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公主及笄之礼

绿瑶哽咽着说完，脸上已是布满了泪水，那些尘封了十余年的记忆是她不想想起的。

紧接着屋子内一片沉寂，沉寂得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如锦缓缓站起身来，抱住了绿瑶，嘴角扬起一抹笑颜：“谢谢你们。”

“小姐……”绿瑶睁大了通红的眼眶。

“谢谢你们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的最后一刻。”

如锦此刻的心绪异常宁静，仿佛从来没有如此宁静清醒过。

在绿瑶说着那位遥远却莫名亲切的娘亲时，如锦仿佛便成了娘亲，体会着娘亲*和心灵的煎熬，娘亲是那么坚韧善良，如锦深深的自豪着，感动着……

松开绿瑶，淡淡的瞧着她的眼眸：“绿瑶，青碧，相信我，娘亲的一切，我都会讨回来！”

此时的她似乎又有了不同，此时的她肩负的不止是自己的仇恨，更是娘亲的仇恨。

她知道娘亲善良不争，她也知道娘亲定然不愿她卷入其中，可是…她更知道，不是不争便会平安，不争反倒让那些人更加狂傲，不争反倒让自己陷入无法翻身之地…

重生那刻，她便发誓，此生她必争，争回属于她的一切；而此刻起，她亦发誓，她还要争回属于娘亲的一切！

绿瑶的心被如锦的话深深敲打着，小姐相信她们，小姐说会帮主子讨回一切。

同样与如锦对视着，眼光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了主子在不远处清浅的笑着。

“小姐，奴婢相信你！”绿瑶定定的说道，然后走向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只小锦盒，拿到如锦面前，打了开来。

“小姐，这是主子生前一直带着的玉佩，是傅家公子小姐出生后都会有的。”说着，将锦盒中的玉佩递给如锦。

如锦接过玉佩，手心很快传来一阵凉意，是一块通蓝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傅”字，素手微微攥起，将玉佩放到了胸前，仿佛透过玉佩能感受到娘亲，那位为了她而逝去的娘亲…

青碧感动的瞧着如锦，眼泪怎么也忍不住，这一刻，主仆三人彻底徜开了心怀。

突然眼光一闪，用衣袖抹了抹眼眶：“小姐，有人过来了。”

如锦瞧了眼屋外，将玉佩递给绿瑶：“帮我带上罢。”

绿瑶点点头，接过玉佩，走到如锦身后，细细的为她带上了玉佩，再走到前面，看去，一笑：“小姐，很漂亮。”

如锦浅浅一笑：“你们先去洗把脸。”

“小女娃，你身子如何了？老朽带了大夫来，让大夫为你瞧瞧。”

绿瑶和青碧急忙到角落的脸架旁净了脸，对视一眼，虽然眼眶还有些红肿，不仔细看倒还好。

朝向如锦，见她点头，青碧便到屋门口，将门打了开来，瞧了眼老太师等人，低下头：“给老太师请安！”

如锦也由绿瑶扶着到了门口，朝着老太师屈身：“给老太师请安。”抬头：“让老太师担心了，是如锦不是。”

老太师走到如锦身边：“瞧这脸色是有些差，快去坐着，让大夫为你把把脉。”

如锦一笑，没有拒绝，坐到了软榻上，伸出素手。

老太师身边的花甲大夫急忙上前，拿了锦帕覆到她的腕间，站着为她把了脉。

“老太师，这位姑娘身子本来就虚，加上连日来过于疲劳，才会引起不适之感，服几贴药，多加休息几日便行了。”

老太师点点头：“有劳大夫了。”

“不敢当。”大夫说完，便走到屋外，随着尹府的老管家去开药方了。

“小女娃，老朽让厨子做了些开胃的早膳，稍后便送来，你多少用些。”

如锦起了身，又朝着老太师屈身：“老太师，如锦何德何能，承蒙老太师如此照顾。”

老太师缕着胡须，笑道：“老朽将你当做孙女看待，往后你也不要老太师老太师的唤了，便唤老朽做尹爷爷罢！”

如锦闪了闪眼光，除了父亲外，老太师是第一个如此对她好的人，想起老太师的用意，心中有些担忧，转念一想，尹老爷与尹夫人应该会全力阻止的，也不必过忧。

想着，笑着唤道：“尹爷爷。”

