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说什么?!”义香仙子大怒。
“师父,做善事本没有错——”柳媛看着自己的师父,眼神儿异常坚定,“但不该为的,是去争去抢——就拿这次下山来说吧,弟子起初确实带着一颗好胜之心,处处去和别人争抢……但结果是心浮气躁、未及深虑,以至于步步惊心,不但连累同门屡涉危地,更是坏了扶正除恶的大计……”
李小木更呆住了,他说什么也想不明白,一直骄横跋扈的柳媛怎么就突然转了性,之前曾为自己“作证”,此刻更是骄性大变,一副痛改前非、深刻懊责的样子。
“下山的途中,徒儿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一定要为‘翠芳宫’增光,一定要为师父争气,可却事与愿违,每次都功亏一篑,徒儿气自己无能,更气有人总在坏我们的‘好事’……”柳媛哽咽着,“所以,徒儿只能迁怒于他人,越陷越深,越做越错……到最后,莽撞行事,反倒落入恶贼的圈套,让、让师妹她——”柳媛痛心的看了神情迷茫的杨莱一眼,捂住脸痛哭出声,“杨师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弟子的错!起初,我不愿承认,只想快点抓住恶贼,向师父请功,可等看到她……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义香仙子盯着杨莱,神情微动,默默不语。
“师父,您一定很奇怪,徒儿为什么自从山下归来,便少言寡语,每日躲在房中不愿见人……内心羞愧自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徒儿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什么?”
“那就是——他!”柳媛突然往某处一指。
给李小木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周围再没别人,她指的好像是自己。
“就是这个素来与我们作对、奸猾无比、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顽劣弟子——”
又来了,李小木脸色一黑。
“却做出了让我们望之不及的一番作为!弟子们每每遭遇困境危境,在最关键时刻站出来的,就是他!在所有人大难临头、再无生机的时候,力挽狂澜、救大家于水火的,也是他!在我们都惊慌绝望、束手无策之际,能临危不乱、智计百出的,还是他!”柳媛说得激动,却着实让“天合派”从上到下都为之动容。
李小木更是惊愕,开始从心底对这个曾极度讨厌的师姐刮目相看。
“师父,我知道您不喜欢他,的确,他说话尖酸刻薄,行事轻挑乖张,即便是现在,徒儿对他也没有太多好感……”
瞬间,李小木刚刚对柳媛升起来的“好感”也沉了下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却不计前嫌,一次次将弟子们从危难中救出来,且不说他是否心甘情愿,但结果都是一样——弟子们有惊无险,都保下了性命!”
义香仙子脸上变得阴晴不定。
李小木轻轻松了口气,洛淑儿凑过来,红着眼圈儿,“柳师姐……”
“师父,这些天,弟子把自己锁在房中,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心里想的都是自己过去的狭隘和过错,想的都是他的大度和从容——”柳媛突然把头扬起来,和义香仙子四目相对,“师父,我们、我们不能再……”
“住嘴!”义香仙子拍了桌子,“你是想教训本宫么?”
“徒、徒儿不敢!”柳媛把头低下去,“言语冒犯,请师父责罚!”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义香仙子喝道,“顶撞师长,该当鞭罚三百!”
“弟子愿受……”柳媛叩头道。
锡文看着心疼,蹭到柳媛身边,“师妹……”
“我没事——”柳媛朝他笑了笑,锡文惊奇的发现,那笑容中竟已没了曾经的骄意和傲气,取而代之的,只是轻松和释然、简单和纯净。他也笑了,和女孩儿并肩跪在一起。
“哎呀,柳师姐——”胖姑娘藻茶见气氛凝重,马上出来打圆场,“大伙儿正说着铁师兄的事儿,怎么转转就绕到咱们‘翠芳宫’头上来啦……”她笑着去扶柳媛,“师姐,您就少说两句,大家都知道你们这趟下山也受了不少的苦,有什么要抱怨的,你和小妹私下说……眼下啊,还是让师长们把正经事儿处理好!”
“我也正要说此事——”柳媛不肯站起来,向义鑫真人一拜,“掌宫师伯,弟子有话要对您说——”
义鑫冷着脸,点点头。
“师伯,您知道铁奋师兄为什么要背叛师门么?”
“孽徒其性本恶,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他本是‘聚鑫宫’出类拔萃的弟子,体才资质绝佳,修为与日俱长,本是前途无量……但和我们大多弟子一样,只是性急太好胜,所以犯下一些过错,却没想到因此便被师伯您弃之不再重用,这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放肆!”义香仙子更怒,“你还敢训斥师伯?!”
义弘真人突然挥挥手,“让她接着说——”
“谢掌门师伯!其实,我有时在想,为何一个性情顽恶、劣迹斑斑的弟子都能在我们‘天合派’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李小木心里一颤悠,好么,这是又绕到我身上来了。
“他屡屡犯错,却每次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轻,最后,不了了之……这其中的缘由一想便知——全因为他背后有位肯为他承错担责的师长!”柳媛本能的朝主席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洛义德,那位副掌宫脸上无甚变化,坐得标板溜直的,垂皮耷拉眼,好像眼中只有桌上的茶水,“如果掌宫师伯您也能像那位师长一样,多给门下弟子一些关心、多一点包容、理解和开导、劝教,那铁奋师兄他现在绝不会——”
“够了!混账东西,师长们做事,还用你教么?”义香仙子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好像转瞬就要冲过来,“给我滚下去——”
“可、可柳师妹说的,也、也有些道理——”锡文也壮着胆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