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南急匆匆地赶回医院,缴纳了三千元住院押金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住院部看望观北。
刚走到病床前,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只见病床前围拢着好几位医护人员。
林观南心中一紧,急忙挤进去,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位女医生怒不可遏,冲他质问道:“你是4床家属啊?”
“我是我是。”林观南忙不迭地回答。
女医生怒气冲冲地说:“你是怎么陪护的?她身体如此虚弱,你怎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上个厕所都没人搀扶,她只能自己举着吊瓶去,结果摔倒了。你作为陪床家属不在身边,为什么不请个护工来照顾她?”
林观南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去楼下排队交住院费,回来晚了一些。她人摔伤了吗?”
“扭伤了右手,还好问题不大。有事情叫护士。”女医生没好气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观南陪着笑送医生离开,然后轻轻地抚摸着观北的手,关切地问道:“还疼吗?那女医生可真凶,长得那么漂亮,脾气却这么大。”
观北默默地流着眼泪,小声说道:“哥,对不起……”
“跟哥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傻孩子,怎么哭了呢!哥去给你买小熊饼干,别哭别哭。”林观南温柔地安慰着。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你哪来的钱交住院费?”观北眼中闪着泪花,哽咽着问道。
林观南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不多,才三千块钱,难不倒你哥我的。你以为要多少?三千块钱对哥来说就是毛毛雨。哥的大学同学多的是,欠哥人情的也不少,哥随便找个人周转一下就够了。
之前在学校时,哥可是大方得很,随随便便请他们去酒吧玩,哪次不得花个万儿八千的。就这么点小钱,哥都懒得开口借,发条朋友圈足矣。结果他们一见我在医院,立马就给我转红包过来了,还以为我病了,要赶来探望呢。”
林观南正吹得起劲,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林观南心里暗骂:这是谁调的铃声,这么吵,聋子都能被震醒!他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静音键,只好用手捂住手机,对着观北说道:“哥出去接个电话啊!”
然后快步跑出病房,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
“小林吗?你怎么电话关机了?”
“不好意思啊,房东大叔,我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
“小林啊,有个事和你说一下。”
“大叔,我知道,房租的事您再给我点时间,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我保证在十月底之前一定付给您。”
“小林啊,大叔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看你全家搬进来后,就只交过三个月的房租,到今天都已经差了半年没交了,大叔可有催过你一次?”
“大叔,真的对不起,我一定尽快给您。您再宽限我一个月,如果下月底之前我还付不出您的房租,您直接上门赶我走。”
“小林啊,你也体谅体谅大叔的苦衷啊。你住的那套公寓,大叔我每月背负着3200元的房贷,却只收你2800元的租金。你已经半年没交房租了,可我的房贷还得照常还,我也要生活啊!
你父母相继离世,我对此深感同情,这半年来我都没给你打过一个催促的电话,我也实在不忍心催你啊!可我家那口子不放过我啊,我现在每天回家都得看她的脸色,我也想过几天清静日子。
不瞒你说,我家那口子已经把那套公寓租给她单位的一个年轻同事了。人家国庆节就要搬进来了,你看你是不是……”房东大叔说到这儿便不再说话。
林观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叔,我明白了。我会在国庆节前搬走,欠您的半年房租,我给您打个欠条,我会尽快偿还给您的。”
房东大叔连忙说道:“欠条就不必了,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我就行。你们搬走后,把钥匙放在门口地垫下面就好,记得一定要关闭水电门窗哦。
至于预充值的水电费,你自己算算还剩多少,到时候从房租里扣除就行了,我就不过去查看了。”
林观南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叔,谢谢您的理解。您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少给您的,以后我一定会如数补上的。”
“嗯,大叔相信你,好孩子。你和你妹妹多保重啊!大叔先挂了啊!”
“大叔再见。”
林观南挂断电话,无力地背靠在病房门口,沉重地叹了口气,伸头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妹,独自走到角落的楼梯道,默默地坐在了台阶上。
他滑动着手机里的电话簿,反复挑选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姐?”
“观南啊!”
“姐,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方便,我在家呢,你说吧。”
林观南稍作犹豫,开口说道:“观北吃坏了东西住院了,我马上还要搬家,你……你手头方便吗?能不能……”
林观南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就抢先说道:“观南,不是堂姐不想帮你。我妈走得早,我爸天天出差,我可以说是在你家长大的,叔叔婶婶对我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亲。
姐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要是能帮你,不用你开口,我早就帮了。姐姐我是个家庭主妇,在家带着你两个外甥,大宝已经上幼儿园了,小宝还在吃奶,这些你都知道。
姐姐没办法工作,在家里没有话语权。你姐夫一个人赚钱养家,一个月也就万把块薪水,房贷车贷就要四五千,孩子还要买奶粉和尿不湿,真的是所剩无几。
你要是说千儿八百,姐姐还能拿得出来。要是两千三千的话,我和你姐夫确实拿不出来。你姐夫学人炒股,还被套牢了不少。姐姐有心帮你,可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林观南小声说了声:“行,我知道了。姐,再见。”
挂了电话,林观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堂姐是二伯家的女儿,二伯母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二伯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堂姐林丽雅从初中开始就住在林观南家里,林父林母将她视如己出,任何好东西只要有观南观北的,就一定有她的一份。
直到早些年她大学毕业嫁人后,才依依不舍地搬离了林观南的家。二伯大前年驾鹤西去后,两家的来往便日渐疏淡。
堂姐的确没有出去工作,姐夫一人独挑大梁。但她婆家前些年遇上征地拆迁,不仅拿到了七八十万的赔偿款,还分得了六套房产,每月仅租金收入就高达万余元。
林观南往年都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两个外甥包上一份厚厚的压岁红包。然而,面对如今堂姐这番说辞,他也无可奈何!世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实变换,实在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