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铺在青石台阶上,丝丝冷风吹落枯了的树叶。一片,两片,三片,片片飞舞,似蝴蝶般,拨动着谁的心。
咯吱,咯吱。
踩在落叶声,来者步履迟缓,似在犹豫什么。一道剑光闪过,握在手中的剑在皎洁的月光下透着股冷意。
推开门的一瞬间,狂风大作,木门摇摇晃晃的在寂静的夜晚奏击出吓人的哀鸣。阴云遮月,天地霎时一片阴暗。
被好几道绳子捆绑在床上的早春,早在门被打开时就醒了过来,看着似睡着了一般的丫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风一阵一阵的叫嚣着,她却仿若没有感觉般睡着。
人影越来越近,阴云飘过,容颜渐渐自暗影中出现,随之闪闪发亮的剑光也越发的森冷。
“小衣?”
早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捆在这里,明明她被派去杀四皇子了,结果一睁开眼,自己就是被捆在陌生的床上,而且小衣此刻正举着把剑站在自己床前,无论自己怎么叫,她都只是盯着自己。
“小衣?你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啊?”早春试着挣脱绳子,却发现越挣扎绳索越紧,勒的自己皮肤疼。
寒衣森森地笑了声,诡异地唤着早春:“早春姐姐,你知道这世上我最恨谁吗?”
“谁?”
“你!哥哥原本只爱我一个人,只关心我一个人,现在,他却只关心你,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哥哥!”寒衣边说着右手边举起剑,左手食指轻轻在尖利的剑锋上一划,血顿时顺着剑尖流到剑把处,“早春姐姐!你放心!刀很锋利的!你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早春死死地盯着寒衣的眼睛,被捆绑住的身体除了头能动,还有就是能够呼喊救命了,只是不远处趴在桌子上似熟睡中的丫鬟,这么大的声响都未醒来,只能说明呼救也是没用的。
“小衣!你冷静点!杀了我!你哥哥会恨你的!”
寒衣仰头大笑起来,“杀了你!我会大声呼救!说有刺客,再在自己身上弄点小伤口!你觉得哥哥会怀疑我吗?”
剑尖已经抵在自己的心口,早春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竟是被寒笙的妹妹所杀。
“去死吧!”
噗!
剑直直的扎进早春左边心口的位置,血猛地喷到寒衣满身,笑容在寒衣脸上越拉越大。
“早春姐姐,一路走好!”
拔出剑后,寒衣站到靠门的位置,将剑扎向自己不是要害的距离心口偏一点的位置,然后手扶着门冲外喊道:“救命啊!有刺客啊!来人啊!”
也不知怎么的,趴在桌子上的丫鬟突然醒了,然后反应过来突然朝外跑去,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寒笙本就睡在早春隔壁,不知道今天夜间怎么回事,就是睡得死沉,噩梦连连,梦中自己曾经杀了的人都伸着双血手向自己索命,但就是醒不过来,直到听到谁在大哭大闹才猛地惊醒!
是小衣!
小衣怎么会在松风阁?
疾步来到早春房门口,敞开的大门,瘦弱的寒衣就倒在血泊中,“小衣!”寒笙慌乱地扶起寒衣“小衣!小衣!”
“哥哥,有人杀早春姐姐!哥哥快看看早春……”话还没说完,寒衣就昏倒在寒笙怀里。
“小衣!”
柳冷寒闻声赶来,一下子夺过寒衣,寒笙望着空了的手,迟迟没转身看向早春躺的位置,顺着床沿流下的滴答滴答声令他不敢转身,他就呆呆地立在柳冷寒身旁,仿佛世界已离他远去,他有一种预感,那个人离开他了,离开了……
嘭!
听到响声的柳冷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寒笙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大夫此刻也被带进屋内,望着满屋子的伤者,一时摸着花白的胡子手直抖:“大人,快将伤者抱到床上啊!”
※※※※※※
“春儿、春儿、到底是谁!”
寒笙跪在早春的墓碑前久久地起不了身,寒衣跪在旁边在火盆着烧着纸钱,零零火星间,一丝笑意滑出她的嘴角。
安心走吧!来世投个好人家!现在你比活着的他们幸福多了!
“哥哥、哥哥、早春姐姐已经不在了!哥哥节哀啊。”寒衣想要扶起寒笙,却被寒笙伸手拦住了,“小衣,你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早春说说话!”
“小衣,走吧!”柳冷寒明白寒笙是在小衣面前掩藏悲伤,他此刻怕是只想呆在这里好好陪坟墓里的那个人聊聊吧。手轻揽在寒衣的肩上安慰着寒衣说:“让你哥哥一个人静静吧。不用担心,没事的。”
随着寒衣的低泣声越来越远,逐渐空茫茫大地就剩下寒笙一人。
他伤心的哭了,眼泪像倾盆大雨直直泻下。
有人说悲伤的时候只想让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寒笙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是否愿意苟活下来,因为这份前所未有的伤已经让他麻木了,除了自己,还有谁懂这颗遍体鳞伤的心以及它带来的痛?
谁又会知道早春对自己的重要性呢?
曾经的互相仇视到患难与共,其中的坎坷谁又会知道呢?没有人知道她之于自己的意义。曾经一度痛恨老天的不公,但自从遇到她以来,他无数次的感谢老天让他遇到了她。
江湖传言,只要西施厨娘和竹筷公子联手,便是阎王取命,要你三更死不会活五更。
早春,有缘相遇,我们却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
我们有幸相知,却无幸相守,沧海明月,天长地久。
本想等到你好了,我们就隐居山林做一对平凡小夫妻,不再理会世间的纷争。
只是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呢,春儿,是我太贪心了吗——
呵呵,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替我们找好了安静平和的地方,那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也好——也好——你走的慢点——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好吗——
袖口猛地滑出一对一尺长的竹筷,筷端尖利无比,寒笙扶着早春的墓碑微笑着将竹筷刺进自己的心口,说话变得断断续续:“春儿——你走慢点——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