老太师高兴的点头应了，坐到桌边：“爷爷今日便陪小女娃一同用膳了。”

“老太师，宫里有旨意传来了。”屋外有家丁禀报。

老太师眼光一闪，起身走到屋外：“可是圣旨？”

“回老太师，是贵妃娘娘的口喻，公公还说要请沐姑娘一同前去听旨。”

老太师微微敛下眼眸，瞧向如锦：“小女娃，怕是有麻烦来了。”

如锦自也是猜到是哪位贵妃娘娘了，走到老太师身边：“尹爷爷，我们走罢。”

老太师见她一脸镇定平和的模样，又是赞赏一笑，缕了缕胡须，往院外走去。

沐安与郑远也跟在两位主子后面走去，绿瑶与青碧对视一眼，随后跟着去了，青碧则留在了屋内。

如锦随老太师走到前厅，传旨的公公急忙起了身，朝着老太师行了礼。

“公公，不知是哪位贵妃娘娘的旨意？”

“老太师，是娴贵妃的旨意。”太监说着，看向如锦，扬眸，尖声道：“沐如锦听旨。”

如锦微敛眼眸，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跪下身子：“民女沐如锦听旨。”

“贵妃娘娘圣恩，三日后双公主及笄礼务必有请沐如锦姑娘随老太师一同参加。”太监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声怪气。

“是，民女领贵妃娘娘圣恩。”如锦嗑了嗑头道。

太监瞧了她一眼，再看向老太师，立即变了脸色，笑吟吟的道：“老太师，贵妃娘娘说了，还请老太师好好照顾沐姑娘，三日后贵妃娘娘要见见沐姑娘。”

老太师深锁着眉头，不理会太监，看向如锦：“小女娃，你起来罢。”

绿瑶急忙上前扶起如锦，心中有些担忧，那娴贵妃怕是想在公主及笄礼上对付小姐。

“老朽已经知道贵妃娘娘的旨意了，请公公回去罢。”老太师脸色不善的朝那太监道。

太监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模样，扭曲了半天，憋着怒气拱了拱手：“那咱家便告辞了。”

待太监走后，老太师的脸色更沉了，看向如锦：“小女娃，老朽看三日后公主的及笄礼你还是不要去参加了。”

如锦却是摇了摇头，在老太师的疑惑中道：“尹爷爷，如锦知道您是为如锦好，可是既然贵妃娘娘已经下旨了，那如锦便是非去不可了，如若不去定会给尹爷爷也惹上麻烦的。”接着，微微一笑：“而且如锦也想去见见世面，瞧瞧公主的及笄礼是何场面。”

老太师敛眸，缕着胡须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去罢，想来有老朽在，别人也不能对小女娃如何。”

如锦笑着点头，想起在她幼时便逝世的祖父，虽然印象不多，却还能记得些许，是位严厉却不失温和的祖父。

“尹爷爷，如锦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回去用早膳罢！”

老太师一抬眸，爽朗的笑着点头，融和的似亲祖孙的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客院走去。

三日后——

清晨，今日的天气显得十分温和，些许太阳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微风吹来阵阵花草香。

自那日绿瑶与青碧将如锦的身世全数告诉了如锦之后，如锦便毫无顾忌的相信着两人，两人也坚信着小姐能替主子夺回一切，小姐的命运与主子定是截然不同的。

“小姐，傅家人身上都带着这块玉佩，小姐还是先摘下来罢。”绿瑶边替如锦穿着衣裙边道。

如锦低眸，瞧向挂在脖间的玉佩，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有打算。”

绿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动了起来，不管如何，她只要保护好小姐便行。

“对了，绿瑶，青碧，往后唤我姑娘罢。”

绿瑶与青碧点点头应了，姑娘…微微一笑，当初她们便是如此唤主子的。

“姑娘，奴婢为你梳髻罢。”青碧抚着如锦坐到铜镜前。

待青碧为如锦梳好了发髻，绿瑶便走到如锦面前：“姑娘，奴婢为你上些淡妆。”说着，半蹲下身子，对着如锦的玉脸，细细的化起了妆。

不一会儿，绿瑶站起身，瞧着如锦：“姑娘真美，而且……”

如锦微微佻眸：“而且如何？”

