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三节

伯母把外面的脏衣服脱了下来，捋了捋袖子就跟我一起开始做饭。乡下的炊烟顺着庭院里的大树冉冉升起，笼子里的鸡鸭，闻到饭菜的香气也都活蹦乱跳了起来。乡野里一切朴素的环境，都是美丽的，可唯独就是这份美丽，让老百姓生活艰难。单单从那走马观花的视察，从那马路边上为了应付检查才兴建的红砖瓦房，这日子，除了靠自己，谁能会帮他们呢？然后我们再看看这些虫鸣鸟叫，这却是一种讥讽的嘲笑！

庭院里面正好有一棵很大的树，树荫笼罩着整个庭院，让整个小房子也别有一番情趣。我们故意把桌子抬了出来，放到树荫下，屋里的味道和温度实在是没法长时间待下去啊！

“伯父啊，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那些红砖瓦房，不是给你们住的？”我故意没说新闻的事情，我怕说了，伯父伯母会觉得丢人。老人的尊严是很强烈的。

伯父叹了一口气：“哎，这些房子啊！都是为了应付上边的检查才建的。人家村委会的人说了，钱是镇上出的，所以这几间房子也不知道该分给谁啊，那就只能放在那里留着，等到有检查的时候就让贫困家庭搬进去住一段时间。你看，这都残废了，还得任由着他们折腾。没办法啊，人家是领导，就必须要听他们的办！哎！”

伯母亚叹了口气，把碗里最大的一块肉夹到了我的碗里。

我连忙说了句“谢谢”，家里的人舍不得吃啊，这些肉都是我买的。伯父伯母当然更舍不得吃啊！“伯父，我想问一下啊！咱们这个村子里面要想盖一间小房子的话大约花多少钱啊？就是那种马路边上的红砖瓦房。”

伯父望着天空想了一下：“其实，那种小房子野花不了多少钱。一万块钱就能用最好的料了！”

我点了一下头。然后我想起来方天星一直都没有回过家，伯父伯母怎么没问我为什么来了啊。也没问我怎么不跟他一起回来？

“伯母啊，天星……他最近一直没回家啊？”我看伯母的脸色一听到我说天星的名字就显得很不好看了。就像是伯母跟天星有深仇大恨似的！

伯母的眼圈显得红红的，感觉伯母有一肚子委屈啊！伯母突然有些哽咽：“香香，你跟大妈说实话。你跟天星这个混小子是不是分了？你跟大妈可是要说实话啊！”伯母手中的碗筷有些颤抖，就连伯父的眼神也变得黯淡了。

我听到伯母的话，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这可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啊！我以为方天星不会跟家里说的啊！伯父伯母这个大的年纪了。怎么能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了女朋友呢？怪不得我这次来的时候，伯父伯母看到我都显得很惊奇，还带着很大的不解和愧疚感。哎，事实就是事实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啊！

“伯父伯母，既然你们知道了，我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你们什么了。是啊，我跟他已经分开了。他现在在外省上研究生呢，我还在上大学。不过，伯父伯母您二老放心。我不是因为天星才来看您，我就是因为觉得上次来到看了您二老，现在有点想念你们了。再说了，男孩子始终不会像女孩子这么细心的，我就算是帮天星来看看二老。再怎么说，我和他也是好朋友啊！他自己一个人省吃俭用的。把钱都打回家了，也不容易的，有个人能帮他分担一下也是个好事。他自己事情我不过问，我也不管，我只管您们二老的事情。这样吧，您二老若是不嫌弃，我就当您的闺女！来来，我给您二老夹菜！”

伯母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好闺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天星这个孩子不争气。他不知道珍惜你这个好女孩！俺们老人也不知道你们俩是因为什么分开了，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这么大老远的陪他来过一次俺这小山村了，这还要让你单独再来跑一次，俺们真是没有想到。俺们以为，你们俩分了。俺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上次来，俺就知道你是个好闺女啊！好闺女啊！”伯母的眼泪决堤，委屈的像个孩子。不知道方天星知道这一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呵呵，感觉自己有些伟大，却是很多事情无能为力！我这一个月一定要争取到一家公司赞助，到这个偏远的山村来扶贫，做一些善事！

