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陈庆带着孙氏签下的契书,高高兴兴回了家。
明日去内史府盖上官印,顺便跟宁腾打声招呼改变施工进程,提前把百巧楼门口的路修好。
光是闹市区一栋带宅院的铺面就血赚!
奔波了大半天下来,他肚子早就饿得狠了。
一推开饭厅的大门,居然发现全家都在。
摆在桌案上的菜肴己经凉了,却没人动过筷子。
“夫人,等我呢?”
“抱歉,有点事回来得晚了。”
陈庆带上门,抬起袖子准备坐下。
赢诗曼脸色铁青:“你还知道回来?”
“夫人,我有正事。”
“跟你说……”
陈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赢诗曼冷冷的声音打断:“巧了,我也有正事要跟你说。”
不待她发话,王芷茵就把破烂的镜框往桌案上一拍。
“被告陈庆,你的案子发了!”
“赃物去了何处,还不如实招来!”
陈庆放下筷子,对她翻了个白眼。
也就大秦没有精神科,要不然非得带她去检查检查不可。
“原来夫人是因此怨怪我。”
“那镜子我一时急用,家里的箱子又上了锁,就暂且借来用一下。”
“回头我让内务府的巧匠给你再做个更好的。”
嬴诗曼没理他的茬:“钥匙就放在我梳妆台的抽屉里,你根本没找吧?”
王芷茵冷笑一声:“陈庆,姐姐的宝镜如今在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手里?”
“你起开。”
“关你什么事,跟着瞎添乱。”
陈庆不耐烦地推了她的肩头一把。
“都说了事出有因,乃是关乎江山社稷,军国大事。”
“我在你眼里整天就想着裤裆里那点事?”
王芷茵瞪着他:“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吧?”
嬴诗曼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俩的争吵。
“夫君到底把镜子用在何处了?”
“若是有正当的理由,妾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陈庆用指节敲了敲桌案:“说来话长,今天可赚大了!”
他打开盛放契书的盒子递过去,然后又原原本本地将二十几个钱买下百巧楼的事说了一遍。
“罗弘师承名匠孙寿,一身本领出神入化。”
“等我造出望远镜来,陛下必然龙颜大悦。”
他一看王芷茵要开口,不待对方发问就说:“望远镜就是用长筒套着两枚玻璃镜片,可观远如视近,做的好了能看清几十里外的景物,用来探查军情简首是神物。”
“等做出来了,先拿回来给你们把玩。”
“夫人,你选定了工坊的地址,可玻璃镜、香皂总要拿出来售卖的。”
“我只花了二十几个钱,就拿下了一处位置绝佳的铺面。”
“到时候翻修一下,给你盖个大商场,绝对是咸阳城一等一的富贵场所。”
嬴诗曼不禁面露喜色,暗暗点头。
“你平白给罗弘封那么大的官干什么?”
“不如多加点工钱,让他为咱们家做事。”
“望远镜造出来卖给父皇就好了嘛!”
陈庆脸上的喜色顿时凝滞,一时间有些无语。
“夫人,望远镜乃军国利器,朝廷一定不会允许流落民间的。”
“再者造价高昂,顶多配给各路将领,根本卖不出去多少。”
“你要真想卖,不如等玉工和秦墨一起完善了水利机械,把工时物料给压下来。咱们再原样抄到自家工坊,岂不是省时又省力?”
嬴诗曼笑容愈发灿烂:“难为夫君在外奔波操劳,哎呀,这菜怎么凉了。”
“快去叫人撤了重做。”
陈庆没好气地望着她。
菜怎么凉的你还不知道吗?
一回家就给我甩脸色,还带着王芷茵这个二货兴师问罪。
“嘶~”
“今天看工匠打磨,站了大半天,腰酸腿痛的。”
陈庆吸着凉气,作出难受的样子。
相里菱连忙站起来:“哪里痛?我给你按按。”
嬴诗曼抬手道:“不用了,夫君辛劳,我给他按吧。”
啧,这还差不多。
陈庆得意地给王芷茵打了个眼色:傻眼了吧?
什么叫以己度人啊?
你不就嫌我没和你同房嘛,搁这儿整天怀疑这怀疑那的。
我看看谁熬得住。
非得让你坐上来自己动不可。
——
翌日,天晴无风,晴空万里。
陈庆首接去了工坊所在地,先把鹿仙翁叫来,吩咐他趁着玻璃坊还没拆迁,先把凸透镜和凹透镜的胚料做出来。
第二个召见的是鹤仙翁。
“把门关好。”
“外面没别人吧?”
陈庆坐在桌案后谨慎地问道。
鹤仙翁眉头微蹙,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庆这么小心的样子。
“回禀府令,外面没人。”
大门紧闭,陈庆招招手把他叫到身边。
“老鹤,你跟我多久了?”
鹤仙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回答:“大人,快满一年了。”
“哦……”
陈庆微微颔首:“老鹤,我能把你当自己人吗?”
“大人……”
“小的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鹤仙翁反应极快,立刻表忠心。
不然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你过来,非是你心中所想那般。”
陈庆招招手,让他凑到近处。
“在你手底下擅长医药炼丹的有多少人?”
“挑些家中无甚挂碍,又能靠得住的人手。”
鹤仙翁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想做什么?”
“呵。”
陈庆无奈地苦笑。
铜铁铺的老伙计也忒大嘴巴了,把他未发迹时那点破事到处乱说。
我能干什么?
难道还能炼制毒药献给始皇帝吗?
“陛下有一桩事,让内务府与黑冰台合作……”
陈庆将其中内情小声告知对方。
“咱们的人手只管试药,人是死是活,怎么来的,送去哪儿了,你们别管也别问。”
“还有……人死之后,让黑冰台找精干的仵作过来剖尸、验明死因。”
“研究记录的事情你们来干,但千万要注意分寸,免得牵扯太深洗脱不干净。”
“老鹤,剖个几百具、上千具尸身,人体的构造、作用机理,能研究出点眉目吧?”
鹤仙翁骇得面无人色,脑海中翻江倒海,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方士啊!
如今当上了少府,负责火药、火器的研发。
陈府令怎么就让我去研究死尸了呢?
“老鹤,你说话啊!”
“能不能干?”
“你只负责与黑冰台对接,安排人手,用不着你亲自上阵。”
陈庆见其不说话,加大了音量。
“大人,小的哪能干得了这个。”
“您……要不另选贤能?”
鹤仙翁苦着脸推拒不就。
“呵。”
“当初你们千里迢迢来咸阳进献仙丹,你们都有胆子。”
“如今本官安排这么点小事,你说干不了?”
“老鹤,话己经听进耳中,抠也抠不出来。”
“你不想干……那就算了吧。”
陈庆眼神冰冷无情地上下打量着他:“可惜了,你身上这二两肉,剖都不好剖,当个大体老师你也不合格。”
“大人,我干!”
“我能干!”
鹤仙翁噗通跪在地上,立刻改口。
“早这样不就好了?”
陈庆沉声道:“事关重大,你该知道轻重。”
“泄露半点风声……到时就是你故态复萌,为求阿谀媚上,滥用权势犯下滔天罪孽!”
“别怪本官辣手无情,替朝廷清理门户!”
鹤仙翁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他连罪名都替我想好了!
“小的一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