绿瑶笑着回答：“而且姑娘愈来愈像主子了。”

如锦闪了闪眼光，微微一笑，站起身，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是吗？”

青碧重重的点头：“姑娘，像极了，特别是那眉头和眼眸。”

“只是主子的眸光永远是清静平澈的，而姑娘的…带着些不符年纪的淡漠和成熟，让姑娘整个人好似大了许多岁。”绿瑶说着，顿了顿：“姑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如锦扬着嘴角，眼光低敛：“日后你们自会知晓，如今你们只需知道，我是傅珺瑶的亲生女儿，而萧氏是我的杀母仇人！”

绿瑶与青碧一震，因为如锦眼中透出来的冷意，那抹带着笑，却彻骨的冷意。

“姑娘，老太师请姑娘到前厅。”屋外突然传来丫环的禀报声。

如锦很快恢复了神情，吩咐道：“青碧，你留在太师府，绿瑶随我进宫。”

说罢，便走向了屋外，绿瑶急急跟去。

青碧瞧着如锦的背影，浮出些许担忧，这样真的对姑娘好吗？姑娘才十三岁，便让她背负了如此多的仇恨！

前厅里，老太师，尹老爷，尹夫人，还有尹墨宣都已聚齐了。

尹墨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把玩着，听到厅外传来脚步声，抬眸看去。

如锦一步一步走进前厅，一袭淡紫对襟广袖流仙裙，裙中交杂白黄相间的半透纱丝，外罩一件微透明的月色纱衣，腰际缠了白中透紫的绸带。脚穿一双淡紫绣花鞋，小巧精致。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至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髻里插着水晶缺月木兰簪。耳坠一对玲珑璎珞，脖间挂着透蓝的玉佩。雅致玉颜，淡抹妆容，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隐着一抹淡漠。厅外有风阵阵，清幽的秀发微微随风飘扬，显出几分飘逸。

尹墨宣好不掩饰的上下审视着如锦，眼眸微佻，嘴角泄出一丝笑意，这丫头本就漂亮，如此一打扮，多了些成熟，更显国色天香了，心底不自觉生出一抹好感。

走到老太师等人面前，屈身：“如锦给尹爷爷，尹老爷，尹夫人请安。”再朝向尹墨宣：“见过尹公子。”

老太师满意的瞧向如锦，缕着胡须点头，再看向尹墨宣，见他直盯着如锦，心底暗笑，看来这小子对小女娃快上心了。

握拳到嘴边，咳嗽了几声：“好了，锦儿也到了，出发罢，莫要迟到了。”

尹老爷与尹夫人对视一眼，颇为无奈。

那日上完早朝，尹老爷便趁着老太师不注意面见了圣上，请圣上在公主及笄礼上为双公主和尹墨宣指婚，却没想到圣上却说已与老太师有了约定，会在公主及笄礼上当面寻问尹墨宣和双公主，若两人双双愿意，才会下旨指婚。

尹老爷毫无办法，想起稍后的公主及笄礼，便觉头痛，宣儿那孩子若是回绝了圣上和双公主该如何是好？

只是，再担忧，还是要出席公主及笄礼，一行人各怀着心思上了马车，往宫内去了。

宫门口车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可预见公主及笄礼是如何场面。

守卫们依旧严格检查着，定要有公主亲写的请柬才可入内。

“老太师，请问这两位姑娘是？”守卫见如锦和绿瑶从未见过，便开口问道。

“这位是老朽的客人沐姑娘，这是她的丫头，是奉娴贵妃的旨意参加公主及笄礼。”

守卫还想说些什么，有太监跑了过来，正是那日到老太师传贵妃口喻的太监。

那太监给守卫看了娴贵妃的令牌，再与太监说了一番，守卫便急急上前拱手：“阻扰了老太师，请老太师见谅。”说着，挥了挥手，令拦着的守卫放行。

马车又缓缓的往宫内驶去，一路上，老太师、尹墨宣、如锦三人微微说笑着，而尹老爷与尹夫人却只是偶尔出声。

到了千水殿门口，马车停了下来，老太师等人纷纷下了马车，便见四周来回巡视的侍卫比上次进宫多出了一倍。

有小太监迎了上来，朝老太师等人行了礼。

“老太师，随进宫的下人须到千水殿内，由宫人们进行搜查过方才到公主殿中。”

