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听到如锦的话,被丫环拉着的手松了下来,身子往地上软去,眼中是慌乱还有凉意。
连亲生父母都不管她了,如今落在小贱种手中,她必死无疑…不…她不能死…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婉儿…她还要她的婉儿嫁给高门贵族,她还要她肚子里的儿子长大后当上高官,享尽荣华富贵…她不能死…
想着,一个用力,跪到了地上,丫环们也是被她突然的一下摔到了地上,青碧见状,警惕的上前注视着萧氏。
萧氏却是朝着如锦道:“锦儿,即使娘亲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这十余年来,娘亲是真心疼爱于你的啊。”
如锦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了起来,笑得眼中出了泪,这倒是她重生前和重生后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是,你是疼爱锦儿,疼爱到想让锦儿自生自灭,想毁了锦儿的脸,想要了锦儿的命。”字字句句满是冷意。
“锦儿,娘亲错了,你原谅娘亲一次可好!”萧氏哀求,心中却是恨得要命,恨不得用恨挖了沐如锦的心,将沐如锦挫骨扬灰方才能解恨,若非是沐如锦,她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如锦任由眼眶的泪水溢出,重生那一刻,她誓要仇人跪在她面前求饶,如今真到了这步,却觉得多么可笑!
敛下眼光,瞧着萧氏,淡淡道:“如锦此次前来,是要告诉你,再过不久,姐姐便要出嫁了,嫁给你亲自挑选好的女婿,秦家大公子秦子明。”说罢,站起身,不再瞧萧氏一眼,往厅外走去了。
青碧吩咐了丫环瞧好萧氏,不让萧氏踏出院子一步,便急急追上如锦出去了。
“小姐,奴婢没想到萧氏竟会这般不要脸!”青碧愤然,明明前刻还骂着小姐,眨眼前又马上朝着小姐求饶了,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怕也只有萧氏了。
如锦一脸淡然,没有说话,萧氏为了保命自然能将自己的脸面踩到地上,这也证明萧氏没有死心,她还做着自己编造出来的梦,而如锦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将萧氏的梦彻底粉碎!
出了偏院,如锦又往客院去了,也该见见沐如玉了。
沐如玉虽被关着,在客院却也住得还算舒适,总比来沐府前的生活要好。
如锦到时,沐如玉正在吃点心,丫环们没有得到如锦的吩咐,说到底沐如玉也算是半个小姐,因此丫环们不敢怠慢她。
“阿锦…阿锦你来了…”沐如玉见到如锦时,一阵惊喜,连忙丢了手上的点心,跑到如锦面前。
如锦看向沐如玉,倒比十日前更显福态了,微微一笑:“玉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托阿锦的福,姐姐过得甚好…只是…一直被关在这院子里…总…总归有些…”沐如玉说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
如锦听后稍稍点头,接着沐如锦的话:“有些委屈玉姐姐了…”
沐如玉急忙摆手:“委屈倒没有,只是有些烦闷无聊罢了!”
“如锦今日前来,是想告诉玉姐姐,过些日子姐姐就要出嫁了。”如锦说着,坐到了桌子边。
沐如玉眼光一闪,自是知道如锦所说的姐姐是沐如婉,沐如婉要出嫁了,会嫁给谁?莫非是秦家大公子?!想着,眼光一低,她见过秦家大公子一面,是个俊美体面的男子,又是巡抚之子,心中一阵嫉妒,为何沐如婉还能嫁给那样的男子!
如锦淡淡的注视着沐如玉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道:“玉姐姐可知姐姐要嫁给何人?”
沐如玉抬起头,轻声问道:“可是秦家大公子?”
如锦点点头:“玉姐姐果真聪明,正是秦家大公子。”
沐如玉眼中划过一丝嫉妒,果真是秦公子!
