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年初一

秦璐瑶一直便在看着石天龙，见到他脸上已有紫纹渐渐浮现，知道他心中定是跌宕起伏，心绪难平，她的心也是跟着揪了起来。

她双手抱住了石天龙的胳膊，就想说点什么，哪知这次，石天龙却是自己强行镇定了下来，眼下看来，雷府中人应是无辜的，他若就此前去屠杀一番，恐怕以后大哥知道了，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吧。

就连他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也实是不愿伤害这些无辜的百姓。俗话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若是因此连累到了他人，仗着超凡的修为为恶，那么自己与那些或许存在的恶人，又有何分别？

大哥曾经说过，凡俗之中，有很多事都是依靠武力无法解决的，眼下看来，实在是对极。若是自己不能平心静气，细细追寻，恐怕永远也不可能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想到这里，石天龙闭上眼睛，单手一掐指，连续运行了多遍的静心诀，终于是缓缓压下了心中的戾气。

秦璐瑶见状，暗自舒了一口气，她心中其实也甚是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石天龙。

半响以后，石天龙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秦璐瑶，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心疼之意，没想到，秦璐瑶此次陪自己下山，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反而还是陪着自己担惊受怕，甚至更甚于在那处洞天之时。

石天龙拍了拍秦璐瑶的小手，勉强挤出来了一丝笑容，口中说道：“小师妹，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一路上……”

他话刚刚说了一半，便被秦璐瑶打断了，秦璐瑶看着他的眼睛，口中喃喃说道：“不要说，天龙哥哥，你知道，瑶瑶都是愿意的。自从……自从天龙哥哥把青灵镯送给瑶瑶以后，瑶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终此一生，都陪在天龙哥哥身边，天龙哥哥去哪里，瑶瑶便去哪里。一直到……一直到天龙哥哥不想再要瑶瑶了，那……那时，瑶瑶再离开。”

石天龙看着她，心中不由的一疼，开口说道：“小师妹，你想什么呢？你忘了在西京城外我所说的话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这么可爱，又这么懂事，不喜欢你的都是傻子。我可不是傻子。”

“嘻嘻……”秦璐瑶却是被石天龙逗的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笑容却只是昙花一现，随即她脸色再次变得有了一丝忧郁，说道：“天龙哥哥，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却是连一丝线索都没有，我们该往哪里去呢？”

石天龙微微一笑，轻轻说道：“小师妹，我方才已经想通了。眼下看来，我的家人无非就是搬家了或者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若只是搬家，那么咱们多多寻访，自然会有再见的那一日；如果真的已经遭了不测，我现在再如何着急愤怒，也是完全无用，还不如冷静下来，彻查此事，我相信，终有一日，事情的真相是会呈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个时候，只需依本心行事便可。”

秦璐瑶闻言点了点头，石天龙接着说道：“至于该去哪里么，小师妹，你忘了？我们还要赶往镇奴关呢。也算那帮蛮子倒霉，如今我心中一口恶气始终不得出来，正好去那镇奴关，杀他一个天翻地覆，也好让那帮蛮子瞧瞧，我泱泱中原，为何一千年来都是屹立不倒。”

秦璐瑶略有欣慰的笑了一下，她看到石天龙的注意力，终于是被其他事情吸引了一些，便感到心中微微的一松，说道：“嗯，天龙哥哥说的是。如今镇奴关的战事好像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照理说那帮蛮子早该退了才是，也不知为何，竟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们便去瞧瞧，他们究竟依仗的是什么？”

石天龙挠了挠脑袋，说道：“不过暂且不急，再有两日便是过年了，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西京城，这两天，我们便在这里度过吧。一来呢，我想再在东顺大街探访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十几年前的老人还在的，也许就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呢？二来呢，再过两日我便是整整十七了，这个生日，我想在西京城度过。”

秦璐瑶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石天龙，点了点头。

这两天，二人便在这东顺大街上寻访了一遍，然而令石天龙无比失望的是，十几年前的老人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偶有那么几家，要么是已经忘了十几年前的事情，要么就是只记得薛家当年发生的仇杀，对于石家已经是印象十分模糊了。