老太师点点头，瞧向尹夫人身边的丫环和绿瑶：“你们两人随公公进殿去罢。”郑远仍有御前带刀侍卫的头衔，因此无需被搜查。

绿瑶两人屈了屈身，跟着小太监进了千水殿。

“祖父，父亲，母亲，宣儿。”是尹墨宣的大姐尹墨如和御史大姐夫安大人。

“大姐，大姐夫，你们两人都成亲两年了，怎么还是如此腻歪。”尹墨宣瞧着携手走过来的两人取笑道。

尹墨如神情不变，走到尹墨宣面前：“宣儿莫要取笑大姐，今日是双公主及笄大礼，想来圣上会在今日定下你与双公主的婚事。”

尹墨宣听罢，神情一变，撇眸：“我才不要娶那个刁蛮公主。”

“宣儿…”尹夫人不悦的唤道。

老太师皱起眉：“好了，这是宣儿自己的事情，你们都不许插手。”说罢瞧向尹墨宣：“宣儿，稍后祖父要去陪圣上，锦儿便交给你照顾了。”

尹墨宣眸光一扬，嬉皮笑脸的道：“是，祖父放心罢，孙儿会寸步不离的照顾锦丫头。”

“父亲，还是将沐姑娘交给媳妇照顾罢。”尹夫人开口道：“毕竟宣儿是个男孩，跟着沐姑娘会对沐姑娘的声誉有所损害。”

“母亲，你多虑了，锦丫头是尹家的客人，孩子做为主人理应好好照顾锦丫头，而且孩子与锦丫头光明正大，怎么会损害锦丫头的声誉，是母亲多想了。”尹墨宣可不想把如锦交给自己的母亲，他还想瞧瞧夙亦宸看到他和锦丫头在一起时的样子呢。

“宣儿…”

“好了，莫要再多说了。”还不待尹老爷开口说完，老太师便沉声道：“就如此决定了，宣儿照顾锦儿，你随为父陪同圣上。”再看向尹夫人：“你顾好如儿她们。”

尹老爷，尹夫人和尹墨如夫妇都是甚为无奈，却不敢违背老太师的意思，只能轻声应了。

绿瑶两人也随着宫女出了来，老太师等人由宫女引着往双公主的宫殿走去。

大约走了半刻钟，众人停了下来。

如锦抬头看去，“双锦殿”光看殿门口便可瞧出圣上对双公主的宠爱。

殿门口已经聚焦许多大臣和少男少女，不断有人上前与老太师打招呼。

宫女引着老太师等人进了殿，殿内很是宽敞，两边整齐的排放着桌椅。

尹墨宣眼光四处瞄望着，自是找寻夙亦宸的身影，只是看完了整个双锦殿还是没有看到夙亦宸。

如锦一直静静的跟着老太师，没有说过一句话，仪态端庄，对射过来的一道道目光也不以为意。

“尹夫人，这位姑娘是？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有位打扮雍容的妇人上前，看着如锦问道。

尹夫人瞧了眼老太师，见他正在与其他大臣打招呼，便朝着妇人回答道：“这位姑娘是从江南来的，暂时住在太师府上。”

妇人点点头，看向如锦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同了，原来是江南来的，听尹夫人如此说来，看来是没什么身份的女子。

“老太师。”

“老丞相。”

老太师的一声“老丞相”让如锦心头一震，抬头看去，便见一位与老太师年纪相仿的老者站在老太师面前。

而他身边站着一位精神的老太君，如锦片刻间便知道了这两人便是她的外祖父母傅老丞相和傅老太君。

“若儿，快来见过太师爷爷。”傅老丞相挥手唤来一位少女。

那少女与如锦年经相仿，一袭宝蓝逶迤长裙，外罩一件纱衣，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约有着一股书卷的清气。而她的腰间挂着一块透蓝的玉佩，与宝蓝的长裙相互呼应，很是显眼。

“若儿拜见太师爷爷。”少女上前，朝着老太师屈身。

老太师和蔼的点点头：“一段时日未见，若儿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太师爷爷取笑了。”少女微微低头，似害羞的道。

老太师一笑，朝着老丞相：“傅兄，老朽为你介绍一人。”说着，朝着如锦挥挥手：“小女娃，过来。”