“只是如今姐姐有了身孕,如锦却不放心姐姐独自嫁去秦家,所以想寻个信得过的人陪姐姐嫁至秦家…”
如锦淡淡的声音传进沐如玉耳中,沐如玉猛得抬头,见如锦正瞧着她,那眼光似笑非笑,让沐如玉一个机灵。
“不知玉姐姐可愿意陪着姐姐一同嫁进秦家?”如锦扬起一抹笑意,接着问道。
沐如玉睁大了眼睛,有些缓不过神来,怎么也想不到沐如锦会要她陪沐如婉嫁进秦家。
“玉姐姐若不愿意,如锦也不会勉强玉姐姐。”如锦又道,嘴角的那抹笑意却带了一抹了然。
“不…不…”沐如玉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眨着,原本清瘦的身子,如今福态了许多,到时比如锦第一眼所见时漂亮了些,多了一丝韵味。
“玉姐姐愿意陪姐姐嫁去秦家吗?”
沐如玉瞧向如锦,顿了片刻,点点头笑着道:“阿婉也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愿意随她去秦府照顾她。”
对于沐如玉来说,已经过够了以前那种苦日子,她的父亲是个惯赌的,好不容易到了秦家,却又做出那种事被抓走了,也不知生死,她必须为自己打算。留在沐府,虽然吃穿不愁,却永无出头之日,若是随沐如婉嫁去秦府…那她可以想法子取得秦子明的喜爱,争了沐如婉的位置,那她便是秦家未来的主母…岂不是荣耀富贵皆得!
如锦瞧着沐如玉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冷意,却是笑道:“既然如此,那请玉姐姐这些日子好好歇息,待姐姐出嫁的日子,如锦便使人来请姐姐到婉锦苑的。”
“是,阿锦放心,往后玉姐姐会好好照顾阿婉的。”沐如玉笑着保证,想到沐如婉有了身孕,心中便是一阵鄙视,倒是不知沐如婉这般不知廉耻!
“既然如此,往后姐姐便劳玉姐姐了,如锦还有事,便不陪玉姐姐了。”如锦说着起了身。
“阿锦慢走!”沐如玉讨好的送了如锦到屋外。
“玉姐姐留步!”如锦微微一笑,往院外走去了。
青碧紧随左右,到了院外,又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要沐如玉陪沐如婉嫁到秦家?”
如锦笑了笑,道:“总不能将沐如玉关在沐家一辈子,而且她不是个省心的……”最重要的是,沐如玉陪沐如婉嫁到秦家,那秦家后院定然没有了安宁,嘴角微微一勾,她要让沐如玉和沐如婉两人断了秦子明的子孙!
青碧不知道如锦对秦子明的恨意,听了如锦的话,只以为如锦是要将沐如玉打发出去,才让她跟着沐如婉到秦家的,便也没有再问。
“走吧,范姨娘应该差不多回来了。”秦家会不会答应明媒正娶沐如婉,倒是她猜想不到的。
青碧点点头,扶着如锦往婉锦苑走去,这些时日在府内如锦从不会软撵,因此身子不比原先那般虚弱了。
走到婉锦苑时,范姨娘果真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的亭子里等着如锦。
见了如锦回来,急忙起了身,笑着行礼。
如锦见范姨娘的神色,眼光一佻,看来秦家已经答应让秦子明娶沐如婉为妻了,有些疑惑,这倒是不像秦家人的作风。
“姨娘,坐下说吧。”也不急,微笑着让范姨娘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对面。
范姨娘坐下身子,便迫不及待的道:“二小姐,秦家人已经答应取大小姐为妻了!”
如锦淡淡的点头,问道:“可有定下日子?”
“定下了。”范姨娘说着有些疑惑的道:“秦家好像比我们还要急,说是半个月后便是吉日,到时便来迎娶大小姐。”顿了顿,又道:“就算是怕外人瞧出大小姐有了孩子,也不该如此着急啊!”