伯母还是帮我收拾好了那间我曾经和方天星度过几天的新房。我打算这两天帮伯母下地干活，体验一下作为农民的辛劳。

当我们呱呱坠地，牙牙学语。那首《悯农》我们就熟练背诵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时候我还觉得农民伯伯为什么非要顶着烈日去除草呢？这种幼稚的问题，我还一直闷在心里。直到今天我跟伯母来一趟地里，我才知道，这做农活，是多么不容易。随着化学药剂的使用，越来越多的病虫害抵抗药物的能力逐渐增强。大量使用药剂会使土地污染，会让河水变质。但是，用太多了农药就害怕人吃了会有害。所以这种矛盾的现象让农民也无法决定究竟该如何取做。为了收成，关键是为了能赚点钱混口饭吃啊，很多人不得不选择多用一些农药获得高产。

伯母连农药很多时候都舍不得去买。伯父的病每个月都会消耗掉家里所有的积蓄。用太差的药，伯父的病情控制不住，伯母也因长期的疲劳是身体越来越虚弱。去年的时候，身体不好的还是伯母呢，这一年过来了，伯父身体也垮了。伯母不得不重新扛起这份重担，把这一片荒凉的土地变成绿油油的庄稼。

地里的小草也不怕太阳的暴晒，都争先恐后将庄稼压了下去。我尝试着尽量不去伤到庄稼，把小草除掉，可是这真的很难啊！我看着伯母熟练地身影，滴到泥土里面的汗水，头顶的烈日，简直让我快要发疯。伯母一直劝我不要下地，来到地里还一直劝我去树荫下休息，我这正直青春年少的，怎么可能退缩？我还是坚持着，咬着牙，用手臂上缠绕的手巾擦擦汗，赶紧学着伯母的样子除草。伯母耐心地跟我说着怎样才能快速地除掉草，怎样才能避开庄稼。除草的时候，一定要用力把草根一块挖出来，用烈日将这些杂草晒死。要是逢上阴雨天气啊，这些顽固的杂草还会死灰复燃的。

不一会儿，我的衣服就全部湿透了。手臂上的皮肤被晒得生疼。伯母想给我一件长袖的衣服让我把手臂遮一下的，可是我有那么害怕出汗，粘在身上黏糊糊的，那样更难受。还是让大太阳晒晒我，让我身上的细菌之类的都被杀死吧！哎，在晒一会，我看连我的细胞都要被杀死了啊！

这一下午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啊！随着太阳收起自己的高傲，随着烈日收敛自己的恶毒，夕阳的余晖洒在挥汗在泥土地里的农民的身上，显得金灿灿的，活像一座金人！问世间谁还能有如此美丽的肤色，如此美丽淳朴的笑容呢？只有劳动人民！我摸了一下自己胳膊上面被晒得生疼的皮肤，从袖口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分界线。原来这一天的太阳光竟然是这么大的威力啊！就半天的功夫就把我的皮肤给晒伤了啊！哎，我这可是天生丽质，从来不用化妆品的人啊！再想想小菡用的化妆品，还真能管点用啊！呜呜呜，这要多少天才能修复回来啊！我这脸色啊，怎么见人啊！想象总归是不知道现实如何的，我没带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被晒成了什么样。回到家里，我赶紧钻到里屋，看着自己的小脸红扑扑的，一直都觉得很烫。哎，看看非洲人是怎么形成的吧！我本来白皙的皮肤啊，现在真的变得黑不拉几的啊！要命了，真是难看死了！反正回过头来想想，难看了也好，这样也没人会打我的主意，安全啊！哈哈！

在伯父伯母家里，我学会很多农民们做的事情。比如说除草啊，除虫啊，还有河边那些小窟窿里面，有的住着螃蟹，有的住着青蛙。山坡上还能看到奔跑的野兔和低飞的野鸡，成群的鸟儿在黄昏之后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农村，这就是乡野之美。我若是成了领导，首先拨给农民们一笔大的资金，这就叫守护大自然的辛苦费！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从未见过多么好的汽车，从未吃过多么美味的食物，可就是这些朴实无华的农村人，才让大自然的最后一片绿地得以保留下来。假如后代们问起课本上的河流是什么样的，问起绿油油的山是什么样的？难道我们只能带着他们去风景旅游区去看那挤满了人群的人工自然？不不，大自然的美丽是无私的，是不会让一些心胸狭隘的人围起来向别人收费的！大自然，是无价的，又何来门票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