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狠狠地向外鼓冒着,绿得像两块翠石,正死死的盯着这边。
李小木大气儿不敢出,心里“嘭嘭嘭”跳得厉害。
眼睛缓缓升起,二人终于看清,那个家伙脑袋挺长,嘴巴向前突着,一只巨大螯牙好像钢钳,左右分开,每错动一下,就发出阵阵嚓响,头上还长着两根长长的鞭须,不时地晃动着,这让李小木想起了唱戏人常戴的冠饰……
李小木和暮清相视一眼,把身子伏低,开始悄悄地往后退,可后面跟上来的“来欢谷”众人似乎没发现,一支兰大声的嚷嚷:“怎么停下啦——想偷懒?!快走!”
一声喊,终于就惊动了草丛中的“怪物”,只见草叶猛晃,忽地,那“怪物”冲了出来,居然支起一对儿如芭蕉叶般的巨大翅膀,横空俯冲而下!
李小木和暮清就地一滚,“怪物”从他们头顶掠过,坚硬的翅膀撞断了几棵小树,径直朝一支兰飞去。
一支兰被吓破了胆,捻出一支兰花就要往外打,却被春云柳一脚踹到一边,“怪物”扑了个空……
扑腾扑腾……
又一只同样大小的“怪物”从草丛里飞升起来……
两个家伙身子很长,足有一丈开外,肚囊鼓鼓的,通体发绿,腹下还长着六条腿,都粗如小树,螯牙夹动间,“咔咔”作响,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它们朝着众人一阵扑翅挫牙,好似在耀武扬威,见人不敢妄动,便也不再理会,只在几人头顶上旋飞。
李小木吓得直缩脖,也按低暮清的肩膀,依他的道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怪物”也肯定可着脖子抻得长的脑袋揪……
树林被扑腾得草叶纷飞,两只“怪物”却渐渐地消停了,最后落在成堆的草叶树枝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多时,草堆见底,它们似乎意犹未尽,也再不管那边的人,腾起翅膀,在半空中绕了几圈儿,便转身返折,向林中飞去,其间又撞倒几棵小树,也不停留,六只长腿抱起大把的树干枝叶,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一支兰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擦汗一边颤声道:“那、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蔚儿牙齿打战,“好、好像是……两只蚂蚱……”
再往山里走,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全神戒备,“蚂蚱”尚且那么巨大可怖,指不定林中还藏着什么更要命的东西,可事到如今,也就剩了这么一条路,看李小木那意思,好像翻过这几道山岭,后面便是一片通途,离逃离险境也就不远了。
李小木虽然是信口胡说,但心里还是打着算盘的——
一方面,所谓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只有攀上峰顶,才能看清周围的形势地貌,说不定这重重大山之后真的就是出路,那里或许人烟飘渺,城镇林立……
另一方面,算是有些阴毒的——这地界穷山恶水、妖兽成群,越往深里走,恐怕情势越是险恶,但他和暮清只有两个人,目标相对小,即便碰到危险也好找地方藏身,可“来欢谷”人多,就没那么好躲藏了,就像他之前说的,能弄死一双就绝不多留一个,到最后都死了个干净,他和暮清才算去除了大患,至少不用时刻提防身后的“暗箭”了;反过来说,“来欢谷”几人若是真的能斗败那些未知的妖兽,倒也算帮了自己和暮清一个大忙,以他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修为和暮清羸弱的身子骨,想对付凶悍残暴的妖兽,那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取灭亡……由此看,“来欢谷”众人死光也好,活着也罢,对自己都各有益处……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李小木觉得最重要的——“来欢谷”的人早已对自己暗藏杀机,尤其蔚儿和一支兰,一个怕暮清恢复灵气,他们再不是对手,总想借机除之后快;另一个色心不死,一直惦记着暮清的美貌,绝不是“肥肉”到口再吐出去的善茬儿;还有那个深藏不露、口蜜腹剑的春云柳,更是猜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即便眼下自己对他们还有些用,可也难保不慎着了他们的道儿,情势如此凶险,那就让他们“险上加险”,至少让沿路上出没的妖兽精怪牵制牵制他们的心神,叫他们没工夫、也没精力再打坏主意,这无疑会让自己轻松不少。
只是“来欢谷”也不都是傻子,连一支兰都一直怀疑他,春云柳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的被自己牵着鼻子走?李小木每想到这处的时候,心里就觉着没底,尤其等他和春云柳那双深邃的眼神儿接触时,他更是心底发寒,总觉着那女人的目光里,好像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诡计,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她事先布好的陷阱中,万劫不复!
这个女人,才是最最难防的!
李小木打了个寒颤,向前方走去。
天,渐渐阴了下来,不止将临傍晚,远处的铅云也像铺开的水墨,向这方大山急卷。
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出乎意料的,竟没再碰到什么妖兽大怪,倒是时而窜出一只小动物,长得兔子般大小,李小木本想捉一只,为自己和暮清果腹,可等看清后,心里就是一阵恶心,那哪是什么“兔子”,分明就是大了千倍万倍的蚜虫……
一支兰和蔚儿抓住了一只蟒蛇,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到最后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李小木看他们吃得干干净净,才在一旁咧嘴讽刺,“没吃到骨头是吧?你们也真他·妈生性,连蚯蚓都不放过……”
“来欢谷”的人顿时吐得昏天暗地……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里赶路是最危险的,因为没人知道前面还会出现什么状况,春云柳当先喊了“停”。
正好到了一块地势稍缓的坪地,她决定今夜就在这里驻扎,等天亮了再继续前行,却没想到,这一晚又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