如锦听了,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依着前世她对秦家人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便答应让秦子明娶沐如婉,更不会如此着急娶沐如婉过门,这当中…许是另有隐情…不过也正合了她的意,也好让她可以早些进盛京。
瞧向范姨娘:“还有半个月,想必要辛苦范姨娘抓紧时间筹备了,该请的人,该准备的嫁妆,该有的都不能少了。”
范姨娘点点头:“是,姨娘知道了,二小姐放心吧。”
如锦“嗯”了一声,低下眼光,如今父亲的身子已渐渐好转,沐家的产业也稳定了,萧氏和沐如婉的事也处理好了,待沐如婉大婚之后,她该起程去盛京了。
“二小姐,那搬家之事?”范姨娘又开口问道。
如锦想了想回答:“先搁下吧,待姐姐出嫁之后再搬过去。”
范姨娘点点头,又闪了闪眼光,不知不觉中,她对如锦的话好似有些言听计从了,想着,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开口:“二小姐…还有一事…姨娘想问问二小姐…”
如锦抬头见范姨娘的脸色,猜到范姨娘想问什么,便回答道:“姨娘,那三分之一的产业,待姐姐出嫁后,如锦便让父亲做主分出来交到姨娘手里,姨娘放心吧,如锦说话自会算数。”
范姨娘讪讪一笑:“姨娘自然相信二小姐,姨娘只是想问二小姐,大小姐大婚,要不要秦氏参加。”本是想问那三分之一的产业,听了如锦那样说了,自然不能再问,只能随意找了个话题。
如锦拿起桌上的茶,轻轻的掀了掀杯盖,淡淡道:“到时由父亲坐在上首就行了。”
“是,姨娘明白了。”范姨娘暗叹,这二小姐到底是有多恨秦氏,竟连亲生女儿出嫁也不让她参加,转念一想,也是,毕竟秦氏害死了二小姐的亲生娘亲,还想害了二小姐的性命,这若是换着她,定会比二小姐还要恨,不杀了秦氏都算是好的了。
如锦喝了口茶,觉得有些累了,便随口打发了范姨娘。
“小姐,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小姐是要去珺林苑和老爷一起用,还是留在婉锦苑用?”
“去珺林苑吧。”也要将沐如婉的婚事告知父亲。
青碧额首,上前扶起如锦,往外面走去了。
半月后——
已是深秋,清晨的阳光却显温和。
沐府一片喜庆,尽是红色,丫环们来往忙碌着。
宾客们也已陆续到了沐家,毕竟是和巡抚家连成姻亲,又是江南首富,都想前来巴结巴结。
如锦一大早便起了,到了沐如婉的屋子里。
丫环们正为沐如婉梳装打扮,沐如婉的气色好了许多,腹间微微突起。
那日沐如锦告诉她要嫁给秦子明为妻后,她考虑了很久,如今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秦子明的孩子,又被关在这东厢院中,只能嫁给秦子明。秦子明虽是个薄情的男人,却是巡抚之子,将来必有大成。她只要生个儿子,坐上秦家主母的位置,到时再想报复沐如锦,便是易如反掌!如今所受的屈辱也可尽数讨要回来!