如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老太师身边，屈身：“尹爷爷。”

老太师点点头：“小女娃，这位是玉龙国的老丞相，快拜见老丞相。”

如锦朝向傅老丞相，抑住了心中纷杂的情绪，屈身行礼：“民女拜见丞相大人。”

老丞相一脸疑惑：“尹兄，这位姑娘是？”

“是老朽的贵客，唤作沐如锦，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老丞相点点头，精明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如锦，心中闪过一抹异样，却很快消失了，倒是个漂亮的姑娘，看这举止也甚是得体，又开口问道：“可是尹家的远亲？”

老太师摇头，缕着胡须笑道：“锦儿可不是尹家的远亲，不过许是会成为尹家人。”

老丞相佻眸：“此话怎讲？”

如锦也是愣了愣，看来老太师是不会放弃撮合她与尹墨宣的想法了。

老太师笑着：“老朽要去御书房见圣上，傅兄不如一同去，路上老朽与你详谈。”

老丞相想了想点头，公主及笄礼要辰时，现在还未到，正好他也有些事要向圣上禀报。

“宣儿，锦儿便交给你照顾了。”老太师交待了一句，便与老丞相往殿外走去了。

傅老太君瞧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让方才的少女扶着走了开去。

尹老爷和尹夫人等人也在与其他人打着招呼，整个殿内便只有如锦与绿瑶静静的站着，连尹墨宣也被几位大人绕着抽不开身。

“姑娘…”绿瑶从方才见到傅老丞相与傅老太君的震惊无措中缓过神来，朝着如锦唤道。

如锦瞧着傅老太君走去的方向，淡淡的开口：“我知道。”

当她得知了全部的真相后，便让青碧偷偷在盛京打听清楚了傅家的大致情况。

傅老丞相共有一位夫人，两房妾室，夫人便是如今的傅老太君，生有两儿一女。还有两房妾室，叶姨娘生有一儿一女，方姨娘生有两个儿子。

老太君真正的嫡女傅珺瑶被叶姨娘的女儿傅梦瑶所取代，傅梦瑶极受老丞相和老太君的宠爱，可谓极三千宠爱于一生，当年喜欢上了新科状元，老丞相便招了新科状元入赘。

此后傅梦瑶生有一儿一女，女儿便是方才被唤做若儿的少女傅芷若。

尹墨宣好不容易摆脱了大臣的“纠缠”，转身见如锦正静静的站着，仿佛丝毫不受热闹氛围的影响，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不知为何，心头不自觉的升起一抹怜惜，上前：“锦丫头，傻站着干嘛，走，我带你去逛逛。”

如锦收回了神思，看向尹墨宣，摇了摇头，道：“如锦想在殿内等尹爷爷，多谢尹公子好意，。”

尹墨宣挑眸：“尹老头让我照顾你，可是我现在觉得里面太闷了，想去外面透口气，你又不想出去，这不是想闷死我吗！”

如锦愣了愣，没想到尹墨宣会说出些番话来，瞧了眼四周热闹非凡却与她有些格格不入的氛围，终究朝着尹墨宣点了点头。

尹墨宣勾嘴一笑：“锦丫头真好，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肯定比这里好上千百倍。”说着，转身往殿外走去。

“尹公子…等等…”一名小太监突然喊着朝尹墨宣跑过来。

尹墨宣见状，头痛的拍了拍脑袋，瞧向如锦：“锦丫头，快点跟我走。”说罢，便加快脚步往殿外跑去了，像是在逃难般，都顾不上管如锦有没有跟上了。

如锦看了眼追过来的小太监，顿时明白了，瞧着尹墨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却有些羡慕，羡慕尹墨宣的无忧无虑，羡慕他还能像个孩子一般任性。

想着，由绿瑶扶着，跟着尹墨宣的方向往殿外走去。

到了殿外，阵阵微风吹过，便觉得一阵清爽，耳根也静了不少。

“姑娘，尹公子不知道上哪去了。”绿瑶寻了一番，还是没有看见尹墨宣的身影。

如锦抬眸，眼光一闪，是他，夙亦宸。

夙亦宸今日依旧一袭雪白锦袍，一尘不染，眼光正巧望向殿门口，对上如锦的视线。

和以往一样，浑身散发淡淡的漠然气息，背着阳光，微束的墨发随阵风抚动，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淡，一双凤眸乌黑深邃，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引入其中，只是其中有着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便被吸引了。

