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但大青山一处山脚却有些热闹,一个四五百人的营寨中充斥着喝酒行令的喊声,营地中间大帐却传出连声长叹。
“大当家的,咱们抢了这么多金银财宝有什么好愁的,照我看就趁着弟兄们士气正旺,咱们把那些小帮派都收编了,追着元狗抢财宝去。”帐下一个虎背熊腰汉子放下酒碗喊道。
“老弟想的简单了啊,”被称为大当家的高瘦男子轻叹一声,看帐外无人,走都壮汉身边,低身耳语,
“如今这里我看是危机重重,这些天你也看见有多少势力都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估计有高手过来了,若不是咱们出来带足了人,恐怕早就跟他们一样了。如今抢了几千两银子,还是早作打算,别把弟兄们的性命都搭进去。”
“你这土匪头子倒是挺为兄弟们着想。”二人正说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大当家心道不好,正要呼喊外面兄弟,却见一把飞刀擦着脸颊钉到身后的木桩上,一阵冷汗滑下额头,战战兢兢的转过头,见一蒙面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名喝酒的壮汉见来人行踪隐秘,虽是女子却出手敏捷,想到大当家所说的暗中高手,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二人老实,蒙面女子坐到案前,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们不要紧张,我倒不是来杀你们,只是受人之托来和你们谈笔生意,若是你们合作也能赚上一千两银子,要是不愿意,我就从你们这赚上几千两。”
大当家见这女子不是来杀人心中稍安,虽说自己人多势众,但拼杀起来自己却要先小命不保,这女子虽然行事乖张,但既然有的谈就好说。
“不知女侠找我们有什么买卖?”
“今日天亮,你们随我一起去把魏县县城给围上一日,有人看那里不顺眼,想找你们去吓唬吓唬他们。”
听得女子如此一说,大当家高兴起来,那县城兵丁只有三四百人,平日连城门都不敢出,要说打下来是很困难,但光是围上两日倒没有什么问题,正好这山里已经不太安全,自己这些人临走也能再捞上一笔,有这女子跟着倒也不怕他们耍诈。
“那就听女侠吩咐,我这就去集合人马。”
“让你那个兄弟去,你跟在我身边。”
正午时分,沈越一群人还在大堂吃饭,就见府衙的小吏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满头大汗的朝沈越躬身说道:“沈东家,县令大人请您去府衙议事,现在城外围了几百流寇,城中各位大人都过去商量办法了。”
“你去回报他们,就说我们商号遭逢难事,正要收拾行李解散回乡下种田,怕是帮不上忙,那些军需弓弩就由他们分了,帮忙护卫县城吧。”
小吏听出沈越是在说反话,也了解前几天烽火商号被城中混混围堵的内幕,心知他有些埋怨官府当时不帮趁他,只是县令见他这里人手众多,这少年又机变,严令要把他带过去。因此也不拆穿,只能好说歹说,半推半就领着沈越一行人回到县衙。
进得县衙大堂,沈越见一群城中士绅富户也都聚集在一起长吁短叹,其中一个精瘦老者便是对自己暗中出手的黄伯坚,见他神态倨傲,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就是你这老家伙使下三滥的法子要抢我们商号吧,反正城破了都要死,老子先干了你这王八蛋。”关兴冲上去抓住黄伯坚的衣领就要打,沈越也不拦着,双目冒火也有些要上手的架势。
黄伯坚见关兴十分莽撞,连公堂之上都敢大打出手,有些色厉内荏的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老爷我是胡大人的老丈人,你要造反吗?”
县令欧阳晨见周围士绅也没人上去劝阻,心知这黄家平日霸道,众人对他都有些敬而远之,但他毕竟在朝中有些关系,只好叫人分开他们,如今城门危机,已有六七百匪寇在外叫阵,城中将士都派上去了也压不住阵脚,眼下这些人都有些势力,不好严责。
与众人说明情况,见他们都低头不语,欧阳晨暗中气恼,城外匪寇虽不算是灭顶之灾,但打起来难免损失惨重,这些富户却不肯放血出些力气。
转眼望向沈越,他能够改进弓弩,又创办商号生意兴隆,文武双全必有些办法,但前两****商号遭黄家暗算,自己因畏于黄家背后势力没能出面,此时却不好开口。
沈越见欧阳晨欲言又止,也不再沉默,朗声道:“大人无需多虑,且带众人随我上城头一看,那些鼠辈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今日定叫它们灰飞烟灭。”说着恶狠狠的望了一眼黄伯坚。
见沈越言辞凶狠,黄伯坚虽然心感愤恨却不好作,随着众人走向城门。
来到城头,外边百米开外已围着黑压压的一片彪悍的匪众,这些人以一群四五百人为,其他一些小团体分散在周围,都有些跃跃欲试。
城上军士剑拔弩张,虽知沈越改进的弓弩威力加强,但也难以应付这些亡命之徒。
欧阳晨等人正在惶恐之时,只见烽火商号的高升领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上城头,冲沈越说道:“东家,你交代我们做的东西已经完成,今日便让他们尝尝,咱也不是好惹的。”
黄伯坚一听这话,心知又是冲自己来的,这些人都如此粗鲁毫无顾忌,让他感觉有些失去颜面,正要呵斥,却见沈越冲上前去,从箱中取出一个带瓦罐大小引线的铁疙瘩。
这是轰天雷,众人也不吃惊,毕竟明朝火器已是有所展,但威力不大,就算是炸城门也都需要装上一棺材的炸药才有效果,这种小型的轰天雷能起什么作用。
分开众人,沈越将轰天雷放到投石机上,点燃引线,兵士连忙抛出。
众人正在好奇,只觉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有道热气迎面扑来,一阵飞沙走石,城前四五十米处的一块土地周围也被掀起大片草皮。
巨响震得两边马匹嘶鸣,匪寇中的大当家惊得拍马欲逃,却被身后的女子拦住,用刀抵住后心让他安心收拢部下。
城头这边众人也惊得伏在墙下冷汗直冒。但见沈越等人起身拍手叫好。
“东家有这本事就该早拿出来,何至于受人欺负,回去咱就做个更大的,晚上放个炮仗听听响。”关兴抱着剩下的轰天雷手舞足蹈,又在黄伯坚身边转来转去。
此时的黄伯坚已是战战兢兢不敢言语,这几人都是杀才莽汉,说不定晚上就放炮到自己家中。他们今日三番五次向自己挑衅,已是有了报复心理。眼下城困被围,这些人也没了顾忌,自己被他们暗害说不定还要载到匪寇头上,心中一片焦灼,有些悔不当初。
关兴一连又放了几个轰天雷,神色也越来越是疯狂,看的众人都有些惧怕。虽然这些轰天雷落点不远,却也惊得流寇有些动摇,在那伙最大的匪众撤走后,各个小帮众没了领头的,也逐渐散去。
城上众人舒了口气,对沈越他们看去都有些敬畏。
城外远处的密林中,大当家看着箱中银子一阵感叹,今日这买卖做的真是惊魂动魄,自己等人还是别做贼寇的好,安安生生的过下半辈子吧。
“你们若还有胆量就再介绍给你们一笔生意,今晚埋伏到魏县通往南京的官道上,明日之前必有大户人家上路,所带银两怕是多不胜数。我就不跟去了,你们自己选择。”女子留下一句话,打马而去。
当夜,几辆马车悄悄地从黄家后门出来,收买好守城的将士,趁着夜色向南行去。
城外官道附近的山坡上,一个女子骑马远望,见远处火把晃动,杀生四起,哀叹一声,拨马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