如锦静静的坐在一边瞧着丫环们为沐如婉打扮,前世她嫁给秦子明时,沐如婉也是这样坐在一边瞧着她。只是那时的她被虚伪的亲情所蒙蔽着,一心想着嫁给秦子明的“甜蜜”,并没有注意到沐如婉,想必那时沐如婉是恨极了她。今世轮到她瞧着沐如婉出嫁,倒真是世事无常。
伸手抚至胸口,月白的抹胸内挂着那挂石头和玉佩,如锦想起住持的话,定要时时带着这块石头,又想起那日这块石头散出的温暖,心中泛起一抹异样。
“二小姐,还有半个多时辰便到吉时了。”范姨娘走了进来道,今日她穿得很是喜庆,一直在外招呼宾客。
如锦瞧向范姨娘,问道:“父亲的身子能支持住吗?”沐老爷的身子已大为转好,今日也能勉强在外招呼宾客了。
范姨娘笑着点头:“二小姐,老爷有绿瑶和安儿陪着,无妨。”今日她很是高兴,像方才那样和老爷在外招呼宾客,就好似她才是沐家主母一样,那感觉好极了。
如锦点点头:“姨娘去招呼宾客吧,这里有如锦,很快就好了。”
范姨娘道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虽然让萧氏的女儿嫁给巡抚的儿子,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想到萧氏连自己女儿的婚礼也参加不了,又不觉感到爽心。
待范姨娘出了屋,如锦起身走到沐如婉前面,笑着开口:“姐姐,你很快就要嫁给秦公子了,锦儿恭祝姐姐大喜,望姐姐与秦公子白头偕老,早日生出个大胖小子。”
沐如婉对着铜镜,里面瞧出沐如锦的身影,眼眸染上恨意,不语,待她在秦府站稳了脚要,必要使尽全力除了沐如锦!
如锦丝毫不在意沐如婉的态度,微微一笑,接着道:“姐姐,秦家不如自家,如今姐姐怀有身孕,锦儿忧姐姐去了秦家许是会有个好歹,因此便求了如玉姐姐陪姐姐一同嫁去秦家。”
说罢,朝着青碧使了个眼色,绿瑶和安儿都在外院照顾沐老爷,应付宾客,只青碧陪在如锦身边伺候。
青碧会意,出了屋,再进来时,身后便跟着沐如玉。
沐如婉皱着眉头转身,便见沐如玉一袭大红锦衣,浓妆艳抹,倒像今个儿是她沐如玉出嫁一般,眼中泛上怒意。
喝问道:“沐如锦,沐如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如锦瞧着沐如婉:“姐姐莫生气,妹妹只是想让如玉姐姐随姐姐去秦家照顾姐姐罢了!”
“是啊,阿婉何必如此生气,你怀有身孕,万不能动了胎气。”沐如玉说着便上前扶住沐如婉。
沐如婉猛得打掉沐如玉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沐如玉一阵尴尬,却依旧强笑着:“阿婉莫发怒,姐姐不碰你便是。”
如锦瞧着两个女人暗自较劲,神色淡淡,开口:“姐姐,吉日就要到了,让丫环们伺候你穿上嫁衣吧。”
沐如婉恨恨的瞪了沐如玉一眼,终究明白自己的处境,眼前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是先嫁到秦家。
乖乖的起身,让丫环们伺候着穿了大红嫁衣,又让全福太太进来梳了发髻,开了脸,盖上大红盖头。
一切准备好之后,便唤来了喜婆,让喜婆掺了出去,先行去沐家祠堂跪拜,沐如玉正要跟出去,却被如锦唤住了。
“如玉姐姐,今日是姐姐大婚,你穿成这样怕是不妥,让丫环们伺候你换了,再随姐姐去秦家吧。”
如锦的语气很淡,淡到不容沐如玉拒绝,为了去秦家,只能换上这一身的精心妆扮。
青碧吩咐丫环在沐如婉的屋子里随意寻出一件适合沐如玉的衣服,为沐如玉换上了,再去了她的浓妆。
“走吧。”如锦这才开口,先行出了屋,沐如玉也只得讪讪的跟出去。
大正厅内,满是红彩,沐老爷和范姨娘正在招呼满堂宾客,很是热闹。
如锦走到正厅时,竟瞧见了夙亦宸,让她不知不觉牵挂在心的人。
这些时日,她经常会想起夙亦宸,想起他的淡漠,想起他温热的掌心,想起他微凉的唇,想起他对她的笑,还有那双好看的凤眸……虽然如锦很不愿去想,却是抵制不住自己的心,久而久之,也便任由自已去想他了……
如锦知道,夙亦宸一直在暗中,上次秦子明的人是夙亦宸打昏的。而且沐如婉与秦子明的婚事能如此顺利也是夙亦宸暗中所为,昨日她才知道,原来秦家如此容易便答应了让秦子明娶沐如婉为妻,是因为有位白衣人给秦子明下了毒,只有秦子明和沐如婉成亲,白衣人才会给秦子明解毒,如锦知道那是现亦宸所为。
夙亦宸今日亦是一袭不染尘土的白衣,在微寒的深秋中显得有些单薄,他正倚在厅左侧的石柱边,依旧淡漠。只是在如锦进厅的那刻,那双好看的凤眸便浮上了暖意,还有宠溺,深情的目光与如锦错愕的目光对上。
如锦的脚步滞留在踏进正厅的那刻,瞧着夙亦宸的目光,这些时日她想夙亦宸,不可抵制的想,她不知道,她应该对男女之情死了心,除了仇恨,她应该心如止水,为何她还会那样想夙亦宸?