“锦丫头，快过来。”正在如锦与夙亦宸对视时，尹墨宣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躲在柱子旁，往殿内东张西望，生怕被太监抓了去见双公主。

如锦回过神来，瞧向尹墨宣，点点头，与绿瑶往他的方向走去。

尹墨宣也收回了看向殿内的眼光，转眸间，瞧见不远处的夙亦宸，眸光一闪，嘴角闪过兴致的笑意。

“锦丫头，快点，晚了就走不了了。”说着，竟拉起如锦的手，往一边走去。

如锦一惊，急忙要摆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拉着，挣脱不得。

“尹公子，请你放开我。”没有想到尹墨宣会突然如此做，倒让如锦失去了惯有的冷静。

尹墨宣却不肯松手，还理所当然的道：“你走得太慢，我拉你走快些。”

绿瑶见状，急忙挡到尹墨宣前面：“尹公子，请你放开姑娘的手。”

尹墨宣却是一个转向，拉着如锦绕过绿瑶的身边。

如锦脸上渐浮起急身，看向四周，见无人注意，松了一口气，眼光一闪，突然想到夙亦宸，往夙亦宸方才所站的地方看去，却不见了人影。

“放开她！”

尹墨宣，如锦，绿瑶三人都是微微一惊，夙亦宸不知何时到了三人身边。

尹墨宣看向夙亦宸冰冷的脸庞，嬉皮笑脸的道：“宸，你来啦。”

“放开她！”夙亦宸紧紧盯着两人的手，冷冷的道。

尹墨宣却不以为意，依旧“不知死活”的拉着如锦，还道：“尹老头让我照顾锦丫头，我……”

“我让你放开她！”凤眸微微敛起，语气更为冰冷了。

“咳咳…”尹墨宣见状，干咳了几声，松了如锦的手，他可是很识相的，懂得见好就收，再不松手，怕是他的小命“难保”。

如锦虽然觉得夙亦宸有些“莫名其妙”，却感谢他为自己解了围，屈了屈身：“多谢夙公子。”

夙亦宸看了她一眼，转身，丢下一句：“典礼就要开始了。”说罢，往左侧，不知是何处走去了。

如锦眼光一闪，瞧着夙亦宸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知明的情绪。

尹墨宣双手放到头顶，撇着嘴：“真没劲，心口不一的家伙。”眸光一闪，等等再气气他，一定要逼他说出心里话。

“尹公子，我们回去吧。”如锦收了眼光，与尹墨宣拉开了些距离，道。

尹墨宣瞄了眼如锦，很没劲的点点头：“好吧，回去…回去…”说着，搭聋着脑袋往殿内走去了。

走回殿内时，殿内已经稍稍安静了些，如锦与尹墨宣走至尹家人身边。

过了片刻，老太师与老丞相也回来了，各自走到各自的家眷身边。

“小女娃，宣儿可有好好照顾你？”

尹墨宣立即有些憋屈的道：“祖父，孙儿当然有好好照顾锦丫头。”

“锦丫头是你唤的？”老太师不悦道：“以后唤锦儿。”

尹墨宣一顿，叹了一口气，看来尹老头是打定主意让他娶锦丫头了，伸手摸了摸下巴，锦丫头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礼，是比夙静双好多了，可是…锦丫头好像被宸看上了…他怎么抢得过宸，想想都可怕…还是算了吧…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殿门口传来太监高而尖的声音。

紧接着，夙天啸从殿门口走了进来，一袭明黄的龙袍，看去很是精神。身后跟着几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正是当朝皇后，还有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是夙天啸最为宠爱的妃子娴贵妃与华贵妃，而举办及笄礼的双公主正是华贵妃之女。

最后面还跟着一名男子，正是方才的夙亦宸，如锦眼光又是一闪，原来方才他去圣上那里了。

“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内之人纷纷下跪行礼。

“都平身罢。”夙天啸说着，走向殿上方。

殿内之人待夙天啸，皇后与两位贵妃娘娘走到上首入坐，方才起了身。“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入坐罢，今天是公主的及笄礼，不必太过拘泥。”夙天啸坐在上首，朝着众人道。

