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力排众议

听陈磊说要拆庙。围观的众人当时就炸了锅。在他们心里，这些庙在自己没出生时就已经存在了，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建的，建在什么时候。总之这些看似平常的小土庙。寄托了这个偏远农村太多的东西，说的书面些，这些庙是全村人的信仰。

“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要是没有仙家保护，咱们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的，得个伤风感冒的就能要了人命。”

“这庙可不能拆啊，我们这小本生意，全靠仙家照顾呢。”说话的是老唐，村里小卖部的老板，他算村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拜财神庙的人。

“要不是你妈把家里的东西，都供到了文昌庙，你小子能考上大学，你这可真是念完经打和尚，卸了磨就杀驴。”这是一位平日和自己母亲要好的婶子，听到陈磊要拆庙，忍不住说出了他们一直瞒着陈磊的秘密。

陈磊听了这话，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此时她脸色很难看，怒目圆睁的看着那个透露了自己秘密的人，陈磊起初的无奈，在那时被一丝愤怒代替了，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考上大学，成为村子里的人上人，完全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家保佑，他不能让几尊泥塑的神像，把自己的努力全都抹杀了。

陈磊拆庙的决心，因为那人的一句话，被彻底激发了。

“村长哪，村长……”陈磊降希望，寄托在村里最高行政长官身上。

此时的村长正蹲在人群外面，闷头抽着烟。

“大爷，您得说句话啊，您老可是党员，不能跟着普通群众一块儿宣扬封建迷信啊。另外我也刚入了党，属于村党委成员，有事儿您得帮我，再说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一个堂堂村长，带头修庙拜佛，搞不好要双规的。”陈磊其实根本搞不清双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总觉得，堂堂一村之长，势必有些过人之处，于是他把突破点都放在村长身上，软硬兼施的希望他能站到自己这头。

不过陈磊却高估了村长的觉悟，对方摇摇头，告诉陈磊，自己虽说是一村之长，可不能搞独裁，万事儿大伙商量着来。这庙可不是说拆就拆的，这关系着整个村子的命脉，咱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完了。”陈磊心里一凉，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也帮不上自己了，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转身朝人群外走去。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要转变下思路了，在拆庙这件事儿上，只能智取，不能强攻，而且陈磊的心里其实已经慢慢的产生了变化，起初自己打算拆庙，是为了家乡父老，可现在他却更多的是在较劲，他得让大家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保佑的结果，尤其是刚才，陈磊发现看热闹的人里还有不少孩子，看着他们土里土气的样子，陈磊不禁想到多年前的自己。

陈磊回到自己家，躺在土炕上休息。陈磊的母亲回来后，见儿子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背着儿子上香这件事儿，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觉得是自己的行为，拆了儿子的台。

吃过晚饭，陈磊回自己房间休息，可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陈磊妈，孩子还在家不？”

“哎，在那在哪，村长啊，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来人正是村长，虽然年纪也就五十多岁，但辈分在八家庙还是很高的，这也是他能当上村长一个重要原因。

陈磊的母亲把村长让到屋里，因为白天的事儿，陈磊对村长颇为不满，因此打了声招呼就打算睡觉去了。

“磊子，你等会儿，大爷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按你说的，咱爷们开个简单的党员会，讨论一下拆庙的问题。”陈磊一听村长口风有缓，脸色马上一变。

“那感情好了，您等我一下啊，”说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大果粒，在那个水都是奢侈品的地方，一般只有谁家办喜事儿的时候，才会预备几瓶让大家解解馋。

“妈，拿俩杯子，我跟我大爷边和边聊。”陈磊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一天的口舌总算没白费，村长登门，看来这事儿有缓儿。

“孩子，你知道这几家庙对咱们这地方有什么意义么，我跟你说，这每家庙都大有来头，它保佑着咱们这儿的各方各面，你现在想拆庙，大伙不同意是正常的，要是痛快儿的就让你拆了，那才是见鬼了呢。”村长的话，让陈磊摸不清态度，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看法是支持还是反对。