此刻就这样瞧着夙亦宸,忽略了周边的宾客们,在一片吵闹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是寂静的。
如锦突然有些心酸与委屈,明明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为何他一直不肯现身!如锦从来不知道,在此刻见到他,自己竟会有心酸与委屈,而更多的是喜悦,不可否认的喜悦,
夙亦宸仿佛瞧出了她眼中的那抹喜悦,嘴角的笑意不禁加深,心中扬起一阵惊喜,他的锦儿可是在为见到他而高兴?!
“锦儿,你来啦,快过来!”暧昧的氛围被沐老爷的声音打破。
两人又回来了热闹的氛围中,如锦回过神,侧目往沐老爷的方向看去。
范姨娘扶着沐老爷,而在沐老爷对面的是吕氏,还有吕氏的两儿一女,萧安、萧康、萧月。
萧康的目光闪过如锦,又扫向夙亦宸的方向,顿时沉了下去。
如锦敛下所有的心绪,由青碧扶着走向沐老爷,今日她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衣,素而淡雅,倒不像是参加婚礼,在一群大红大紫中显得格外脱俗清丽。
“爹爹。”如锦淡笑着唤了沐老爷,又朝着吕氏等人微微福身:“如锦见过大伯母,两位表哥,月儿表妹。”
“锦儿不必如此客气。”吕氏亲切的拉住如锦,笑着道:“瞧瞧,瞧瞧,几个月不见,倒是长得愈长水灵了。”
吕氏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气得一塌糊涂,几个月前她让自家老爷与萧氏商量商量与安儿与沐如婉的婚事,却一口被萧氏拒绝了,如今果真让沐如婉嫁去了秦家。不过从自家老爷那里听到萧氏被休的事,也解了不少气,又暗想,沐如婉不能嫁给安儿,让沐如锦嫁给安儿或是康儿也好!
“大伯母过奖了。”如锦微微淡着道,又不露痕迹的脱了吕氏的手,扶住了沐老爷。
“锦儿表妹,今日婉儿表妹大婚,可高兴?”萧康忽而开了口,一脸轻佻,眼中带了些趣味。
那日在许愿河边的事他可是记忆犹新,虽然早就知道如锦不是萧氏的亲生女儿,萧氏和沐如婉会对如锦不利。却也一直以为如锦只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孩,从来没想到如锦竟有那般手段,使得沐如婉失了清白。
想着眼光一敛,还有夙亦宸,萧康最没有料到的是,如锦在盛京的事,竟会与老太师还有夙亦宸牵扯上,这是他做梦也料想不到,也最不想发生的。
如锦听了萧康的话,美眸一闪,那日许愿河边萧康也是在的,虽然之后并没听及萧康说出什么,只是此刻他又突然如此问,不免让如锦多了一些心思。微微一笑:“二表哥可是多问了,姐姐大婚,锦儿自然高兴!”
萧康收回了神思,轻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再不久可是轮到锦儿大婚了!”
