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飞出水面的眼珠子

紫彤瞪大着眼睛瞅着身旁的红月，用嘴型说着：“你说什么？让她跪？”

红月见紫彤不再伸手去扶李大娘，才讪讪地笑了声：“那个、小姐……李大娘觉得连累了小姐，内心很不安，所以你要是不让她跪的话，指不定她心里更难过了！”

听到红月这样说，紫彤心里一丝不舒服猛地闪过。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头紧紧贴着地上的妇人，肩膀不住的颤抖着，似在忍受什么剧痛，只要自己不说免礼她或许会一直这样跪下去吧。

明明看着该是很感人的场面，明明该是说一些煽情的话然后将她扶起来，但是，紫彤却犹豫了，一个真正的失去孩子的母亲不该是这么个表现，即使经历过的苦痛多的已经麻木，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演技无可挑剔，比红月强了百倍千倍，唯一疏忽的却是她演的太像了，太像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以至于忽略了，真正失去孩子的母亲整个人会带着那种磁场，那种悲伤的磁场，不需要开口说话，就能让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落下泪来。

“小姐？你打算让李大娘一直跪到下人们都来准备晚膳时？”一旁被空气中流淌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扰得一时心烦意乱的红月伸手轻碰了下紫彤的胳膊提醒着。

看着红月茫然无知的表情，紫彤没有开口解释，转身坐到了木凳上，对着跪在地上的李大娘说：“你很感激我救了你？”

“是，福晋。”

妇人没有抬头，依旧是弓着身子额头贴着湿冷的地面。身上的伤此时或许已经开始叫嚣着主人的不爱惜，令它们痛上加痛了。

看着红月投来不理解的眼神，满脸的疑惑加同情，急急地比着手想让紫彤让李大娘免礼。呵呵，这个红月，让她跪的是你，让她起来的还是你。你可真善变啊……

“小叶的死，你也不怪我？嗯？”冷不丁的紫彤猛地高声质问出这句话，等待着跪着的人的回答。

“小姐！你！”看着红月急忙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在耳边悄悄念叨：“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能问出这个问题啊？太伤人了！”

推了推红月，起身站到李大娘跪着的身体旁，来回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厉声质问：“为何不回答呢？”

“……”

悉悉索索地有什么东西在厨房的角落响起，本是专心想要揪出真相的紫彤三步并作两步的一把掀开掩盖着的水缸盖，一个小女孩瞪着个大大地水灵灵的眼睛瞅着自己，双手紧紧环住自己使劲的想要往水缸下缩，怪异的是水都已经漫过了头顶，她却还是睁着双眼睛看着自己。突然间，那双吸引自己的眼睛竟然飞出了水面，清澈的水也红的似血。

“啊！”

吓得猛地扔掉了水缸盖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她……”

“小姐！你怎么了！”

紫彤反身一把抱住着急的跑来的红月，浑身颤抖着结结巴巴的说：“水缸里有有一只小鬼！”

明明已经见到的异类够多了，但是，刚才打开的一瞬间，看见那双透亮清澈的眼睛，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福晋既已知道，老奴也不相瞒了！”

没等紫彤说免礼的李大娘，自己起身来到水缸前，手轻轻的在水中拨动了几下，然后慈爱地笑着，声音中的宠溺声任谁都能融化：“小叶！……你又调皮了！她是福晋！是娘的救命恩人，听见没？以后不许吓她啊！”

“……”

“没……福晋没有欺负娘……听话，乖乖呆在这里啊。被坏人发现了……就不能和娘呆在一起了……乖啊……”

在紫彤和红月的眼中，李大娘就似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但紫彤深信那个水缸里的小鬼在同她说话。

她就是小叶吗？

知道了这后的紫彤，一瞬间所有的纠结都解开了，李大娘并不是自己开始认为的又是三皇子敌对的人派来的杀手。看来是自己错怪了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难怪小叶要吓她呢！

等等！不对！小叶投井自杀了！所以……

被红月扶起后，紫彤深吸口气，心中告诉自己不怕不怕，刚刚实在是视觉上的冲击过大，现在的心还剧烈的跳着，想要平复下来肯定还是需要时间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抓着不想去水缸前的红月慢慢来到李大娘跟前，紫彤充满疑惑地问着。

照这样的发展，人若是死了都变成鬼呆在人间不走了，这样，阳间岂不是要乱套了吗？

看着李大娘嘴角淡淡的笑意，手轻抚着小叶探出水面的头，“其实，这是老奴的爹施法将小叶留在人间的，等到老奴故去，小叶便也跟着老奴一起转世。”

什么！紫彤嘴巴大张着，愣了很久后才幽幽地问出口：“你爹施法？”

“爹爹现在是阴间的阎王跟前的一个小官，他在小叶投井后的那晚给我托梦说，他已经向阎王求情，说愿意用我的二十年阳寿换小叶在阳间多停留二十年。”

说完这后的李大娘轻轻取过地上的水缸盖，慢慢将它盖上后转身看着紫彤发呆的脸，“福晋？福晋？”

“等等？你爹竟用你二十年的阳寿！”

紫彤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看着李大娘虽然脸色还是原先的苍白色，只是多了一丝暖意。也不再是开始时的苦痛样，笑容满满的说：“因为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即使是爹爹也无能为力，老奴最终本该是在无子无女送终的凄苦境遇下死去，现在虽然还是，但是老奴知道黄泉路上便不再是一个人了，况且现在小叶只是没有了肉身这样更好！不用再跟着老奴这个没用的母亲受人欺凌了！”

紫彤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赞同的应着她。眼前这个女人，她脸上的幸福是无法掩饰的，其实幸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就好。

“福晋……下人们就要来做晚膳了，再不回南苑……”李大娘看了看天色，转身提醒身后的紫彤。

紫彤扯了下从来到水缸前就将眼睛紧紧闭着，耳朵死死捂着的红月，“啊？小姐终于要走了吗？快走啊？我们该回去了！”

“喂！……红月……”

一溜烟的红月就窜出了厨房，有那么害怕吗？其实若是不吓自己的小叶，还是很可爱的吗！

但是！

紫彤不好有意思的抓了抓头，没有急着去追红月，而是声音很轻很轻地问了句：“那个李大娘你们不会是要用那个水缸的水做饭吧？”

看着李大娘轻轻点了点头，紫彤嗖的一声也窜出了厨房，想起那会突然飞出水面的眼珠子和一瞬间血糊糊水面，有什么东西涌到了紫彤的嗓子眼上。

淡定，淡定！其实一切都是幻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