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啊!小四喜!”
朱亭镇伸手点他,“坏话要在人背后说才有意思呢!瞧你,刚刚没法当着我的面说‘败类’二字吧?多憋屈是不?”
“……”
四喜嘴角抽抽,刚要说话。
就听旁边的云落落开口,“这位大人,今日莫要往北。”
趴在墙头的朱亭镇一愣。
站在云落落身边的一排人却齐刷刷变了脸,集体扭头看云落落。
就见她语调平淡神色平和地说了句。
“有杀身之祸。”
“……”
“……”
魏璐一下捂住嘴!四喜瞪大了眼。
暗七赵四一起沉了脸。
唯独——
“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大笑猛地从墙头那边传来。
朱亭镇扒拉着空了一块转头的凹陷处,笑得前仰后合,“铁口直算小道姑么?还是个女娃娃!哈哈哈!小娘子,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戏弄大叔……啊呀!”
原本趴在墙头的朱亭镇忽然惨叫一声,没了影!
院子里几人就听‘砰!’一声。
接着传来朱亭镇吃痛的怒骂,“小石头!你这是准备谋害了你家爷自己翻身做主子么?”
一个略带沙哑又青涩的少年声响起。
“奴才没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爷,您要是再耽搁,晚了早朝的时辰,梁大人指定又要去皇上那儿参您了。”
“有什么要紧!反正也已经迟了,再迟上两刻钟又能怎么滴?他梁芳还能吃了我不成?”
“梁大人并非妖魔,自然吃不了您。可他能让皇上斥责您,再罚您抄写《大玥律法》一遍,您敢抗旨?”
“……”
院墙外短暂的沉默后,朱亭镇的声音忽然急切起来,“走走走!赶紧的!本官今日就要叫梁芳那碎嘴子的小人瞧瞧本官的勤勉!”
很快,院墙外便没了声响。
院子内,众人面面相觑。
四喜瘪瘪嘴,嘀咕,“一天到晚没正经,也不知皇上为什么还不罢免他的官职。”
居然敢调戏他们云先生,让三殿下敲了他的牙!
就听魏璐低低说:“若是上朝,是不是就要往皇城去啊?”
四喜一顿,还没反应过来。
暗七突然意会地开口,“皇城在北。”
魏璐朝他看了眼,正好对上那双邪性又明亮的眼,顿时一颗心砰砰跳,赶紧地挪开了目光——
实在不明白,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这样同时少年与阴翳彼此融合的。
赵四皱了皱眉,看向云落落:“朱大人身边的那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功夫不弱,应当不会……”
云落落又看了眼墙头,想着方才那人伏在墙头上玩世不恭的大笑时,眉宇间浮起的另一层气息。
平和道,“若往北,会丧命。”
“嗖!”
暗七当时就蹿了出去!
四喜急得跳脚,扭头就喊,“八哥十哥,你们也去!四头领,您在这儿守着云先生,我去……嗯找周大人!”
扭身就要跑,却被赵四按住。
“我去。”
赵四对廊檐下已站起来的另外几个少年郎道,“你们守好云先生这里。有任何异动,联络弹及时报信。”
说完,朝云落落行了一礼,燃火身子一腾,偌大身躯宛若轻燕,径直越过小院,直接落在垂花门,冲了出去!
云落落看他轻盈的身影,心想,大师兄一定非常喜欢赵四这样的人物。
四喜转脸,就见云落落直勾勾地盯着离去的赵四的背影看。
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个被‘惊吓’到的瞪眼!
——云先生对四头领?!
不得了了!殿下啊!!!
西厢房内。
飘也不是落也不是的小甯抱着鬼火,故意朝外看了眼,“什么动静啊?小道姑是不是在唤我啊……”
就想朝外去。
却见魏晗举起了一张鬼画符一般潦草难看的画纸问:“这个便是用来做纸人的纸么?”
“……”
那是她准备做几个丑兮兮的小人吓唬四喜他们画的!
这臭小子,该不是故意的吧?怎么偏偏就挑中这张?!
鬼火微顿,咳了一声,假做正经地说:“哦,那是四喜画的。”
人家问纸,她说画。
魏晗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倒是笔锋随意,十分有趣。”
“哦?”
小甯一听,鬼火立时往上飘了几分,朝魏晗跟前凑近了些,问:“有趣么?这画的什么你看得出来?”
那天紫鸢问她是不是在画杂草,被她气得一顿追着砸花瓣。
就听魏晗笑道,“是……牡丹么?”
正解!
——臭小子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地好!
小甯的鬼火又往上浮了浮,飘在了蓝花小纸人的头顶,她掐着腰落在了魏晗的手边,点头。
“不错!这画的分明就是牡丹!瞧这花瓣,花茎,还有枝叶,如此栩栩如生!可见画功十分了得!”
魏晗看着手边得意的小人,眼里的笑几乎漫溢出来。
他点了点头,“是,不想四喜公公竟有如此画功,改日定当亲求一副画作。”
“……”
得意晃着鬼火的小甯顿时僵住。
外头,正悄摸摸地琢磨云落落看赵四那眼神怎么回事儿的四喜突然一扭头。
“哈啾!哈啾!!哈啾!!!”
口水喷得旁边几个少年齐刷刷躲远远。
“……”
四喜揉了揉鼻子,立马虔诚地朝云落落合起了双掌,诚恳认错——再也不敢私下议论仙人了!求仙人见谅!
云落落没在意。
惹得旁边的魏璐一脸惊愕莫名地朝他看。
西厢房内。
魏晗听到外头的喷嚏声,低头看着小甯僵硬的纸身体,不由失笑出声。
再一次相见后,小甯听到他的声音一直是沙哑的,虚弱的,虽温和有礼却疲惫不堪的。
那千疮百孔的命魂,始终如梦魇般折磨着她。
这是头一回,听他那和煦中微微沙哑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在头顶响起。
忍不住抬头去看。
便对上魏晗一张苍白却满是康健生机,含笑若春风拂来的脸。
鬼火一颤,下意识想躲开。
却听魏晗带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阿甯姑娘不说,我还以为,这幅画,乃是一位故人所作。”
故人?
小甯一滞,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那话语里故意的蛊惑开了口,“什么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