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履霜知冰

罗永光突然咽气，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罗成几乎摊在了沙发上。

我壮着胆子把他的上衣撩起来，看到的景象使我再次呕吐起来。恶心的场景见得不少，但他的情况，即便是我，也有些受不了。

后背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肤好像被蒸熟了似的，白花花的没有一点弹性，似乎只要用手一碰就会裂开，而在皮肤下面是一条条的肉丝，但已经接近碳化，好像我们随处可见的手撕牛肉干。很难想象在罗永光的皮囊下面，包裹一个多么恐怖的躯骸。

这时我才想起罗永光刚进屋时闻到的恶心气味，就像是把一块儿肉放在火上烤，然后往上面浇冷水而发出的气味儿。

晓芳虽然没看到罗永光后背的情况，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轻，加上此时的罗成已经几近崩溃了，她只能手扶着沙发背，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整个人抖的厉害。好像随时都可能晕倒在地。

更为严重的是，因为罗永光的骤然离世，之前他所说的那些，便成了孤证，毫无依据可言，而且他的情况很自然的让我联想到反噬。其实如果罗永光没有死在我们面前，他所说的一切，还是挺有说服力的。但现在我分不出他的话里，哪些是真，那些是假。

本来以为事情到了罗永光这一步便可以解决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我甚至有点儿后悔卷入这件事儿，因为我意识到，其中势必有些东西是我从未接触过的，而且复杂情况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如果罗永光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一定是被灵异体利用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但我尽量迫使自己不往这个方向想，那就是罗永光自始至终都在骗我们，而他欺骗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恨，毕竟他和罗成之间尴尬的关系，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恨，甚至可以在方法上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这儿，我禁不住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罗永光，希望他可以为我们留下什么线索。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一个死了的人，死了就是死了。

罗永光的葬礼办的很风光，并且给罗成留下了不小的家业。罗成显得很难过，毕竟他和父亲的心结刚刚打开，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交交心，罗永光就离世了。反倒是罗成的母亲，在葬礼进行的过程里，一滴眼泪也没掉。

小黑和布林在不久之后自己回到了水灵儿那儿，经过一番交流，原来这两个家伙去了郊区的一家小庙玩耍，整件事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解开，但也算相安无事了。直到半个月之后，袁子聪再次找到了我。

“怎么地袁半仙儿，这么清闲，还放下身段来我这儿？”说来也怪，我和袁子聪关系很是不错，但只要见面势必互相挖苦一番，想必损友一说，便是如此。

“快别扯淡了，我这回来是想有正事儿跟你说。”袁子聪一脸正经的样子很是少见。

看他这样儿，我也不再玩笑，赶忙问他什么事儿。

“有两件事儿，我觉得有点奇怪，自打罗永光死了之后，我这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后来我算了一卦，我发现问题不再我身上，而在罗成身上。我算到他有场生死劫难。还有一件事儿是水灵儿刚告诉我的，回到他那儿的那两个家伙，昨天晚上又跑了。”

“什么？又跑了。你看你捡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跟你一样不靠谱，把灵儿姐那当大车店了。”灵异体随随便便跑到外边，这情况可大可小，要是被一些心怀邪念的人利用了，那对于一般人而言，便是劫难。即便不被人利用，这些家伙携带的特殊气息，要是碰到那些年老体弱的动物来个借尸还魂，一个崭新的小妖精就此诞生了。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火大。

“哦对了，你刚才说谁有劫难？”

“罗成。罗成.怎么一提水灵儿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别的什么都不注意。”

“放你个狗臭屁，我是因为听你提到了灵异体，所以才激动的，跟水灵儿姐姐有个毛关系，你说罗成有生死劫，这也没什么意外的，之前发生的事儿，够得上生死劫了吧。”

袁子聪叹了口气。“你是真傻假傻啊，我说的要是那件事儿，还用得着找你么。我是说我算到罗成不久之后，会有生死劫。这回听明白了么？”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罗成这件事儿，其实并没结束？”

