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申石这么一走,大家都有片刻的冷场。
不给面子有很多种方式,郭申石用了最极端的一种。
张元庆内心读白只有一句话,我有一句麻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显然这是郭申石这帮家伙,在为王义明鸣不平。别看王义明名声不显,但是他毕竟是管组织的,人脉非常广。
本地派的形成,他绝对是出了力气的。但是自从他儿子加入之后,他就完成了分割,始终没有掺和这件事。
张元庆听杨絮说,纪委查过他的账,还有他的住房。省纪委甚至派了专人,憋足了劲想要挖出一件大案。
偏偏人家工作做得好,早就把麻烦全部处理了。账上最大的一笔钱,还是王义明继承祖宅后,卖了所得,完全都是合法收入。人家把税都交了,一分钱不欠公家的。
在没有挖出东西的前提下,省委和市委联动,将他平调出去,也就是恶心恶心他。
不过这样一来,谁还没有个亲朋好友的,就是秦桧也有三五知己吧。王义明那边的人,自然为他鸣不平。
听说有人还写了实名信,向上级组织部门举报王义明这一次调动,涉嫌无故打压。
在近期工作中,有一票人己经在跳反了,跟周强斌对着干。这也是周强斌现在压力大的原因,上面给他压力,下面也长了反骨。
好在冯毅斐展现了过人的担当,张路安给予全力支持,不然周强斌一个人是顶不住的。
现在被郭申石恶心了一番之后,张元庆真心想要打个电话,问候他全家。
只是这种意气之争,对工作没有丝毫的帮助。更何况,当着县里和镇里的面,打电话骂郭申石,固然出气,但是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强忍着不爽,张元庆跟着韩隆和楚承进了会议室。
好在现场都是老油子,没有再提这件事。韩隆担当起了桥梁作用,进了会议室之后,表达了县里对此次乡村振兴工作队增设队长的重视。
“据我所知,张科长是市政府二科科长,也是市政府最年轻的正科干部。将张科长派到了工作队,这证明市里对乡村振兴工作的重视。这是对咱们白彭镇,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韩隆作为高材生,说起来话,自然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不过张元庆听了他的介绍,也有些无语。你真是不介绍还好,这么介绍不如不介绍。二科科长被送下来乡村振兴,人家第一反应就是被领导发配了。
你好歹也提前了解了解我的情况啊,向白彭镇表达一下,我下来的原因,是有客观原因的。你光说漂亮话,云里雾里的,谁知道我为什么下来。
当然,张元庆也不好主动跟他们说,因为市里派系斗争,导致自己下来“镀金”。这话说出去,人家肯定都要笑了,你当你是谁啊。
所以有些话只能让别人说,体制内就是人抬人高、水涨船高。
韩隆花里胡哨的说了一堆,也都是表面的事情。好在市政府最年轻科长的身份,管点用。让人稍微多看了两眼。
楚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态度,仍然是满脸的笑容:“从今天开始,张科长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你主要的工作,对接果子村稳固脱贫成果,衔接乡村振兴。因为咱们白彭镇,现在问题最大的就是果子村。”
说着,楚承介绍了果子村的情况。他没有按照资料上面念,说得都是果子村的实际情况。从这一点上能够看出,这个楚承肚子里面还是有货的。
其实不少乡镇干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这里的工作,几乎就是首面群众,没什么本事,你想要在这个位置坐稳也没有那么容易。
楚承详细介绍了在脱贫攻坚战三年中,果子村摘帽的全过程。果子村脱贫之路,走得也是产业振兴的方向。其中最为支柱的产业就是引进了光伏,壮大了集体经济。
张元庆曾经也和靳书记深入一线调研,他知道这个光伏产业帮扶政策的意义。这个政策,等同于真金白银帮扶贫困户脱贫。
执行起来并不复杂,就是让村子家家户户出钱,合资建光伏产业。光伏建成之后,发电全部并网,通过这种方式产生源源不断的收入。
当然戴着贫困村的帽子,那就自然有不少贫困户,有的甚至靠着低保生活,到哪有那么多钱?所以银行就会给予帮扶,先无息或者低息贷款给所有人,然后光伏盈利,银行拿一部分本金,村民们拿一部分。
这样一来,大家都赚钱了。赚得最多的就是光伏企业,前几年光伏产业发展突飞猛进,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这种产业,张元庆明白,前几年肯定是大家都能拿到钱,喜笑颜开。后面就不好说了,由于光伏技术问题,官方数据显示能够使用25年。
实际上里面的一些组件,例如光伏板的背后的胶,现在普遍使用的胶无法支撑到25年。所以到了后期,效率的降低,以及各方面维护费用算进去,为村集体经济的贡献是递减的。
所以张元庆听到楚承说到果子村将光伏作为支柱产业,就明白这个村集体经济是非常脆弱的。
楚承又提到了果子村劳动力的情况,张元庆听完之后,心里更是沉甸甸的。青壮劳动力几乎都出去了,留在村子里面的,就是老人还有留守儿童以及一些残疾人。
张元庆总结了一下,那就是要产业没产业,要劳动力没有劳动力。想要做好乡村振兴工作,压力山大。
等到楚承介绍完之后,张元庆做了一番表态,自然是坚定信心推动果子村振兴。其实他心里己经在想,这个基本盘,杜绝返贫就算胜利了。
会开完之后,楚承亲自把他带到了办公地点。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办公地点,是在镇办公大楼。
说是大楼,其实就是一个三层老破楼,这里人戏称为鸽子笼。
意思是办公室狭小,就像鸽子笼一样。
“张队长你好好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去向韩县长汇报工作,中午我请吃饭。”楚承说完,又和张元庆握了握手,这才离开。
张元庆这边,只留下两个工作队成员韦宇和蔺入。虽然两个一个是副队长,一个是队员,从职级上来说,都是科员。
在张元庆这个正科面前,两人都是比较低调的。
张元庆正看到办公室里面有一张工作队合影,前任队长是一个女同志,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看起来非常干练。
“这个忘记收拾了,我现在就拿走。”韦宇见状,手忙脚乱上前收拾照片。
张元庆看了一下合影,有些好奇:“你们之前队长呢,扶贫之后去哪了?”
提到这个前队长,韦宇和蔺入的表情都有些怪,韦宇强笑一声:“回原单位了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都不联系了。”
张元庆有些诧异,按说三人一起扶贫攻坚工作了三年,交情肯定是很深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
可是提到这个人,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表情这么古怪。
张元庆没有说话,隐隐感觉里面有什么问题。
“关于乡村振兴工作,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咱们可以聊聊,百无禁忌。”张元庆略过这个话题,再度问到现在的工作。
蔺入欲言又止,韦宇则是滴水不漏的回答:“乡村振兴是组织交给我们的神圣使命,咱们应该要因地制宜,巩固好返贫的防线……”
一番话说下来,等同于没有说。
张元庆显然能够感受到,这两人似乎有什么顾虑,或者根本不相信自己。
说官话、套话,往往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