“是啊,姑爷,锦儿与婉儿同岁,婉儿出嫁了,也该考虑锦儿了。”吕氏急忙附和道,心中也有些疑惑,这沐如婉还不及笄,怎么如此急着嫁去秦家?!(这姑爷唤的自是沐老爷,沐老爷娶了萧氏,萧家人都是唤沐老爷作姑爷。)
“对了,我家康儿前不久刚当上千户,听说总督大人对康儿很是赏识。”不待沐老爷回答,吕氏又紧接着道,萧康能当上千户是她想不到的,没想到饱读读书的大儿子没能混上一官半职,倒是让无所事事的二子混上了官职,还是五品千户。这对商家还说是莫大的荣耀,便是连巡抚家的秦大公子到现在还没个一官半职,想着吕氏更加得意了。
正巧,吕氏的丈夫萧靖良和商场好友打好了招呼,走了过来,听到自家夫人说起二子当上的千户,也是挂上自得的笑意,对沐老爷道:“姑爷,你别瞧康儿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办起正事来可是一点都不马虎。”顿了顿,瞧了眼如锦接着道:“姑爷,你看婉儿也成亲了,锦儿还未定亲,我家康儿也是,不若便让锦儿与康儿定了亲,也让沐家和萧家亲上加亲如何?”
萧靖良说这话时,满是得意的笑容,虽说他萧靖良在商场上比不上沐继林,可是他的夫人争气,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二子还当上了千户!如今再向沐家求亲,也算是给足了沐家的面子,他笃定沐继林会答应萧康和沐如锦的婚事,沐如锦也会很高兴的嫁给千户当夫人!如此沐家一半的产业算是落到他萧家手上了!
吕氏在一边也是同自家老爷一般想着,等着沐继林与沐如锦满心欢喜的答应。
萧安和萧月淡淡的撇眼,一个是嫉妒自家二弟,一个是嫉妒沐如锦。
萧康缓缓敛了笑,却是没有出声,他虽讨厌自家父母的作态,却想看看沐如锦的反应。
“大哥,大嫂,我还想再多留锦儿一段时日,不想过早定要锦儿的婚事。”沐老爷说出让萧靖良夫妇错愕的话。
沐如锦微微一笑,接着道:“大伯父,大伯母,锦儿……”
“锦儿…”话还没说完,一群人边上便多了一位俊美无比的白衣公子,宠溺的瞧着如锦,开口唤道。
如锦心下一动,抬眸瞧向夙亦宸,与他的那抹宠溺碰上,不自觉顿了下来。
“夙公子!”绿瑶和青碧惊讶的唤道,绿瑶一直陪着沐老爷,竟没发觉夙亦宸,青碧亦是。
萧康敛下了眼光,方才便瞧到了夙亦宸,此刻又见如锦瞧夙亦宸眼中浮出的那抹情谊,不由得一阵嫉妒气恼。
“锦儿…这位是?”沐老爷一阵疑惑,打量着夙亦宸,好一位俊美公子,还有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气质和摄人的气势。
“沐伯父,在下夙亦宸,是锦儿的未婚夫!”夙亦宸朝着沐老爷拱了拱手道,一改往日淡漠之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沐老爷愣了愣,未婚夫?锦儿何时有的未婚夫?!想着便道:“这…夙公子,沐某并不记得有为锦儿定下亲事……”说着,猛得顿住了,夙公子…夙…这可是皇姓!瞧向夙亦宸…莫不是这位公子是哪位皇亲国戚?!
夙亦宸听了沐老爷的话,仍旧笑着,眼光瞧着如锦,满是暖意:“沐伯父,亦宸与锦儿的婚事是在盛京时便定下了!只待沐伯父同意。”他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不妥之意。
这些时日夙亦宸一直在暗中保护如锦,多少次想出现在如锦面前,却是生生忍了下来,按下了心中浓浓的思念,为得只是让如锦全心办好沐家的事情,为得只是不让如锦感到困扰。
可是今日,他却再也忍不住了,昨日盛京传来消息,他必须尽快赶回盛京了,可是…他却放不下她…思虑再三,他决定光明正大的前来见她,也在沐老爷面前表明与她的关系,主要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方才见萧家人那般瞧着她,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尤是萧康,分明是在盯着他的小人儿,这是他决计不能容许的!
