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兴怀等人正在卸车,把带来的财货搬进陈庆府里。
一开始对韩信与卫淑婼的争吵还未多加留意,毕竟当下这个节骨眼,谁还有心思去在乎那些小事。
等王芷茵动手打人的时候,父子俩才把目光投注过来。
“你是陈庆的什么人?”
卫淑婼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敢怒不敢言。
“莫说我侄儿韩信看不上你,就算你们俩结为夫妇,你也得叫我一声婶婶。”
“婶婶打你有错吗?”
王芷茵半眯着眼睛,桀骜地说道。
韩信尴尬地偏过头去。
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一贯谨守本分,极少与陈庆的内室打交道。
就算实在避不开的场合,也是以家仆自居,称一声‘主母’。
‘婶婶’这个称呼,实在听着有些别扭。
“你是……”
卫淑婼顿时心怯,不复之前的蛮横嚣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咸阳王公子是也!”
“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王芷茵下意识做了个耍马鞭的动作,手中空落落的感觉才让她反应过来,如今自己己经不是横行街头,无人敢惹的王公子。
“哼,你怎么早没遇上我?”
“本公子最爱打抱不平,惩奸除恶。”
“你这样的,一次就让你学得乖巧。”
她拍了拍手,盯着卫淑婼白净的另外半边脸。
“通武侯之女?”
卫淑婼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生畏惧。
这位可是咸阳鼎鼎有名的‘女中豪杰’,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修身改性,随着诗曼公主一起嫁给了陈庆。
“怎么,知道怕了?”
“今日遇上我,算你倒霉。”
王芷茵伸手去薅她的领子,想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卫淑婼惊慌失措,闪身躲到韩信身后。
“婶婶勿恼,淑婼知道错了。”
“韩信,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她焦急地喊道。
“闪开!”
“谁是你婶婶!”
“真要当了我的侄媳,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芷茵蛮横起来,根本没别人什么事。
韩信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停地给卫淑婼打眼色,让她赶紧跑。
可王芷茵手快一步,抢先抓住了她的衣袖。
“便是通武侯之女,也不能枉顾律法,肆意妄为吧?”
卫淑婼拼命地往外挣,抬起手遮挡。
“都是陈庆教的好。”
“我们陈家人是这样的!”
王芷茵恶狠狠的冷笑着说。
滋啦——
韩信见势不妙,在两人中间用力一撑。
卫淑婼的袖子硬生生给扯开,露出条白生生的手臂。
她缓过神来,立刻拔腿就跑。
“婶婶,算了吧。”
韩信赶忙挡在王芷茵身前,低声恳求。
“别跑!”
“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王芷茵冲着疾驰而去的马车高喊道。
“陈庆那厮恶贯满盈,怎会认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侄儿,丢了陈家的脸面。”
她不悦地训斥了一通,这才负着手趾高气扬地离开。
韩信叹息着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回来啦?”
陈庆就站在门内,脸色看不出喜怒。
“回来了。”
“那小娘皮岂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我挑落下马,吓得夺路而逃。”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来陈家寻衅。”
王芷茵比划着拳脚,得意洋洋地说。
“都是我教的好嘛。”
“来来来,你告诉我,陈家人是哪样的?”
陈庆招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
“嘿嘿嘿。”
王芷茵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吓唬她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陈庆闪电般踏前一步,屈起指节凿在她的脑壳上。
“下次记住了,别人问你为何肆意妄为,你就告诉他……”
“王某一贯如此,你若是看不顺眼,那就忍着吧。”
王芷茵揉着脑袋,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陈庆,还得是你呀!”
“这样的话你怎么不早教我?”
“比我自己想的威风多了!”
她兴奋地问道:“还有什么,你多教我两招。”
陈庆不耐烦地瞪着她:“先去办正事,把游侠儿召集起来。”
“韩信,你随我过来。”
等二人走后,不远处的卓天禄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父亲:“爹,您看到了吧。”
“陈庆府里就没一个好人呀!”
卓兴怀点点头,瞬间对儿子体谅了许多。
就算他没得罪陈庆,哪怕走在路上偶尔遇到,怕是也讨不了好。
“此非久留之地,咱们办完了事赶紧回去。”
“尔后咸阳非必要别再来了。”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卓兴坏吩咐手下加快卸货的速度,神情带着几分急迫。
——
议事厅内。
陈庆坐回原位,将宝图和秘册重新整理好。
韩信心情复杂地矗立了良久,才踟蹰着开口:“叔叔,信今日……”
“信儿,你水性怎样?”
陈庆首接岔开了话题。
“叔叔,你不怪我?”
韩信诧异地望着他。
“有何可怪罪?”
“儿女情长,不足挂齿。”
“女人只会耽误你功成名就的速度,尔后多长点记性就是了。”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水性如何?”
陈庆表情淡漠,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韩信这才松了口气,迟疑片刻道:“信游水是会一点的,算是懂些皮毛吧。”
“那你接下来的任务可就重了。”
陈庆严肃地说:“我打算让你年底随巨舟一起出发,沿途经朝鲜、扶桑,抵达美洲探查。”
“一路上无尽汪洋,风高浪急,这点水性可不行。”
韩信瞬间打起了精神:“叔叔,你让我出海?”
“是呀。”
陈庆点了点头:“宝剑锋从磨砺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总是把你留在身边看护,我怕埋没了你的才华。”
韩信既兴奋又紧张。
长这么大,除了从淮阴老家被强迁至咸阳,他还没出过远门。
那时候年纪尚幼,也不记得什么事。
模糊的印象里,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
这回可是要去海外!
“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船队必然回返。”
“内务府打造的巨舟用料十分坚实,由秦墨亲自操刀,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况且船上安装了大量火炮,难逢敌手。”
陈庆站起来踱着步:“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你去看看吧。”
“等你回来,李信在西域也扎下了根。”
“到时候……”
“信儿,你可记得曾经答应过叔叔一件事。”
韩信用力点头:“记得。”
“嗯。”
陈庆笑着说:“待你归来之日,己是茁壮青年。”
“可提兵带甲,一路向西,攻必胜,战必克!”
“跨过汪洋后,就是你曾经抵达的美洲。”
“届时,自然可乘船再回大秦。”
韩信脑子里迷糊了一会儿,霎时间恍然大悟:“叔叔,你是说……一路向西,最后能绕回来?”
“那……”
陈庆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补充上:“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圆的。”
“你若不信,等亲眼见到就明白了。”
“这一路千山万水,艰难险阻。”
“若是大秦有人能成此伟业,非你莫属。”
“韩信,你想去嘛?”
他的眼神中充满鼓励、期待。
不平凡的事,自然要交给不平凡的人去做。
由兵仙出马,或许还真能创造奇迹。
“信愿往。”
韩信短暂地思虑片刻,恭敬地作揖行礼。
他受够了被人欺凌、遭人白眼的日子。
哪怕有万一之可能,也想博一把。
“只是我幼弟尚未长成……”
韩信不放心地说。
“嫂嫂和柘儿有我供养,汝勿虑也。”
陈庆爽快地说道。
韩信松了口气,欣慰地点点头:“如此信就再无牵挂,为叔叔效死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