“是。”众人又纷纷应了。

大臣们按着以往的顺序入坐，而身后便是自己的家眷，老太师的位置在左下方的第一个，如锦按着老太师的吩咐与尹墨宣一同坐到了老太师身后。

夙天啸笑着点头，看向一边的太监。

太监“喳”了一声，抬头，朝着殿外唤道：“有请赞者入殿。”

所谓赞者，便是主持及笄礼之人。

随后，便有一位宫女进了殿来，她是宫人最为德高望众的大宫女谷嬷嬷。

谷嬷嬷到了殿中央，朝着圣上行了礼，起身后，在宫女端上来的盥中净手，再走至左侧。

“有请双公主入殿。”

众人纷纷起身，瞧向殿门口，夙静双身穿华服，缓缓的走进殿来。

身后跟着宫女，还有玉龙国的五皇子和八皇子，都是华贵妃所出。

夙静双走至殿中，朝着殿上的皇上皇后皇妃行了礼。

谷嬷嬷者上前，走至夙静双身侧，高声吟颂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待谷嬷嬷颂罢，便有宫女拿上了毛毯，铺在殿中，扶着夙静双跪坐至毛毯上。

谷嬷嬷半跪而下，拿起宫女奉上的发梳，为夙静双梳头加笄，梳了及笄髻。

而后起身，高吟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在宫女递上的清水中净了手，再接过宫女奉上的钗冠，半跪而下，稳稳的为夙静双带上钗冠。

复又起身，高吟：“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之后，宫女扶起夙静双，殿内众人纷纷作揖，祝其及笄，祝其尔后福禄绵绵。

夙天啸笑着点头，道：“双儿，今已及笄，往后做事需多加思虑，切不可率意而妄为了。”

皇后亦是慈祥的笑道：“双儿，母后望你往后更是温婉恭顺！”

华贵妃虽是夙静双母妃，在众大臣面前却不能教诲夙静双，只能望着，瞧着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夙静双朝着皇上皇后行了跪拜之礼，道：“儿虽不敏，敢不祇承！”

夙天啸点点头，又笑道：“父皇祝儿日后福禄不尽，事事顺心！”

“多谢父皇圣言！”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大臣的恭祝声中，谷嬷嬷高声道：“笄毕！”随后扶着夙静双往殿外走去了。

“大家都随意些，可到御花园去走动走动，稍后会在御花园内摆御膳。”顿了顿，看向尹墨宣：“宣儿，你随朕来。”

说罢，由太监扶起身，往侧殿走去了，皇后贵妃三人亦是跟着而去。

夙亦宸站在殿侧的柱子边，看向尹墨宣，似在等他。

尹墨宣颇为头痛的敲敲脑袋，求助的看向老太师。

老太师看向尹墨宣，缕着胡须道：“宣儿，随心而为即可！”

尹墨宣眼光一亮，有尹老头这句话，他便无需发烦了，应了声，走向夙亦宸，与夙亦宸一同跟着皇上走去。

夙天啸走到上首，坐下身子，皇后，娴贵妃，华贵妃三人也依次坐到了一边。

夙亦宸走到了柱子边，便停了下来。

尹墨宣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走到殿下方，朝着夙亦宸行礼：“拜见圣上。”

夙天啸点点头，开口道：“宣儿，今日是双儿及笄之礼，自古女子及笄之后便要许人定亲，朕想问问你，觉得双公主如何？”

“回圣上，双公主身为公主，自是高贵无比。”

夙天啸微微敛眉，摇了摇头：“朕非此问，朕问的是你觉得公主的为人和性子如何？”

“回圣上，墨宣不敢妄加测论。”

“朕怒你无罪，你大胆直言便可。”

尹墨宣心中哀叹，夙静双在他心中算是没有半点好处了，现在却要绞尽脑汁想夙静双的好，真真难办！

“这…墨宣觉得公主为人直率天真……”憋了半天，总算说出夙静双的一句好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若说得太好圣上必要逼着他娶夙静双，若是不说一句好话，也会惹得圣上太过生气……被刁蛮公主喜欢真不是件好事！

