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王回去时,看见宴会女主人玛丽安簇拥在名媛贵妇中央,亲热地拉着奥菲莉娅的手问长问短:“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奥菲莉娅。”奥菲莉娅披着蓝色假发,局促地环顾四周,瞧见奥托紧跟在身后,才不那么惊恐,紧张得心怦怦跳,对浮华的交际场合充满了憧憬和畏惧。
玛丽安要展示女主人的博爱,伸手去摸奥菲莉娅的假发,笑眯眯地问她在维纳习惯吗,有没有男孩子邀他跳舞,还在表演时,奥菲莉娅已经仓促地挡开了她的手,小心嘟囔道:“请……请不要摸我的头。我还在长个子呢。”
她瞧见玛丽安动作粗鲁,害怕假发被弄歪。
旁边的伯爵夫人们哄然大笑,爱惜奥菲莉娅的坦率可爱。玛丽安却皱起眉头,讪讪收回手去,正在想怎样挽回面子,忽然瞧见国王走过来,猛然记起国王对威廉家族非常厌烦。
玛丽安的手在半空一停,转而去摩挲奥菲莉娅的衣服布料,笑靥如花地问:“谁给你挑的款式啊?这衣料虽然舒适,款式却有点儿哗众取宠了,袖口的蕾丝还是去年流行的样式——难怪你孤零零的呢。”玛丽安一边拿酒杯抵着脸蛋,瞥见国王过来,假装专注地问奥菲莉娅:“皇都和外省多少有点区别吧……”
奥菲莉娅头一次出来玩,本来就紧张,根本不知道这个受欢迎的女人干嘛要挑这些毛病,涨红脸蛋答不上来,局促得想拂袖而去,却不肯给哥哥添乱,强迫自己保持礼貌,克制地强忍羞惧,站在水深火热的视线中央,吞吞吐吐地委屈道:“我,我很喜欢我的裙子啊……”
玛丽安昂头妖娆地“呵”了一声,不屑一顾地夸张嗤笑,不仅让奥菲莉娅懵得手足无措,甚至连身边的几位夫人都蹙眉疑惑,不知道玛丽安为什么要折断小孩的骄傲。
老国王恰好走进,瞧见菲莉雅的蓝发,先嫌恶地蹙眉,轻轻问玛丽安:“威廉家的小姐?”
玛丽安矜持笑道:“是呀,我瞧见她孤零零站在那里无人搭理,就叫她来说话。可怜的孩子,局促得像个女仆,要教她早点适应上流社会才行……”玛丽安精挑细选的措辞,果然令国王荡漾出快意的微笑。艾莲娜和腓特烈纠缠不清,已经让国王深恶痛觉;他看到蓝头发就不自在,所以他恨不得蓝头发的人都不自在。
玛丽安熟练地揣摩到了国王的心思,才一记不动声色的马屁拍中痒处,令国王龙颜大悦。
奥菲莉娅熬不下去,连一句“失礼告辞”都没说,转身就走。远处有个坐立不安的贵族少年瞟了奥菲莉娅很久,总算等到她落单,急忙整理扣子,笔直走过来,弓腰请示:“尊敬的侯爵小姐,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奥菲莉娅还以为自己真的“孤零零没人理”,这突如其来的美少年顿时吸引了玛丽安和一众伯爵夫人的目光。奥菲莉娅捧唇犹豫的时候,看见俊美的小伙子卑微地弓着腰,还听见了夫人们碎碎的私语:“这就对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会没有人盯上呢?律政司的小伙子已经下手了。”
奥菲莉娅顿时扬眉吐气,刹那扭头瞧了玛丽安一眼,两个女人的目光撞得火花四溅,顿时厮杀在一起。
玛丽安的笑脸淡去,浓妆艳抹的表情顿时僵硬得像硬奶油。
看见这个妄下断论的女人终于不再花枝乱颤,让奥菲莉娅恨不得乘胜追击,就算报复玛丽安都要认真去跳一支舞,倾倒众生一回给她看。她稚嫩的心里喷涌着证明自己的快意,刚刚要伸手给少年去吻,忽然一个颀长人影走过来,伸手隔在奥菲莉娅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她有舞伴了。”
少年和奥菲莉娅同时错愕抬头,看见蓝发垂肩的奥托微微鞠躬,向少年致歉:“我是她的舞伴。刚才去洗手,让您误会,非常抱歉。”
律政司的少年愣了一下。他看见奥托离开,才抓紧机会来搭讪奥菲莉娅,没料到奥托回来这么快,被逮个正着。少年心里痛惜,只好讪讪告退:“既如此,祝你们愉快。”沮丧地走了。
奥菲莉娅如梦初醒地嚷:“哥哥!邀请我跳舞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提前拦截了?”
奥托不敢正面承认,只敢笑盈盈地曲线救国:“你还未成年,当然需要监护人陪同才行啊。”
“可是没有人搭理的话,会很丢人的吧!”奥菲莉娅委屈地嘟囔,“好不容易出来玩,很期待很憧憬啊,那么用心地准备,不就是憧憬音乐和舞池,期待善意的赞赏嘛?谁愿意被宴会的女主人嫌弃呢?”
奥托眉毛一皱,余光瞥见玛丽安在盯这边,精明如他,已经秒懂了来龙去脉,心头无名火蹿起来,咬牙想:“妈的,老子一走开,就欺负我妹妹吗?真是活腻了啊你这个女人……”
就算他火冒三丈,当务之急都是安慰妹妹。所以奥托轻轻搂住她柔软的细腰,低头吻她头顶的蓝发:“宫廷舞死气沉沉,我怕你不喜欢。还记得巴法里亚的三步舞吗?那才好玩呢,而且已经风靡宫廷了。下一曲就换成维纳华尔兹了,我陪你下场玩个痛快。”
奥菲莉娅欢喜地扯着他的袖子说:“好啊好啊。”
尽管风气浮躁孟浪,贵族出轨数见不鲜,偷情事件屡禁不止,但是大家在明面上依旧保守到了虚伪的程度。所以,维纳华尔兹从巴法里亚传向世界以后,因为节奏欢快、旋转轻浮,就算无比风靡,都惨遭抵制。保守风气和时尚潮流厮杀的结果是,已婚贵妇拒绝跳华尔兹,却承认这是少女的舞蹈,未婚姑娘可以尽情欢跳,大过其瘾。
奥菲莉娅对“快三步”轻车熟路,听见奥托要陪她跳家乡舞步,心中郁愤顿时烟消云散,天真地紧张着,小鹿乱撞地期待着换曲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