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这是张元庆对鲍勇的中肯评价。
忍在体制内是一门功夫,孔子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无论是儒家的内圣、道家的守柔、佛家的慈悲,都具有“忍”的内涵。
“忍”是一种气度和格局。汉朝张良下邳拾履,被多番刁难仍克制情绪,习得《太公兵法》,终成汉朝开国名臣。
张元庆在周强斌的身上,学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将这当成一门修行。但是他在鲍勇身上,看到真正不形于色,因为他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与他对比,张元庆觉得自己还是存在年轻气盛、心浮气躁。
于是鲍勇不给他打电话,他想了想,也不给对方打电话。正好拿鲍勇磨一磨自己的性子,跟这个人打交道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心浮气躁早晚给对方吃得死死的。
到了第二个星期,果然叶俊履行承诺,在县政府领导班子会议上正式提议张元庆入常事宜。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明白此事大势所趋。
更何况陈奎松特意请假回来,谁都知道就是为了确保此事能够通过。最终以全票通过的方式,县政府领导班子正式推荐张元庆入常,补缺那名常委副县长。
如此一来,按照程序,张元庆正式作为后备人选进入组织部的视野。
县委组织部部长包容喊张元庆谈话,了解他的工作情况。他的情况,将会提交给县委主要领导讨论。
吕达拿到这一情况之后,也有些诧异。其实让张元庆入常这个事情,他也早就在考虑了。但是他觉得张元庆入常,还是有些问题的。
由于张元庆担任副县长的时间不长,群众基础未必那么牢靠。第二就是资历不够,看起来有点冒进了。
在吕达想来,张元庆现在主管招商局那一块,还是比较单薄的。他是希望张元庆以副县长的身份,兼任青水镇党委书记身份入常。
这样一来,俞红丰恰好能够调出来,补缺一个副县长。至于县政府这边怎么调剂,叶俊担任县长,空出一个编制来,还是鲍勇提拔为县长,叶俊担任副书记,那都是皆大欢喜了。
现在突然把张元庆放在入常,吕达内心觉得有点过急了。难道是叶俊想要抢占话语权,让县政府那边话语权增加一点。
吕达作为一把手,对于当前常溪县的几股力量是了如指掌的。他本身出自于省政府大院,也是极为精明之人。
对于当前这个情况,吕达虽然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但是也不会阻拦的。张元庆说起来还是自己的人,如果他在这件事上过多阻拦,一旦传出去的话,那么将会造成不可消除的隔阂。
只是对前来征求意见的包容,吕达很有技术性的说了一句:“张县长我也非常看好,不过这件事多问问其他领导意见,确定好了再上会。毕竟县委成员,要慎重一些。”
包容自然能听出吕达话里有话,如果真觉得不错,也不会说但是了。
不过包容假装没听懂,一副认真的模样:“咨询范围大概有多广,达到多少认可度,才能够上县委会?因为我们县委也只有推荐权,决定还是上级党委说了算。这和干部提拔毕竟不同。”
包容显然要吕达说明白,不要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让他去做事。
如果是彭泰来,包容还未必敢如此。吕达毕竟才来的时间不长,在很多人眼里,就如同穿着高跟鞋跳舞,根基是不稳的。
哪怕是第一次干部大会上吕达的强势让很多人印象深刻,但是那也只是令人难堪而己。他若真是想要在人事上牢牢掌握权力,还没有那么容易。
吕达看向他,淡淡说道:“人事工作也是我老本行,我的意思是入常的事情还要慎重。毕竟当我们报到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上级领导也是要研究的,尽量没有争议最好。这样吧,叶县长己经算同意了,你们再问问鲍书记和金书记,你们组织部自己也讨论一下。”
包容闻言点了点头,这个范围也是合理的,也是在县委五人小组范围之内。其实这种事情,开个五人小组会提前探讨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县委五人小组一般分别是,县委书记、县长、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县委五人小组是县里的一种重要监督力量,可以对全县的重大决策、重要项目、重要人事任免等进行监督和审查,确保县委的工作符合党的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
不过现在常溪县县长空缺,叶俊作为常务副县长也算是政府负责人,他可以对此提出意见。
由于人就是从县政府班子酝酿产生的,也可以说是民主推荐出来的,叶俊肯定是同意的。
吕达因为和张元庆的关系,所以不能拒绝,那么就等于同意了。
包容既然能够提到这里来,也就相当于组织部门同意了。所以现在只要专职副书记鲍勇和纪委书记金太行同意,那就可以上常委会了。
至于上级党组织,除非己经有内定人选了,不然县委统一推荐人选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包容听到吕达清楚的表达意见之后,这才将本子收起来:“好的,那我去一一了解一下。”
吕达实际上己经表达出意见了,那就是不想要张元庆入常,或者不想让他太快入常。否则首接召开五人小组会就行了,没必要让包容一个个去问。
包容如果是他的人,那么应该很知趣才对,会负责将这件事向后拖。
可惜的是,包容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张元庆的感观不错。同时,他隐隐听说吕达近期正在想着从新站区或其他地方空降干部来常溪县。
这对己经站稳脚跟的包容等人来说,那肯定是不利的。这一次张元庆入常,也是他的反击。让吕达见识见识,常溪县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出现一言堂的情况的。
哪怕是彭泰来在的时候,也做不到。吕达也更加不可能。
吕达实际上也感受到了不对,等到包容走了之后,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拿起手机,准备想要问问张元庆的情况。
不过拿出手机之后,又没有打出去。
吕达沉着脸,良久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常溪县这个地方,果然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