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男人往左手边移动几步,蹲下扒开杂草,那里有块圆石,好似被磨损过,与其他石头都不一样,男人似乎找对了关键,露出微笑。
他的笑容温润,似桃华,又似清泉,眉眼虽不浓墨重彩,却修长迷蒙,睫毛细密,遮住向下看的瞳孔,令人揣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微薄唇瓣轻启,吐出一口气息,然后,伸手抚上圆石表面。
他一寸寸摸索,略显粗糙的手指沿着石纹划过,并轻轻叩击,直到指甲卡入一处浅石缝为止。
‘这个是刀砍的,缝中有血迹残留,那东西可能在这片山崖上面,我得上去看看。’心里想在,男人直起身体,从怀中掏出一块蒙面巾,并未蒙上口鼻,而是把它卷在了手腕上,打结留出两寸来长,置于袖口侧边,用钩扣挂住。
随即攀上石壁,足尖轻点地面,略施轻功,人便蹭蹭往上爬去,未借助任何工具,可见此人武功不弱。
风吹乱他的发丝,在耳边呼呼作响,底下马匹发出嘶鸣,好似在呼唤他的主人,男人停顿低下头去,朝马匹轻吹一声呼哨,嘶鸣声瞬间止住,只留下轻微马蹄踱步的声音。
此时,城门还未开启,官道依然空无一人,晨曦却已初露端倪,微红光芒代替月光向男人后背逐渐蔓延过来,他不由得加快动作,大概一刻钟后,便消失在山崖顶端。
垂直崖壁恢复如常,从底下看,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杂草堆也是,男人翻过的地方草杆都没有折断。
似乎所有行动都在这一晚发生,到底潜入园子的少女和这个男人想做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们似乎都在寻找某样东西,而穆雪,已从睡梦中醒来,早早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站在客店门口了。
她扶着廊柱,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团扇遮掩着面庞,只露出一双娇俏的眼眸,左右张望,左手指上挂着一小串铜钱,轻轻甩动。
铜钱发出叮叮当当地碰撞声,吵到了路过的一位公子哥,此人一看就是浮夸子弟,也许是看中穆雪长相不错,居然借题发挥,过来搭讪。
但还未走到近前,穆雪就好似没注意到他一样,回头往店里走进去。
一枚铜钱顺势掉落在地,身后人一声没喊住她,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铜钱,本以为他会轻啐一口,转身走人,没想到他居然低头将铜钱捡了起来,接着退后几步,朝客店楼上望去。
楼上穆雪住过的那间客房窗户依然开着,晨曦照进窗框内部,照亮里面的事物,公子哥静默半晌,如无事人般把铜钱揣进袖口,继续往前走。
他走后不消片刻,穆雪便再次走出客店,匆匆跟随而去,在此期间,无人看到他俩的行为,店里老板和伙计都在忙着招呼早起的客人,无暇注意门口。
——
“此次前往,收了几枚。”在街角无人处,男子声音传出,轻微简短,闷闷的。
话音还未落下,穆雪便探出头来,朝外张望一眼,而后缩回头颅同样低声回答道:“总共十二枚,都有缺损,无一人是月影。”
“好吧,你继续去找寻,我会随时与你联络,无事不要来找我。”
“可白一呢?他怎么办?”
“他昨晚就去官道探查了。”
“那里是危险之地,你怎可让他……”
“闭嘴,小雪,你只要听命行事便可,我的决定,你无权干涉。”
听的此话,穆雪虽有所不甘,却也不敢再反驳,只是她明显还在担心那个叫白一的人。
她说:“馹茔,白一是阁主的人,你最好派人去帮他一下,我怕他有什么事,阁主会迁怒于你我。”
“你也太小看白一了吧!他是阁主一手培养出来的,这点小事怎会办不好?”
“我只是担心,上次的伤……”
“好了,小雪,我得走了,你要尽快离开那家客栈,到城郊五里一处农户与白一会和,而后,我会将阁主命令传达给你们。”
“是。”
应答过后,两人便分道扬镳,穆雪兀自回客栈收拾行李,而那个名叫馹茔的男人,并没有走远,不一会儿便拐进了一家饭庄内,大摇大摆开始点菜,恢复了在客店门口时,那副浮夸的样子。
他们口中的白一,明显就是晚间在官道行动的男子,看来,穆雪与此二人同属一道,正在完成什么任务,那么她在客店中的那番烦恼又是怎么回事呢?问题先留着,我们暂且不论,继续往下看。
馹茔所说农户就在出城五六里的小道侧边,靠山,主人家不仅住了几亩田地,还会每天上山打猎,到市集买卖山货,贴补家用。
穆雪到达已是晌午,阳光照进茅草屋,显得里面一片敞亮。
院子里的鸡鸭和土狗,正在互相追逐,院门没锁,穆雪轻轻推门进去,迎接他的,便是早已换上白衣长襟,衣如其名的白一。
穆雪瞬间露出笑容,向对方小跑过去。
白一也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斜靠在门框上,朝穆雪微笑,那容颜,如头顶上的暖阳,熠熠生辉。
“白,你还好吗,昨晚官道没什么事发生吧?”
“嘘!雪,别忘了规矩。”
“嗯。”穆雪站定脚步,低首应答,却发现白一手臂上部系着纱布。
随即抬头惊呼:“白,你又受伤了?”
“没…只是阁主……啊,算了,雪,我们进去吧,这户主家很好说话,他同意我们暂住两天。”
“你跟他怎么解释的?”
“我说我们是兄妹,赶路太累,想在此处歇歇脚。”
“哦。”
声音逐渐隐没入茅草屋内,农户主人还要几个时辰才能回归,这里又没有人盯梢,穆雪和白一可以好好聊几句。
撇下他们两人,视线要转向白一口中的阁主,他究竟是谁?白一与他又是怎样的关系?就要慢慢来叙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