正在此时，侧殿的帘子内，夙静双听到尹墨宣的回答十分开心。

“既然如此，朕若让你与双公主成亲，你可愿意？”夙天啸直奔主题。

尹墨宣又是哀叹一声，果真是冲着这个棘手的问题而来。

眸光一闪，朝着夙天啸跪下身子：“蒙圣上高看，可是墨宣纨绔，配不上双公主，还请圣上收回问题。”

夙天啸眉头一紧：“朕非以为你纨绔，反觉得你为人洒脱直性，且是老太师之孙，将来必有成就。”

“圣上，墨宣并无野心，只希望一生逍遥，若是公主嫁给墨宣对公主定然是委屈的。”

帘后的夙静双一咬牙，想要冲出帘外，幸好被宫女阻止了。

“你并非公主又怎知公主会委屈？”夙天啸扬眸问道。

尹墨宣无奈，转眸瞧向夙亦宸，有些求助的意味。

夙亦宸却是淡淡的撇过头，不搭理他。

尹墨宣瞪大了眼，一通好气，转眸，恨恨的想道，既然你不肯帮我，就别怪我了……

“圣上，实不相瞒，墨宣以为公主甚好，可是…墨宣心中已有喜欢之人，若是娶了公主，对公主是种屈辱，公主也定然不会有幸福的。”

上首的夙亦宸，皇后等人一惊，特别是华贵妃，看着尹墨宣的眼光沉了许多。

夙亦宸也是微皱眉头，看着尹墨宣，淡眸中泛起一抹冷意。

帘后的夙静双再也按捺不住了，猛得掀开帘子，红着脸怒瞪向尹墨宣，恨恨的问道：“你心中喜欢之人是谁？”

尹墨宣被她吓了一跳，很快定了定心神，这么刁蛮的公主他才不要娶回家，抬眸：“回公主，墨宣喜欢的正是前些日子公主瞧见的沐姑娘。”

只是……尹墨宣一说完，便觉得一阵如冰的眼光刺来，身上顿时一阵寒意，不用想，便知道了寒意的来源。

尹墨宣突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玩过火了？若是真惹到宸那小子，他可就…惨了…

“什么！是那个商人之女，那个低贱的丫头！”夙静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公主的模样，犹如泼妇般的喊道。

夙天啸不悦的皱了皱眉，看向夙静双：“双儿！”

夙静双却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怎么可能，尹墨宣竟然喜欢上那个低贱的商人之女，那个女人怎么能跟她相比！

“父皇，你要为双儿做主，他怎么可以拿那么低贱的商人之女跟儿臣相比！”

“双儿，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公主，说话怎能如此浅薄刻薄！”夙天啸沉声道。

夙静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是一脸委屈：“父皇，儿臣知错了！”

“皇上，双儿也是气糊涂了才会这样。”华贵妃急忙出声维护自己的女儿。

一边的娴贵妃闪了眸光，看来尹墨宣说的沐姑娘就是害了魏海的那丫头…想了想，也跟着开口道：“皇上，双儿贵为公主，被尹公子拒绝了，一时间气恼，才会说出这些话的，皇上莫生气。”

夙天啸沉下眼光，毕竟夙静双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也不多加计较了，看向尹墨宣：“你所说的沐姑娘可是江南人士？”

尹墨宣一阵头痛，看来他得罪的可不止一个二个人了，这些人还都是最难对付的…可是，这跟娶刁蛮公主比起来…咬了咬牙，应道：“回圣上，正是。”

夙天啸敛眸，果真是那丫头，夙天啸对如锦的印象倒是很深，是个沉稳温婉的孩子，不光举止得体，相貌上乘，胆识亦是惊人。想着，倒觉得尹墨宣喜欢上那样的丫头也情由可愿，若是他再年经几岁，许是会将那丫头纳做妃子。

“父皇……”夙静双委屈的唤道，心中却是恨意翻涌，那个低贱的女人，她怎么能抢走宣哥哥，眼中闪过狠意。

夙天啸回过神来，看向尹墨宣，开口：“朕答应过老太师，不得勉强于你，既然你说心中已有喜欢之人，那朕便不能逼迫你娶公主。”顿了顿，紧接着道：“但是，朕有一个条件，朕要亲口问问那位姑娘，若是她亦喜欢你，那朕便成全你们，若是她不喜欢你，那朕要你三个月选好良辰吉日，与公主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