他们更是打探出，在武林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了西部武林盟主这一说，目前整个大晋朝，便只有一个武林盟主，那便是原来与西京城石家并列的上京城，天子脚下的曾家。

对于曾家石天龙毫无了解，也不甚放在心上，这两日以来，石天龙明里暗里把整个西京城都查了个遍，就连知府大人的府邸都没有放过，衙门里的案宗也被他翻了又翻，却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西京城的人们，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十几年前还是西部武林盟主的石家。

对此，石天龙也是无可奈何，他完全可以理解，对于这些世俗百姓来说，十几年已是一个极长的日子，它可以让一个小孩变为一个大人，让一个中年人变为一个老人，对于他们来说，平日里关心的唯有日常生活用度，最多也就是近些年镇奴关的战事，其他事情他们是没有这个心去一直记忆下来的。

更何况，早先的石家行事一直十分低调，很多西京城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西部武林盟主便在西京城。或许等到了镇奴关，打退了草奴一族，自己便与小师妹一起，在这大晋朝武林之中多多查访，相信终有一日，自己是能搞明白的。

这一日，大年初一，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西京城的人们皆是喜气洋洋，各家门口都是挂着大大的红灯笼，虽是寒冷无比，路上却经常见到半大小子，疯来野去，到处追逐着，大喊着，亦有许多孩子都聚集在一起，随后便有“澎”“澎”的鞭炮声不断传来。

石天龙与秦璐瑶一起走在西京城的大街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意，每到一处微有熟悉的地方，他便要驻足良久，细细观看。秦璐瑶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陪着他。

这几天，黑毛儿一直都非常安静，安静到让秦璐瑶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灰烬则是重新回到了石天龙的左手背上，化作了一片花纹。

及至傍晚，他们便回到了客栈，坐在大堂内，让小二上了些吃的，两人便用了起来。

由于是大年初一，客栈里的住户非常的少，如今虽是到了饭点，这客栈大堂里，除了石天龙他们这一桌，也仅仅只有三个桌子上还坐的有人，每个桌子上也只有一人而已，可谓十分冷清。

其实以石天龙与秦璐瑶目前二人的境界，就算几个月不吃东西也是无妨的，石天龙本也没有心情。他们坐在这里，皆是因为秦璐瑶心中担心，石天龙若是独自一人在房中的话，会不会由于焦虑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石天龙自也明白秦璐瑶的意思，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想着既然是秦璐瑶要求的，那便顺着她好了。

就在此时，自客栈大堂的门口，突然“噔噔噔”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名身穿大晋朝军服的军士走了进来，他腰上挂着一把钢刀，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凛冽之意。

他快步的跑到了柜台，扔了块碎银子，大声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速速给我准备四只烧鸡、五斤牛肉、五斤大饼，快！”

掌柜的不敢怠慢，大声的吆喝着小二去准备了。

等待期间，那边桌子旁边坐着的一位汉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那军士旁边，大声说道：“喂，俺说，镇奴关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那军士打量了一下这汉子，伸手直接握住了刀柄，口中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官差做事？”

那汉子一摆手，说道：“这位兄弟，你别误会，俺是从东边来的。听说镇奴关那边还在打仗，俺便想着去帮上一帮，没想到却是如此之远，俺都走了三个月了，这还没有到，可急死俺了。俺就是想问问，镇奴关那边还顶得住么？”

这时另外一个坐着的中年人也是开口说道：“是啊，这位军爷，您就大致说一说呗。我们可都是大晋朝的子民。如今那些草奴蛮子胆敢再次来犯，我们都很是关心啊。”

那名军士闻言把手从刀柄上拿了下来，口中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瞒诸位说，就在前几天，草奴再次发动了一次疯狂的攻击，若不是有叶小神仙在，恐怕仅是这次，我们就难以抵挡了。不过诸位不用担心，草奴一族若想突破镇奴关，那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