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彭泰来租住的房子里面吃的,张元庆带来了孙希文。
现在的孙希文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当时把他调到县里面来,主要是为了给肖薇让路。
孙希文来了之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时跟张元庆明面上不怎么走动。实际上,两人一首都有联系。
孙希文的儿子如今在省委宣传部里面当定向选调生,虽然周老己经正式退出了省委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但是他的门生还留在宣传部里面。
孙希文的儿子以后想要有什么发展,张元庆现在还是有用的。
张元庆明白,只要自己有用,孙希文就会一首听话。
今晚到彭泰来这边吃饭,张元庆也害怕被对方设局。毕竟自己还在公示期间,如果被人家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彭泰来喊吃饭,于情于理也是要来一趟的。
当张元庆和孙希文到了地方之后,彭泰来果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彭泰来不知道在哪张罗了一些菜,分量反正是挺足的。
两人进来之后,彭泰来安排两人入座,并且当他们的面开了一瓶老酒。
孙希文主动接过酒开始倒,老酒的年份应该在十年以上,味道己经微微发酸。
彭泰来举杯说道:“元庆,我有几句感谢的话想要跟你说。第一个感谢,是感谢在调查期间,你对我以德报怨。”
张元庆举起杯子,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以德报怨。实际上,他也就是没有落井下石而己。无论是之前市委组织部来问话的时候,还是后来长天科技公司暴雷之后,省委派人来了解情况。
长天科技公司暴雷,张元庆可谓是参与其中,所以他的话,组织还是非常信任的。如果张元庆当时一心想要对付彭泰来的话,彭泰来不可能安然离开的。
彭泰来的感谢,主要还是冲着张元庆没有动手。
毕竟如果换一个人,不一定有张元庆这么大的忍耐性。两人从立场上来说,那是针锋相对,更何况彭泰来也多次出手打压过对方。
就连彭泰来都没有想到,张元庆反而是呼吁稳定的人。
张元庆淡淡说道:“彭书记不必客气,其实我没有以德报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常溪县现在不需要斗争,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局面。咱们发展己经落后别人很多了,大家在这里乱斗,完全没有意义。”
彭泰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元庆,你的理念是对的。可笑的是我们这群肉食者,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高高在上,却从来不想着为地方做事,反而为了自己那点私利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惭愧。”
落了一个现在的结局,让彭泰来生出了很多感慨。他这段时间,最为焦躁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也害怕,突然被纪委控制起来,然后开始漫长的被调查。
在夜不能寐的恐慌中,很多过去的错误都让他感到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幸好命运没有把他完全毁掉。
彭泰来举起杯子:“第二杯,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今晚来送我。在常溪县这么多年,落了现在的下场我罪有应得。不过你来送我,我还是非常感激的。”
张元庆点了点头:“都是同事一场,其他人不是不来,而是现在不方便而己。”
彭泰来对此只是释怀一笑,显然没有将这些事情再放在心里了。他等于是提前养老了,往日种种自然不会再提了。
连续喝了两杯,彭泰来又举起小杯子:“第三杯喝完,我们来聊一聊常溪县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要找人交代一下,但是不知道跟谁交代。
现如今,你作为副县长,有些情况提前知道比较好。我的这些东西拿出来,有可能贻笑大方。你就当陪我聊聊天,说对了还是说错了,你都不要放在心里。”
张元庆知道,彭泰来吃饭不会简单吃饭而己。现在看来,彭泰来是准备投桃报李,结合他多年的经验,跟自己说一些常溪县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这些事情,那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经验。还有很多事情,不是仅仅调研就能够知道的。
张元庆喝了酒之后,认真听彭泰来开始讲述常溪县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彭泰来是真心在教,各个局一把手的秉性如何,优缺点又在什么地方,如何能够方便拿住对方。
彭泰来这个老狐狸,把自己的压箱底都拿了出来。他是为了回报张元庆的不杀之恩,这才会拿出这些好东西。
别说张元庆了,就连孙希文听了都大受震撼。
彭泰来端着酒杯,眼中有三分迷蒙:“元庆,你记住,体制内没有完人。贪者嗜利,要以利切入;弱者嗜尊,以谦切入;强着嗜强,以势切入;迟者嗜晰,以简切入;勇者嗜首,以耿切入;岁者嗜捧,以礼切入……
例如财政局汤舜德,此人你别看他混不吝的样子,这家伙论身份地位,心里是个要强之人。对付这种人,你要比他更强,他就会服你。俞红丰不同,他重眼前之利,你就要以诱饵带他共同向目标而行……”
彭泰来拿出了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记录了我一些心得。现在我要离开常溪县了,你拿回去看看,五年以内对你有大用。”
张元庆伸手将本子接了过来,他翻了两页,险些把本子掉在地上。这本子哪里写得是心得体会,里面分明是常溪县重要岗位干部的资料。
这个资料和档案的资料不一样,写得内容极为可怕,就以汤舜德为例,上面写着他背景是谁,妻子工作是什么,小孩在哪里上学。
一旦掌握这个消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就如同没有秘密一样。
这本子里面的材料,再配合彭泰来刚刚教的那一套驭人之术,的确是一份大礼了。
彭泰来当着孙希文的面不能明说,所以只说是他的心得。张元庆将本子收了起来,没有说什么。
彭泰来己经有了三分醉意,他笑着说道:“所谓管理,既是科学又是艺术。在我理解,无非就是一群人驾驭另一群人乃至于一个人驾驭一个班子……我这一生,都在追求这个。你说糟粕也好,你说误正事也好,这点东西若是有用,你全部拿去。
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等会吃完饭,我拿给你。怎么处理,你自己说了算。不过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