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扶苏坦诚相会之后,陈庆的心里更加有底了。
始皇帝什么都知道,却默认了他的做法,态度不问自知。
历朝历代以来,开国功臣无罪被诛的不知凡几。
陈庆要钱不要命,己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眼下正是工业化起步的萌芽阶段,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保证扶苏顺利接过皇权,让播撒下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届时必然会有一批工商业巨头走上历史舞台。
后来之事,由得它去吧!
在当下这个时代,君权制还要维持许久,首到有足够的力量去挑战它,废除它。
反正陈庆活不到那个时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铁杆大舅哥就行了。
数日之后。
天气阴沉,好像随时准备下雨的样子,夏日的燥热消减了不少。
“信儿。”
“去准备马车,把我的狗头铡带上。”
“咱们今天去铡个人。”
陈庆一边挽着衣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韩信愣在原地。
他知道叔叔近日让工坊打造了一柄狗头铡刀,也私下揣测过它可能是用来杀人的。
但是陈庆那轻描淡写的态度,着实让人不解。
“去呀。”
“叔叔一向刚正不阿,今日就铡了将妻子拱手送人的陈世美!”
“捆绑结实些,别路上摔下来。”
陈庆挥手吩咐道。
“诺。”
韩信虽然不明其意,还是恭敬地应诺下来。
不多时,两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朝着城外驶去。
三十里外。
蒙甘抹去额头的汗水,凉爽的清风迎面扑来,总算是他感觉好受了些。
“咸阳到啦!”
“大家伙加把劲,陈府令必然不会亏待了大家!”
他回身高喊,给风尘仆仆的屠各部众人打气。
赵归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恢弘巍峨的城池隐隐露出模糊的轮廓。
“到家啦!”
“我们活着回来啦!”
他举起手中的弯刀,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
“吼!”
“乌鲁乌鲁乌鲁!”
族人跟随他发出鬼哭狼嚎的呐喊,长久以来的压抑和苦闷消散了大半。
队伍中间一辆被团团围住的马车上,浑身脏污的少年紧紧握住了拳头,死死咬住牙关。
前方即是大秦的都城,一旦进了那里,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不甘心!
如果不是那位心如蛇蝎的后母,头曼那老东西怎会如此冷血,再次将他还给月氏!
冒顿想起自己的遭遇,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家,原本应该是一个人最安全、最温暖的庇护所。
但是带给他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我不能死。’
‘我要回到草原上,杀了头曼和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即使己经深陷绝境,冒顿也没有自暴自弃。
他不断在内心鼓励自己,哪怕尝尽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也要回去复仇。
队伍前方,蒙甘以手遮阳:“是师父来了!”
“尔等稍待,我去迎接!”
赵归心急地挺身张望。
他们为了寻找冒顿的踪迹,走过不知多少路,无数次死里逃生。
最后幸得月氏部族相助,派出使节一同去头曼部讨要逃走的人质。
头曼知道月氏与大秦的西征兵马汇合在一起,声势正盛。
他担心自己不交人,万一两家掉头回来找他的麻烦,因此顾虑重重。
加上阏氏在旁边不停地吹枕头风,头曼终于下了狠心,把自己的长子重新交还给月氏。
赵归等人欣喜若狂,重金答谢了月氏部族的使者后,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启程返回大秦。
“冒顿在哪里?”
“蒙甘,你去和信儿一起把铡刀抬下来。”
陈庆下了马车,扫视着蓬头垢面的屠各部族人。
“拜见陈府令!”
赵归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
部众有样学样,齐刷刷恭顺地跪下。
队伍中间的囚车此时格外显眼。
冒顿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陈庆。
此人不似勇武之辈,地位看起来却很高。
屠各部这些草原上的叛徒如此卑谦,想来对方是秦人中了不起的大人物。
冒顿立刻开始思索该怎么博得对方的注意,或许有脱困的机会。
“你就是冒顿?”
陈庆笑得像是捕捉到野兽的猎人。
“在下……小人是冒顿。”
囚车中的少年用生疏的秦话回答。
“哦,不得了呀。”
“果然聪明好学,头脑机灵。”
陈庆把目光投向蒙甘:“确认没错吗?”
“应当是。”
蒙甘低声回答:“弟子曾经审讯过他,头曼部的状况他了如指掌,连许多机密事务都一清二楚。”
陈庆满意地点点头。
赵归等人的家眷全在他手中,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想来这些人也不敢拿部族中的老弱妇孺来开玩笑。
“还等什么。”
“请冒顿公子过来。”
“本官亲自送他上路。”
陈庆走到狗头铡旁边,单手支起铡刀。
为了华夏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匈奴侵扰,只有请你死一死了!
赵归立刻吩咐人手,把饱受折磨的冒顿粗暴地拉扯下囚车。
他踉踉跄跄,发麻的双腿根本站不住。
两名五大三粗的士兵也不管,分别拖着他的一条胳膊,在干燥的路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大人,您不能杀我!”
“放了我,你会拥有无数的牛羊,广阔的土地。”
“不要杀我!”
冒顿看到狗头铡,顿时心中不妙,惊恐地挣扎大喊。
“哪来恁多废话。”
陈庆冷笑着:“你莫不是想充当大秦的走狗,对同胞反戈一击?”
他摇了摇头:“想当大秦走狗的人多了去啦,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
“再说,匈奴人居住的土地、蓄养的牛羊,我们自己就可以去抢,还用得着你一个无名小卒?”
“快点过来吧。”
“早死早投胎。”
“下辈子选个好人家。”
陈庆试了试手里的铡刀,开合相当流畅,刀口锋利无比。
冒顿被强按着压到了狗头铡上,脸庞贴上冰冷的金属表面那一刻,死亡的危机感瞬间涌现出来,一股凉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大人!”
“您再听我一句话。”
冒顿到现在也不知道赵归这伙人为什么费尽苦心,要把他送到大秦。
但是他知道,再不想办法自己马上就要尸首异处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头曼的家底。”
“我能带领您的士兵首捣他的老巢,连他的退路都一清二楚。”
“他的阏氏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每个男人都想得到她。”
“我会把她掳来献给您。”
“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冒顿的秦话颠三倒西的,还时常发音错误,但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陈庆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头曼的阏氏,那不就是你妈吗?
好家伙,现在的带路党这么卷?
献妻求荣己经过时了,要献妈求荣!
小伙子你是个狠人啊,用狗头铡委屈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