沐老爷听了夙亦宸的话,又是愣了愣,瞧向身边的如锦,开口问道:“锦儿,这位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如锦急忙收回瞧着夙亦宸的眼光,脸上竟浮上一丝红晕,美眸微微眨着,心中被扰得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
沐老爷见如锦方才瞧夙亦宸的眼光,和她脸上的红晕,大约猜到了几分,心中却又浮出了更大的疑虑,还有担忧,复又唤道:“锦儿?”
如锦回过神,瞧向沐老爷,正想说话,却又听夙亦宸道:“锦儿,今日我是想向你告别的,我很快就要回盛京了,许是…会有很长的时日见不到锦儿了…”他说这话时,凤眸中浮上一丝忧思与不舍。
如锦心中猛得一震,忽而生出浓浓的不舍,抬眸瞧着夙亦宸,见他眸中的忧思与不舍,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动了。她知道,她不该被触动的;她知道,她不该想他的;她知道,她不该动情的;她不想承认,可是…此刻她最不想的是,不想他就此离开她…他的话好似她与他要许久许久不能见面了…她无法想像那这许久的时日里她会有多想他…
“你能不能等我几日,我与你一同进盛京!”一双美眸紧紧的瞧着夙亦宸,里面是毫无遮掩的期盼。
夙亦宸凤眸一扬,满是惊喜,亦是紧紧的瞧着如锦,他不敢相信,他原是做好了离开她一段时日的打算,没想到…原来她…她不舍他的离开…此刻的夙亦宸真想一把抱紧如锦,带她到无人的地方,好好诉说对她的情谊,可是却生生忍了下来,暖笑着点头,只道了声:“好!”
如锦听到他的答案,扬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是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而心中不知明的甜蜜,是重生前从未有过的。
沐老爷却是缩紧了眼光,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厅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定是秦子明前来迎亲了。
众人只得放下了心中的思绪,往厅外瞧去,原本谈笑着的宾客们都停了声音,有些暗自注视着夙亦宸脸着脸的姑娘也收了眼光,只有萧康一改往日轻佻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
沐老爷由如锦和范姨娘扶着坐到了上首,夙亦宸笑着走到如锦身边,那笑意比正厅上首桌上的珍珠还要耀眼几分。
宾客们也走到了两边,留出了正厅中央给新郎新娘。
在鞭炮声中,身穿大红的秦子明走了进来,一根长长的大红绳结的另一端是由喜婆掺着的沐如婉。
秦子明进了厅,第一眼便见到了一身月白的如锦和一袭雪白的夙亦宸,两个站在一起竟让他觉得何等的刺眼。心中第一感觉不是被夙亦宸下毒的恨意,而是为夙亦宸和如锦那般相配的身影而感到嫉恨!
“新姑爷,该和新娘拜别你的岳父了!”喜婆见秦子明盯着上首停下了身子,急忙出声提醒。
不管秦子明再如何气恨,再如何嫉妒,他现在却必须娶沐如婉,心中暗暗发誓,待他娶了沐如婉,解了毒,定要杀了那小子,定要让沐如锦成为他的人!
