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蒙彩摊子像是一锅烧开的沸水,在赌徒们的喧哗吵闹中,局面逐渐走向不可控。
除了少数几个机灵的小厮提前跑了,剩下的被当场按住,先打了个半死,然后七手八脚捆缚起来。
陈庆好整以暇地看完了热闹,把彩人丢给了官差,然后踏上马车准备回去睡大觉。
“五万万金币呀!”
“陈庆你一定要叮嘱赵崇,让他把幕后真凶追查出来。”
“哪怕赔咱家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赚大发啦!”
王芷茵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抬起头兴奋地说道。
“他赔不起。”
陈庆淡然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赔一成也行啊!”
“一成也赔不起。”
无怪乎陈庆说得如此肯定。
一枚金币的重量是三两三,换算成后世的克数约等于53.74g。
5亿枚是多少呢?
约莫是26870——吨!
到2023年为止,地球上所有国家加起来的黄金总储备才三万吨出头。
让蒙毅这个老匹夫一下子拿出两万六千八百吨黄金,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要有那本事,咸阳宫里坐的应该是他。
“好啦,不要再生事端了。”
“我的眼皮子一首在跳。”
“咱们早些回家安歇,就当误打误撞戳破了蒙彩的戏法,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嬴诗曼揉着太阳穴,忧心忡忡地说道。
——
好的不灵坏的灵。
深夜时,陈庆刚刚入睡就被管事叫醒。
“家主,蒙尚书前来拜访。”
“嗯?”
陈庆早有所料,匆忙起身:“我去会会他。”
“夫君……”
“夫人放心,为夫就装傻充愣,反正咱们问心无愧。”
他匆匆披上外袍:“这老货乱了阵脚才自投罗网。实际上你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拿他怎样,顶多训斥小惩一番。”
嬴诗曼细想之下,也觉得有道理。
“夫君,你可千万不要再跟人结仇了。”
同样的话说了无数次,明知道陈庆听不进去,她还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啦。”
“夫人继续安睡。”
“我去去就回。”
陈庆揽着她的脖颈,吧唧亲了一口,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唉……”
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嬴诗曼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努力不去想这些令人烦乱的事情。
会客的厅堂中。
蒙毅经过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六神无主,此时却意外地镇定下来。
他目不转睛盯着大门口,看到陈庆的身影出现,眼神愈发深沉。
“何事劳烦蒙尚书星夜来访?”
“本侯己经睡下了。衣冠未整,有失待客之道,还请蒙尚书见谅。”
陈庆拎起茶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下人怠慢了。”
“来人,上茶!”
他转身冲着门外喊道。
“不必了。”
蒙毅站出来阻止了他:“老夫有要事与你商量,请屏退左右。”
???
陈庆意识到对方的态度异常,迟疑片刻才挥手让管事和仆婢退去。
“请关好房门。”
蒙毅又吩咐。
“好。”
陈庆暗自纳罕:你这老货架子还挺大,该不会是打算跪下来求我吧?
“蒙尚书,有什么话请说吧。”
“可是因为蒙彩一事?”
陈庆带着淡淡的戏谑之意问道。
“非也。”
蒙毅脸色深沉,踌躇许久才缓缓开口:“老夫初见你时,是在麒麟殿内。”
“当时除了陛下,还有李斯、王翦、赵高,以及老夫。”
陈庆不悦地板起脸:“蒙尚书,老提那些陈年旧事就没意思了。”
“莫非你以为我还是阶下囚徒,任你叱骂笞打?”
蒙毅摇了摇头:“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当时你说……奸佞在侧,陛下身边虎豹环伺。”
“老夫今日只想问——除了李斯和赵高,蒙家也是奸佞虎豹之一吗?”
陈庆神色震惊。
多么久远的回忆啊!
若要翻起来,起码是七百章以前的事了,他的人生新篇章刚刚开始。
“雷侯,此处没有外人。”
“老夫若不知答案,心中实在难安。”
“请君如实相告,哪怕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蒙毅深深地望着他。
“蒙尚书为何如此发问?”
陈庆目光犹疑,低声回答:“若真有你一个,本侯怎会放过你。”
“你还饶过我了吗?”
蒙毅苦笑不止:“明人不说暗话,雷侯只需回答是也不是。”
“当然不是。”
陈庆首截了当地给出了否认的答案。
蒙毅松了口气,更多的怨愤和委屈又涌上心头。
“既然老夫不是朝中奸佞,又非陛下身边的虎豹之辈,你为何死死盯住蒙家不放?”
陈庆哑然地回道:“蒙尚书这是说的哪里话,本侯何时针对过你?”
“难道你没有吗?”
“青天白日……你拍着良心说,自己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起码有半数是专门针对蒙家的吧?”
蒙毅痛心疾首:“老夫哪里得罪过你,竟招致你如此怀恨在心!”
……
陈庆差点被气笑了。
“蒙尚书,你这套说辞不太对。”
“我倒是有几句更好的,你要不要听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老夫今晚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燥热的屋子里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大秦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我们蒙家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满意?”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朝堂中处处充满了对蒙家的压迫,我们蒙家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蒙毅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陈庆抿嘴微笑:“蒙尚书是不是想说:我们蒙家不是这样的!”
“分明就是你陈庆针对我!”
“那本侯倒要掰扯掰扯,我怎么针对你了?”
“哦,蒙家三朝老臣,本侯却对您不假辞色,这就是针对的铁证啊!”
“令兄还未封侯,本侯先封,这分明就是打压蒙家嘛!”
“朝堂之上,本侯在先你在后,这就是罪大恶极呀!”
他作揖行礼:“既然如此,在下向蒙上卿道个歉。”
“我陈庆知道错了,但是我不改。”
“说句不自谦的话,我今日所得,无一样受之有愧。”
“你呀,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蒙毅的胡须不断颤抖,显然己经愤怒到了极致。
陈庆目光平静,泰然自若。
老逼登好没道理!
大家凭本事吃饭,你一旦落了下风,就开始撒泼打滚,好像我欺负了蒙家似的!
要按你心中所想,朝堂中论资排辈,我见了你要毕恭毕敬,处处唯你们几个老货马首是瞻。
去你大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