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还是从头说起吧。
从婴儿到念完小学,林初然都是在乡下一个村庄里度过的。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姓周,故而叫周家庄。大约一百多户,民风淳朴,许多房子一屋连着一屋的,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会种些木槿和槐花树,别有一番景致。
小初然和外祖母住在南坡边。每当门前的大槐树落花的季节,从空中悠悠飘下,能在地上积一层,小初然甩着两条小辫子手舞足蹈,脚底都带着香味,稚嫩的脸冲着外祖母傻乐,当然也会趁外祖母不留意的时候,跟着四、五个玩的来的男女孩童去塘里捉游鱼小虾,小子卷起裤腿伸进水里欢腾的抓虾,穿了小花裙的丫头捞起裙角打个结排排坐在石阶上,也忙不迭把脚侵在水里,让小鱼小虾都来叨脚…
“初然,今天想吃虾么?已经抓了一篓。”带着几分笑意,出自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口中,眉目清秀,转脸看向她。
她没反应,其他几个孩童都望过来。
男孩有点着急,又问:“初然,你今天想吃虾么?已经抓了一篓。”
小初然:“想吃。”
男孩说:“发什么呆呢?要我问你两遍。”
林初然:“因为我想吃两篓..”
旁边几个孩童就开始打趣开来,“那谁,翠花~我也给你抓两篓。”“讨厌,我飞你两臭脚丫,接着。”
…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晚霞里。
他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回家了,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香气,小初然提着鱼虾心旷神怡的出现在外祖母面前,看着外祖母皱纹微微泛起,连忙放下篓子,用手使劲绞着衣角,糯糯的开口:“外祖母不要生气,待会头发炸起来很难看的。”
外祖母抚了抚一头银发,轻叹一声:“还会怎么样呢?”
她脑袋里飞快转过昨天看见的场景,周兴叔也惹人生气了,怎么说的呢。
“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心里也不好受!而且你每次生气我都好害怕,原谅我,好吗?如果不能原谅,我自己也就无法原谅我自己了。”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拍拍胸口。
这下外祖母的神情一愣,然后似笑非笑,提起小初然放下的篓子,往后院厨房走,小声念叨:“还担心是个呆瓜,原来跟她妈一样也古灵精怪着。”
小初然在原地想,明天应该去向周兴叔学习新技能,嗯…
就这样年复一年,有时外祖母摇着她的旧纺车,小初然放学回来就搬把椅子抬头看天空。
蓝天白云那么清晰可见,听着外祖母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等到小学毕业的夏天,林初然见着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白净柔静的脸庞上有着如柳般的细眉,温和的看着她。
外祖母也很惊讶,对着这个男人,絮絮说些什么,小初然听不清,只觉得平时好动的四肢都僵硬了,心砰砰乱跳好像有什么怪兽呼之欲出。
美丽的女人也开口了,她夸初然长得真可爱,问着愿不愿意去城市生活。
小初然没有回答,只有抬眼看她。
在懵懂的年纪,初然经常看着别的孩童有自己的父母,以及他们之间的互动,暗暗的心动羡慕。跑回去缠着外祖母问了许多为什么,外祖母看着远方,告诉小初然:“你的妈妈失踪了,爸爸急着去找她,没有时间回来陪你玩,怎么,跟外祖母过的不开心呀?”
小初然赶紧瑶瑶头,扑在外祖母怀里:“过的开心,外祖母最好啦。”
后来年纪再大点,小初然明白了,妈妈是生急病去世的,爸爸工作调动要去远的城市,就把一岁大的孩子带给
外祖母养。然后再看见别的孩童在父母怀中撒娇哭闹时,她就远远观望,没什么感情波动了。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似自己就应该是个浮萍,不能期待太多。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男人拿到一个袋子后,就从容的坐进汽车,跟美丽的女人扬长而去。
小初然目送他们渐渐变成黑点,消失在周家庄。然后外祖母拉过她,语重心长的说:“初然,过两天你要换地方生活,跟你爸还有新的妈妈,外祖母老了照顾不来,你要听话,好好活下去。”林初然突的有些烦躁,倔强的一撇嘴,甩开外祖母的手就往下跑。
跑了半小时,小初然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回过神来就后悔了,不该这么做,外祖母应该有苦衷,刚才肯定伤心了,还是回去吧。
小初然又往回跑。
上坡的时候被阿婆叫住了,青石板上放了许多野莓。[覆盆子,是一种蔷薇科悬钩子属的木本植物,是一种水果,果实味道酸甜,植株的枝干上长有倒钩刺。]
点点头招呼小初然,一脸慈祥。小初然站在那里喘着气,眼睛盯着野莓在想,阿婆摘的果子真好,又大又红。
“吃吧,新鲜。”听了阿婆这么说,小初然盯着野莓迟疑的伸出手,吃了一个又一个,越吃越快,不一会便吃光了。小初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阿婆辛苦了,野果子很好吃。”
阿婆点点头又招呼小初然赶紧回去,小初然边跑边想,阿婆无儿无女,平时也不与村名亲近,但是对她还是挺好的。心里边一下子来股暖流,小初然弯起嘴角推开家门,迎面就闻到饭香,赶紧快步往厨房走去。
两天眨眼间。
小初然要走的事做的很低调,但还是一堆人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告别,两个女同学还抹着眼泪说不出话来,周兴叔也没去上工特地来送别,小初然又无措又挺感动的,外祖母交代了几句话,副驾驶的女人冲小初然笑笑,招招手让她上车,小初然应看一声,抱着礼物回头看一眼这个带给她欢乐的村庄,慢慢坐上了汽车。
未知在前方等待小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