“我就是因为判断不出，和之前的事儿是否有关联。所以才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让袁子聪先坐，“你对罗永光的死，有什么看法么？”袁子聪说罗成有生死劫，我马上想到了自己当初的怀疑，之前因为毫无依据，所以从没跟别人提起过，现在袁子聪这一卦，正好给了我说出自己怀疑的机会，于是我把之前的另一个推测告诉了袁子聪。

“你的意思是罗永光用死来报复罗成，原因他知道这些灵异体有着很强的反噬能力？想借此来对付罗成？”袁子聪一点就透，直接说道了点儿上。

“我仅仅是猜测，仅从情感角度考虑，罗永光完全有这么做的可能。”

袁子聪从摇摇头，他觉得我的推测有很多漏洞，如果罗永光想利用反噬效果来害落成的话，他没必要死。可以帮助那些灵异体侵入罗成体内之后，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静观事态发展，亲眼看着自己恨得人遭受折磨，对于报复者而言是件很爽的事儿。

在者这件事儿说到底，罗成也是个受害者，因为他起初并不知情，而且他虽然不是罗永光亲生的，但对罗永光的感情却是真挚的，这点从罗永光死后罗成的表现上就能看到，如果说到报复，罗成的母亲，乃至罗成的亲生父亲才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所以他认为我的推测，看似有些道理，但实际上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我点点头，袁子聪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思缜密，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很好的领悟柳庄神算真谛的重要原因，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对自己当初的判断产生怀疑。

“不过你的推测也不是全无道理，至少我们之前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罗成的母亲以及那个一直没进入我们视线的神秘人——罗成的生父。如果罗永光真的想用自己的死报复什么人的话，他们肯定难逃厄运。”

“你刚才不是还说，罗永光的死没必要么？怎么这么快就转变思路了。”袁子聪的态度瞬息万变，让我有点儿跟不上思路。

“哎”袁子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没觉得罗永光死的有点儿蹊跷么，看似是去给大家答疑解惑的，可实际上他这一死，却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疑惑。我们现在最重要是要知道罗永光的死因。不能单凭推测，就判断是灵异体反噬造成的。就算是反噬，也得有个过程，不可能突然一下就成了那副样子。你现在明白了不？另外你怎么就能判断一定是灵异体利用了罗永光呢，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难道就不能找到新的替代品么。”

袁子聪的话让我恍然大悟，我发现自己一直一来都身陷误区。我先入为主的认为灵异体的能力应该凌驾于人之上，他可以操纵人的一些行为。因此我才会觉得罗永光被灵异体利用了，而袁子聪的思路和我恰恰相反，在他眼里，罗永光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而那个灵异体很可能是被他利用了，

如果罗永光是有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这样一来一切的疑问或许就找到了答案，那些灵异体为了继续存在，只能和罗成纠缠，而罗成体内存在这那些灵异体的成分，会使他成为第二个罗永光。我觉得脑子突然一懵，因为我似乎知道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子聪，你跟我一起想。罗永光说过，他体内有一部分灵异体的肉身成分，而当初身患癌症死而复生是因为那个小人儿似的灵异体利用自身的灵气救了他一命，情况是这样吧”

袁子聪点点头：“没错儿，你接着说。”

我感觉自己有点儿紧张。因为接下来的推测，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你想想看，罗永光身体内有灵异体的肉身成分，随后他又吸收了很多灵气，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还用我再说么？”

袁子聪惊得几乎要叫出声，“你是说罗永光……？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这是不科学，但是却完全有可能。况且你我之间有多少事儿是科学的呢？”看着袁子聪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接受了我的这一推测。罗永光已经不是人了。

“那按你这么说，罗永光现在怎么样了？”袁子聪之所以不敢接受我的推测，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与此。罗永光或许没死，至少他没有在这个世界完全消失。而是以一种其他的形态存在着，要真是这样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报复，而之前所谓的临终遗言，仅仅是场掩人耳目的骗局而已。

正是这个猜测，使得一件看似结束的事，变得越发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看来水灵儿那儿再次出走的灵异体只能先放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