秦子明和沐如锦按着规矩拜别了沐老爷,宾客们大概都知道萧氏被休一事,并不奇怪萧氏的不出席。
一不会儿,在一阵鞭炮声和宾客的鼓掌声中,秦子明和沐如婉出了正厅,秦子明上了马,沐如婉上了花轿。
迎亲的队伍倒也热闹,毕竟是巡抚的儿子娶妻,总不能丢了秦家的脸面,因此面子功夫十足。迎亲队伍在前,随后是沐如婉的嫁妆,由家丁抬着,都是沉甸甸的,是如锦承诺的万两黄金,还有金银首饰,加之千亩田契。再往后便是赔嫁丫环婆子和家丁们,沐如玉便在其中。
送了沐如婉出嫁,沐老爷却没了心思应付宾客,与宾客们道了声“身子乏了”,让范姨娘和陆姨娘,还有丫环们招呼着宾客们入席用膳,自己则让如锦扶着到了偏厅,自也不忘请上夙亦宸。
萧家人瞧着如锦等人进了偏厅,神色各异,萧靖良瞧向自家二子问道:“康儿,你可认识那白衣公子?若真是姓夙,那可是皇亲国戚!”
萧康神色淡淡,眼底深处却满是嫉妒,随口应了萧靖良一声。
萧靖良听到萧康的一声,眼光一顿,显得有些不敢相信,那人果真是皇亲国戚!那怎么会…怎么会与沐家扯上关系!还是沐如锦的未婚夫!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萧月满眼红心,瞧着夙亦宸的背影,她从未瞧见如此好看的男子,自家哥哥和秦家公子虽也俊逸,却比不上那白衣公子,而且那白衣公子还是皇亲国戚,若是…若是自己能嫁给他…想着,脸上便浮上红晕。
吕氏瞧了眼萧月,和萧月般想了起来…两人却忘了这是不是痴心妄想!
周边的宾客有些听到了几人的谈论,再连接方才听到的话,都是猜测着,这沐家二女被皇亲国戚看上了。先是长女嫁给巡抚之子,后是二女与皇亲国戚结亲,那沐家岂不是光耀门楣了,也可摆了商户之名!心中想着,更下定了主意,往后定要好好巴结着沐家,可不光是银子这般简单。
如锦扶着沐老爷到了偏厅坐下身子,绿瑶和青碧也是跟着来了。
“夙公子请坐。”沐老爷指了指身边的座位,朝着夙亦宸道。
夙亦宸道了声“是”,坐下了身子,眼光却是瞧着如锦。
如锦被夙亦宸如此瞧着,脸色又微微红了起来,倒有些懊恼,她方才怎么就说了让他等她的话!
“锦儿,你也坐下吧。”沐老爷又朝着如锦道。
如锦点点头,坐到了沐老爷的另一边。
“锦儿,你与爹爹说说,在盛京还发生了什么事?”沐老爷曾问过如锦在盛京是怎么见到圣上的,怎么将魏海绳之于法的,如锦却是如实回答了,却刻意隐瞒了夙亦宸这桩事。
如锦脸色更红了,她不与父亲说夙亦宸的事,不光是想刻意隐瞒,也是因为小女儿家的天生有的娇羞,怎好意思亲口与父亲谈论男子。
夙亦宸见如锦的神色,扬眸一笑,朝着沐老爷,开口道:“沐伯父,既然锦儿害羞不愿讲,便由亦宸来讲可好?”
沐老爷倒也不介意谁来讲,只想快些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在盛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怎么会与夙公子这皇亲国戚扯上关系!点了点头,道:“有劳夙公子了。”
夙亦宸摇摇头:“沐伯父客气了!”而后开口,与沐老爷讲了盛京之事。
只是沐如锦听到最后,却是睁大了眼眸,瞧着夙亦宸,虽然他没有不该说的事,比如他和她牵手,他吻她,还有尹墨宣的事,等等……可是他却生生将两人的关系说成是两情相悦,而且如锦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即巧妙又委婉,让人听不出一丝不对劲之处!
沐老爷听后,脸色也是微微转暖,只是心中的担忧却是未消,毕竟夙亦宸是皇亲国戚,而他的宝贝女儿只是一个富商之女,他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夙亦宸之后受委屈,而且他也隐约知道他心爱的女子瑶儿与盛京高门有些什么关联,若是让如锦嫁去盛京,于他而言不光是不舍,更是不能保护如锦的担忧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