“大爷，您还是直说吧，您对这件事儿到底什么意思。”说着陈磊有给村长倒了杯饮料。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村长点了袋烟，跟陈磊说道。“咱们这儿大小一共有八个庙，药王庙，龙王庙，财神庙。山神庙，土地庙。文昌庙。吉星庙和老奶奶庙。这些庙里前几个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动，因为它关系着咱么这地方的命脉，我是村长，我得为全村老少爷们儿负责。”陈磊听的有点着急，刚要说话，却被村长摆摆手拦了下来。

“你听我说完，我刚才说的是前几个大庙。除此之外还吉星庙和老奶奶庙。这两个庙说实话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主要是大伙不知道他们保佑什么。我是这么合计的，你要真打算拆庙，我倒建议可以从那两个庙下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不过其他的庙，你别打他们主意，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大爷，可是今天乡亲们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他们能同意我拆那两座庙么？”陈磊对这些愚昧透顶的老乡，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

“这点儿你放心，明天我就着急大伙儿去村委会，就说是经过全村党员商议的，反正村里党员就这么几个，回头我做做工作就行了，还有以后你别动不动就双规什么的，你大爷我懂，我这级别双规还不够格儿。”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村长的态度，让陈磊很意外，他不明白对方是吃错了药还是怎的，居然和白天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村长临走时陈磊把半瓶果粒橙塞到他手里，对方笑呵呵的收下后，离开了陈磊的家。

“儿子，要不这庙咱就别拆了，你看他也不碍你事儿，干嘛非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陈磊母亲本来就对庙里神明心存忌惮，此时见儿子真要动手拆庙，不免有些担心。

“您就甭管了，我心里有数。再说村长都答应了，我这会儿怎么着也不能退缩。”正说着，陈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电话另一头传来女友小梦的声音。

“你干嘛呢，想我了不？”小梦和许多热恋中的女孩儿一样，总爱问些类似的问题。

陈磊当着母亲的面，不好和小梦打情骂俏。好在他母亲也是的懂事儿的人，笑呵呵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正在筹备一件大事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陈磊在电话里，添油加醋的把自己是如何利用几个简单的科学实验，让家乡父老对自己惊叹不已的事儿告诉了小梦，而且吹嘘村长已经向他妥协，决定明天开全村大会，正式同意拆庙的相关事宜。

“你疯啦！好端端的作什么死？”本以为小梦会对自己的行为大加赞赏，不曾想对方居然是这个态度，好面子的陈磊，觉得自己好像挨了一巴掌，恋爱中的男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对方眼中的SUPERMAN,因此小梦的态度，让陈磊觉得很不满意。

“你没事儿吧，怎么会跟我们这儿的老农民似的，这么迷信呢。我家这边条件你是知道的，为什么穷啊，就是因为他们宁可把希望寄托在几个破泥人身上，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我有责任改变这种状况，而且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机会。”陈磊在电话里和小梦吵了起来。

“你别冲动，好多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

还没等小梦说完，陈磊便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快别说了，安心找工作吧，我这儿没事儿，明天拆完庙，我就回北京了，有事儿回去见面再说，长途电话挺贵的，注意休息。”说完便挂了电话。当时的陈磊也不知道怎么了。死活和那几座庙较上劲了。本就固执的性格，在众人的阻挠下，迅速扩大。他觉得自己的举动是为了全村百姓着想，旨在破除封建迷信，因此只争朝夕迫在眉睫。

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不被旁人左右，陈磊睡前把手机电池扣下来。然后早早的上床休息，他觉得明天一定会是劳累的一天，对他一个书生而言，拆庙绝对算得上是个体力活儿。

世上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陈磊当晚不把手机关机，那么他一定会接到小梦的电话，如果他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小梦经历了什么，说不定他会打消自己拆庙的想法，如果他没拆那些庙，可能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没有如果，因此事情开始一步步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