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强抑住颤抖的双手,反复诵读,这两诗都是后世传世之作,第一是鲁迅先生的自嘲,写于抗战之前,第二诗是戊戌变法的谭嗣同就义时所写。
看来穿越的不止自己一人,这位小姐的朋友竟也是个穿越者,一定是背包和西游记传出,让他现了自己的身份,这两未完成的诗明显是对方来的暗号,而特意分出两诗,留出的空白让自己填写,便是想确认自己来自的年代。对方没有采用更晚一些的诗词来联系,那么他之前所处得年代大约在解放战争之前,否则毛爷爷的诗词更具代表性。
对方一定早就注意到自己,这位小姐绝不是偶然遇到柳若水才施以援手,而是受了他的指示,既然能救助自己,并主动联系,两诗文的选取也能看出此人的性情,对方没有恶意,自己倒也无需再掩饰,他既比自己早早过来,应该会有所帮助。
少女看出沈越的激动,有些欣喜,又取出文房四宝,放到桌上。
沈越见她在一旁不语,怕是要自己通过这个考验才能告知详情,便提起笔来,将诗句补充完整。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冬夏与春秋
---------------------------------------------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歪歪曲曲的字迹和之前工整的楷书对比鲜明,但少女却毫不在意,低声吟读。
沈越放下毛笔,诚恳的说道“小姐怕是早已知道答案,还请告知你那位朋友的详情。”
将诗文收起,少女欠身一拜,“此时关系重大,之前没有向公子坦露,还请见谅。”
“小女子名叫沈香蕴,那个朋友就是我的祖父,公子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世人皆称他为沈万三。只是祖父现在避世隐居,外人以为他老人家已经去世。”
居然是沈万三,沈越对这位古代巨商的名头已是如雷贯耳,没想到竟是位穿越者,后世对沈万三多有记载,但此人的生卒年月却说法不一,想必这与他的穿越有莫大关系。虽然沈家已被朱元璋罚没了些家产,但底蕴深厚,的确有能力找到自己。
沈香蕴递过一杯清茶,继续说道,
“沈家屡遭朝廷为难,祖父年迈不支,三位伯伯也家道不顺,在我年幼时父母出海失事,是祖父将我抚育长大,继承家业,只是如今朝廷仍虎视眈眈,家族中人如履薄冰。上月祖父听说了公子的事,知你是个可以结交之人,他怜我艰辛,说你可以帮我,嘱托我打探你的下落。还请公子助我沈家,不求重振家业,只愿族人平安。”
沈越听她言辞恳切,没想到眼前的柔弱女子,在大敌环伺之下,竟独自支撑一族,心里生出钦佩之意。沈越是个以心交心的人,她既帮助过自己,又毫不掩饰的说明自身难处,自己当拳拳相报。
而且昨夜生出些对自己所为之事的犹疑,想要从沈万三这个穿越前辈那里得到指点,于是答道,
“香蕴姑娘不必忧心,承蒙你多次相助之恩,在下虽无大才,但定竭尽所能辅助于你。”
听沈越答应帮忙,沈香蕴眉头舒展,说道,
“祖父他身体不便,没能前来,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见他,因为现在还有一事要急需公子解决,我最近查到,有锦衣卫在追查你的身世。”
沈越听之大惊,居然有锦衣卫盯上自己了,虽然对高升等人称是自己是海商后人,但这个身份却完全经不起调查,能派出锦衣卫的人除了朱元璋还能有谁,岂能轻易糊弄过去,若是向他公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怕是便一生都不得自由。
这沈香蕴也是谨慎之人,在自己答应帮他沈家之后,才说出锦衣卫的问题,看来也是对自己能否真心助她的试探。
少女见沈越陷入苦思,轻声说道,
“公子不必忧心,祖父已为你想好了一个对策,不知你能否接受?”沈紫萱犹豫了一下,说道,
“公子既然也是沈姓,无需再做变更,可以对加入我们沈家,我父亲这支血脉生于在海外,世人不知祥情,你可称是我的弟弟。”
沈越略一思索,这个身份与自己之前对外所讲十分切合,而且因沈家的情况,外人也可理解自己掩饰身份的缘由,虽然朝廷现在对沈家看不顺眼,但还不至于赶尽杀绝的地步。
“这个办法很好,多谢祖父为我考虑周祥,那今后我就称你为姐姐啦。”沈越笑着说道,但在心中苦笑,与自己实际年龄相比,她应该叫自己叔叔才对。
“那我先随你一起回魏县,将你身份坐实,免去后顾之忧,然后再回滦县乘船出海,南下苏州去见爷爷。”沈香蕴见沈越同意,说话间已带了几分亲近。
出了布庄,丫鬟芸儿已备好车马在外等候,沈香蕴走到她身边,说道,
“芸儿,今后公子就是咱们沈家的人了,他现在是我的亲弟弟,外人问起时你要小心回答。”
“少爷,小姐从小命苦,你要好好照顾她才行,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芸儿冲沈越说道,还张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沈越见沈香蕴对芸儿说出实情,想必是十分亲近之人,这丫头聪敏可爱,沈越对她也有些好感。
三人上车向城外行去,路上沈香蕴向沈越交代了些家族的情况,以免他对外人露出马脚。
城门外平兰和柳若水还在卿卿我我的说个没完,沈越下了马车,平兰见他身后又带出一位绝色少女,有些紧张,
“这位是家姐,沈香蕴,因我负气离家,几月未归,她多方寻找,恰好帮忙解了这次危机,因怕我又跑掉,这才找了芸儿这个生面孔带我去见她。”沈越尴尬的向二人解释。
平兰听她是沈越的姐姐,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柳若水对沈香蕴已是熟悉,也不见外,三个女子互相介绍一番。
沈香蕴还编出沈越小时候一些调皮捣蛋的趣事讲给二人,听得她俩抿嘴偷笑,方才一会儿就变得其乐融融,情同姐妹,不过是建立在沈越的痛苦之上,三人不时向沈越撇过一眼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