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京城赶考(一)

京城临安，它傍水而居。三步一小桥，十步一隔街。户户流水，家家阁楼。自古文人荟萃，仕子倍出。时值京城会考之期。大街上来人潮熙攘。满是巾冠纶扇，举止风雅之文士。或三五结伴，或子然一身。皆气宇轩昂，大有舍我其谁之态。

“客官，不好意思，本店房客满！”又一家店小二道。

陆游和小巷已经在京城找了好几处客店了，皆是客满。眼看日进黄昏，住处还没有找到。“难道今日要露宿街头？”陆游心想。“怎么偌大一临安城就找不到一间住处安身呢？”自从入了临安城，他们已经整天没吃东西了。主仆二人已经饥肠辘辘。小巷提着行装更是气喘吁吁的。无奈，只好先去找间酒楼填饱了肚子再说。

前面就是一家酒楼，酒旗上飘着“聚贤饭庄”四个金色大字。名字挺有深意，看起来也挺像样。“小巷，就上这家！”陆游随叫小巷提着随身行装，一同上了酒楼。酒楼上也是人满为患。陆游一看，今天怎么了，尽然连吃饭也没有个空位，真是扫兴。“我们下楼吧！”店小二见到来客人了，忙上来招呼：“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没位子了！要不，您请稍等片刻，待有客走，小的立马给你腾位子。你先喝茶！”小二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放在靠街边窗户下一小巧茶几上。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主仆两人口渴难耐，待茶水温度可入口时，一口喝完。“小巷，我们还是走吧，重新找间酒楼！”他和小巷的谈话引起了坐在靠窗下桌子旁一人注意，那人仔细打量了陆游几眼。这时，小巷已经提起了行李，正准备随主人下楼了。

“兄台，且慢行！”那人桌上一盘凉菜，一壶酒。他本来自斟自饮，此刻放下酒杯，忙叫住陆游。

陆游回转身看他。此人约莫二十出头，脸色消瘦，长得斯斯文文，白白静静的。头带蓝色方巾，身穿白色锦缎。看上去十分儒雅秀气。

“阁下有何事？”陆游奇怪问道。

“兄台是来吃饭的吧，如果不嫌弃，就坐在旁边空位好了！”此人道。

陆游仔细看了看此人，不知此人是何居心。忙道：“这个打搅你了吧？”

那人似乎看出了陆游的想法，于是微微一笑：“兄台不必过谦，我看你也是读书人。就不要太迂腐了！不必拘礼！”

陆游本来就性情潇洒，走了一天也累了。于是道：“好，就坐这，如此，就打搅兄弟了！”

“不必客气！”此人微微一笑。

“小二，快上菜！”陆游喊道。

小二一声“来了！”一看陆游主仆俩个也坐在位上，笑道：“还是那位爷好说话！今天，就麻烦两位爷将就下了！”

陆游要过菜单道：“今日舟车劳顿，就好好吃一场吧！吃完饭，我们再去找住处，我想定能找到！”小巷道：“一切都听少主吩咐！”

菜单上许多菜名似乎都与眼下科举沾边。菜名有叫“大鹏展翅”“紫气东升”“否极泰来”等等。店家果然眼光独到，即从士子进考这事都触发了商机。

陆游要了一份东坡肘子，一份金榜提名，即鲤鱼跳龙门之意，其实就是西湖鲤鱼，一份大鹏展翅，即卤鸡翅。一壶酒，一会儿，店家就全上齐了！

“兄弟请！”陆游道：“方才你既然敬我入座，我也该回敬你一下！”陆游给此人酒杯斟满，道：“方才多谢兄弟！”此人也不客气，豪爽道：“如此，小弟也不客气了！”此人一饮而尽。陆游也饮尽了。小巷一人要了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起来。“慢点，小巷，又没有人和你抢！”陆游笑道。“不够我再要菜就是！”

“兄台可是去赶考！”此人道。

“正是！”陆游道。

“看兄台气度非凡，举着潇洒，我也是个读书人，也很欣赏有才华的人，所以方才叫你入座！”此人道。

“看起来你也不差呀！你可也是来京赶考的！”陆游和他吃边聊。

“我不是，我是来看叔伯的！可惜，小弟空有一身才艺，却流水东逝！当我第一眼看见兄台，就觉得兄台是个正直之士。因此说句不该说了话，兄台可不要生气哟，恐怕此次赶考对你时机不利啊！”此人酒已微醺。

“此话怎讲？”陆游奇怪问道。

“听说此次又是秦桧当主考官。”

“是又怎样？”

“看来老兄还真是不知到这里面的道道。不管你觉的你考得如何，在发榜前你一定还是要去拜访秦桧的，什么拜访啊，其实就是去行贿！知道吗？”此人忽然看着四周，压低了声音对陆游道。

“不可能，我怎么能去贿赂老贼！非我陆游所为！考上考不上自有天定！”陆游恨恨一口气干了杯中酒。

“你是陆游？”此人惊喜道。

“正是！”

“是浙江士子陆务观吗？”

“是啊！”陆游微微诧异，“兄弟认识在下？”

“哈哈哈……名满江浙的风流才子陆游，谁人不识，听说，当年娶得唐婉女士也是女中奇才！真是女貌郎才，人家佳话，小弟羡慕之！”

陆游脸色一下黯然，酒杯在手中微微颤抖。

此人见陆游脸色有疑，道：“兄台，小弟是不是说错啥话了？”

陆游道：“不提了，来，干！”他又一口干了。

“好！如今人心不古，小弟就喜欢你这种豪爽之人。”此人也和陆游一样干的痛快。

“对了，还没有请教贤弟大名？”

此人道：“不瞒你，我先祖是范蠡，近祖是范仲淹先生！小生是范成大……”此人说完颇为自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先生爱国爱民，一生清廉磊落，名满天下。难怪贤弟谈吐举止不俗！”陆游此刻也恰到好处的恭维了范成大一句。

范大成听得陆游赞他先祖，十分高兴，又斟上满满一杯，举起酒杯和陆游的酒杯一碰道：“今天难得高兴，我和兄台真是一见如故……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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