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内篝火熊熊,一只羊羔被炙烤成金黄的颜色,滋滋地往外冒着油脂。
夜莺被特意从醉香楼唤了回来,穿花蝴蝶一般游走在陈庆和赵崇中间,给二人添酒加菜。
“什么味道这么香?”
赵崇吸了吸鼻子:“我闻着有点像……”
“西域来的胡椒和孜然。”
“用来烤肉最适合不过。”
陈庆倒出一杯清冽的酒水,醇厚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太子殿下不是说,那胡椒和孜然留作种苗,待春天……”
赵崇话未说完,目光不由盯向酒杯:“这是你铜铁铺里那种酒?”
“是啊。”
“李信出征在即,本官特意命人酿造了一批,用来给伤口消毒的。”
“来,好酒配好肉。”
陈庆端起酒杯,作邀请状:“咱们干一杯。”
赵崇哑然失笑。
陛下让他管着内库,这下可算老鼠掉进了米缸。
什么好东西他是真敢往自己家划拉啊。
两人共饮一杯,赵崇眉头紧皱,喉间像是有一条火线,顺着食管烧进了胃里。
“哈——”
“好酒!”
“好大的劲道!”
“自从在你铺子里查获时喝了一回,再也没能尝到这等烈酒。”
“陈府令,你若是酿酒拿来发卖,保管能发大财。”
赵崇脸上浮现出两坨红晕,对它赞不绝口。
陈庆不为所动:“你可知这一杯酒要消耗多少粮食?”
“大秦对酒水一向管控严格,就连普通的浊酒都不准随意发卖,更别说这样的高度酒了。”
“哪怕其中利益再大,惹得陛下不快,反而得不偿失。”
一双柔软的玉手从背后按上了他的肩头。
夜莺贴在他的颈侧,娇滴滴地说:“怪不得陈府令官运亨通呢,心思敏捷、进退有度,非是一般人可比。”
“奴家以后要多跟您学着点。”
她说完幽幽的吐了口气,打在陈庆的耳垂上麻麻痒痒的。
陈庆嘿嘿一笑,轻抚着她滑腻的手背:“好说好说。”
“我与老赵兄弟一般,夜莺姑娘想学什么手段,本官定然倾囊相授。”
“学得多了,本官保准让咸阳城风清弊绝,道不拾遗。”
“百姓晚上连门都不用关了。”
他意味深长地给夜莺打了个眼色。
“大人说得什么话。”
“奴家哪来如此大的本事。”
夜莺娇羞地直起身,作扭捏状。
“不,你有。”
“很简单的嘛。”
陈庆挑了挑眉。
赵崇见不得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轻咳一声:“羔羊烤好了没有?”
“属下这就去看看。”
夜莺恭敬地朝着壁炉走去。
她一边翻动着烤架,一边琢磨着陈庆刚才的话。
道不拾遗,百姓晚上连门都不用关了?
那不就是……夜不闭户?
刹那间,夜莺脸色红得几欲滴血。
这等下流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夜莺回头嗔恼地瞪了陈庆一眼,却发现对方脸色严肃,捻着酒杯和赵崇在低声商谈什么,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怎会有这样人。”
她气愤地拿刀戳了几下烤羊羔,一腔怨忿无处发泄。
“老赵,有事让我帮忙?”
陈庆正色问道。
“陈府令这是哪里话。”
“在我这里吃酒喝肉,说那些事干什么。”
赵崇自顾自的夹菜,表情风轻云淡。
“好好好,不是帮忙。”
“先前承了你的情,本官还你的。”
“赵统领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
陈庆无奈的望着他。
赵崇这才勾起嘴角:“吩咐哪里敢当。不过……却有一事,想请你出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庆就知道对方摆出这副架势来,肯定有所图谋。
“说来听听。”
“可是黑冰台的经费短缺了?”
“又或者老赵你想谋一份产业?”
赵崇不禁意动。
他还真想跟陈庆合伙做点营生。
甭管经营哪一门,总之跟着陈庆干,绝不会亏的。
哪怕利益小了,对方都看不上。
问题是……
他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自己亲自下场,未免会让始皇帝疑心。
“并非这等小事。”
赵崇打消了心底的贪念。
“昭王遗宝你知道吗?”
“昭王……可是先昭襄王?”
陈庆思索片刻,只有这位秦王的名字对得上。
赵崇摇了摇头:“此昭王非彼昭王,乃是先朝周昭王。”
“昔年楚国初立,国困民穷,连立国大典上的牲畜都要从鄀国盗来,故此留下了楚人偷牛的典故。”
陈庆翻了个白眼。
老秦人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呀,就黑上人家楚国啦?
忘记当年被诸夏当成蛮夷的时候了?
一个养马的,一个偷牛的。
大哥不笑二哥,有啥好说的?
赵崇眉飞色舞的埋汰了楚国一顿,然后话锋一转:“楚国虽然穷乏,却流落了一样宝藏,至今未能找获。”
“昔年秦灭楚之时,据说熊氏已经有了启用它的念头。”
“后来昭王遗宝未曾起获,战事已经不可逆转,故此半途而废。”
“黑冰台最近查到消息,有一伙逆贼打上了它的主意。”
他叹了口气:“这笔钱财价值数百万贯,若真被逆贼弄到手,必然声势大涨,后患无穷啊!”
陈庆疑惑地问:“那你该抓人就抓人啊,找我干什么?”
“莫非是想要一批火枪?”
赵崇绕了个大圈子:“此事还真与你有关。”
“先周昭王亲率大军,南征千里,缴获无数财宝。”
“凯旋而归的时候,就因为财宝太多,压垮了桥梁。”
“这笔财宝就落进了汉水里。”
“逆贼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了具体地点。”
“我们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