的歪脖子树上,站着一只大青鸟。
漂亮的长羽没有展开就有一人宽,飞翔起来,定然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黑眸转动,计上心来。
月初快速砍断一根藤蔓,然后灵巧的一抛。
嗖!
自制套鸟绳完美的套在了鸟的身上。
“啼!”
高昂的脖子,伴随一声听起来就会觉得傲慢的啼鸣,漂亮的大青鸟飞到到月初身边,利爪一抓,可怜的歪脖子树应声而断。
身体腾空,无处借力,月初本能的拽住藤蔓,用力一荡跃上鸟背,接着又拿藤蔓把自己整个儿都绑在了鸟身上,才轻吁一声。
挥了两下翅膀,青色大鸟也眯了眯鸟眼,然后带着月初,咻的一下子,直奔崖底俯冲。
呼啸的风从身上刮过,瞬息间就下坠了上千米。
这鸟想摔死她!
费力的稳住身体,月初捏着一枚木针,直对大鸟刺去。
就在此时,大青鸟全身翎羽炸起,藤蔓尽断,月初措手不及下,垂直下落。
嘭!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这崖底不仅铺满了厚厚的橘色落叶,她身下还压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袭素雅白衣,腰间系着条三指宽的琉璃玉带,整个人半靠在落叶中,玉树兰芝,出尘脱俗,恍若林间谪仙。
淡漠的一眼扫来,带着无边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