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冷笑出声,宇文邕稳稳立于城墙之上,看着那一股红色怒潮一般的齐**队在高长恭的带领之下试图冲杀而出,眼底的寒意却是愈发汹涌。
宇文宪、达奚武和韦孝宽都是作战经验丰富之人,怎么可能在这等合击之势下还让他走脱?这一次,他势必要给高长恭留下一段永生难忘的记忆!
而这边厢,顾不得揣测宇文邕的心思,长恭只带着大军奋勇突围。韦孝宽是和斛律光齐名的将领,他打心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趁着宇文宪和达奚武还沒來得及抽身撵來,他须得抢先在前方的队伍中撕出个缺口來。
心中念想既定,长恭也就不再犹豫,一马当先,他长枪一挑,直接对上逐渐逼近的韦孝宽,然后任由身后的人马如猛虎下山般地扑向周国大军。
快速地举刀挡住他的凌厉进攻,感受着自刀身上传來的不可忽视的力量,韦孝宽略微浑浊的眼底也是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惊叹:“黄河岸边一战之后,当真是进步不小,高长恭,本将可算是小瞧你了!”
冷哼一声,长恭眼角余光扫到已经快速朝着自己这方包围而來的宇文宪和达奚武,一杆长枪更是舞得泼墨不进。力道迅猛而角度刁钻的每一次攻击,都让韦孝宽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去抵挡,一时之间,除了防御以外竟是别无他法。
再度咬着牙和长恭硬拼了几下,韦孝宽只举得自己握刀的虎口处都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纵横疆场数十载,全身上下旧患无数,若是要比作战的持久性和出招的攻击力度,那是远远比不上眼前之人。如果碰上的是别人,那他或许还可以在经验一道上稳压一头,可偏偏这高长恭,明明年纪轻轻,却出手老道地好似混迹军营多年的老人,对上他,自己竟是全无优势可言,实在是叫人憋屈到不行。
正这么想着,却不料让高长恭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斜刺里一枪横挑而上,他虽然将将挡住却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衡,当即就被震退了几步,于身前出现了一个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缺口。
就是这里了!
长恭眼中的幽暗火光一闪而逝,复又策马上前逼退韦孝宽几步,而他身后原本正战得火热的兵马显然也极懂得见缝插针,见机之下,竟是迅速摆脱了自己面前的对手,趁着那缺口还未补上便急冲而出,默契好的简直令人咋舌。
“混账!”恼羞成怒,韦孝宽几乎很难相信自己居然成了整个包围圈中的破绽所在,当下便策马上前,看样子竟是打算和长恭搏命了。
遥遥看着韦孝宽和高长恭交手竟是处于劣势,而宇文宪和达奚武又被杀红了眼的齐国大军阻住,支援不得,宇文邕的眸子在瞬间就变得如同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墨黑地深不见底。音色平稳地开口,他探手朝着身后示意:“拿弓箭來。”
“是。”有人应声退下,很快,一张做工精良的大弓便被递到了宇文邕手中。正是他日常用惯了的。
目无表情地搭箭上弦,宇文邕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接着,缓缓地抬起了手。
三支白羽箭,依次在弦上排好,尖锐无比的倒钩箭头于初秋煦暖的阳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寒光。这是宇文邕的拿手好戏,三箭齐发,绝无落空。现在拿來对付恨之入骨的敌人,想必威力也是更大。
细细地瞄准,宇文邕十指发力,将弓弦拉至最满,直到那筋弦紧绷的声音低低传出,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唇角。虚眯了一双眼睛,他唇边的弧度陡然变得冷酷而残忍,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勾弦的手指,三支箭矢,恍若流星追月,在刹那间以划破空气的毅然之姿,迅捷无比地向着长恭飞射而去!
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破空而來的风声,长恭银枪横扫,逼退韦孝宽,随即快速侧身,躲过袭向头颈和后心的两支箭,却终究是招数用老,后继无力,射向腿部的那一箭避无可避,“噗”的一声入肉,几乎贯穿他的左腿,霎时就已是血色淋漓。
一声闷哼被他困在喉咙里,剧痛使得长恭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好在有着面具遮掩,纵然疼痛已极,也无人能够觉察出他的异常。猛地抬手折断白羽箭的箭翎,只留三分之二不拔,长恭于匆忙间草草收拾了一下伤口,当即挥枪再战。
他已经沒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來浪费了,这一箭造成的伤势不轻,失血过多在战场上是绝对要命的事情,他还要带着队伍冲出去,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轻易地被围杀在这里!
想着,他出手的力道愈发刚猛,长枪连扫之间的招数也是愈发激狂。被激起十足杀心的长恭就像是见了血的野兽,每一次的嘶吼和亮爪都要带下敌人的片片血肉,冷血嗜杀得让人打心底里生出胆怯退缩之意。
本就只是勉力支撑的韦孝宽哪里会是这个状态之下的长恭的对手?当下便是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也是接二连三地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伤口。而见得素有威名的主帅在齐国兰陵王的手下也只有狼狈逃命的架势,原本负责扎紧袋口的这一部分周军也是慌了神,在军心松散的情况之下被齐军层层冒进。两面夹击的严峻形势,竟是在这短短片刻时间里就已被改变,突围,成功了。
“走!”一声厉喝,长恭绝美的一张脸上此时基本上已是血色尽失。半个裤腿已经全然被鲜血浸透,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他连脑海中都是生出了晕眩之感。知道自己再无和人战斗的气力,他一鞭狠狠地甩在黑风的臀上,领着余下的一众人就是狂奔而出。
“给朕追!朕要活捉高长恭!”眼看原本大好的形势在这短短几息之间被连番逆转,宇文邕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一道满含戾气的命令声扔下,他转头也便奔下了城楼。
高长恭,我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我定要让她亲眼看到,她的丈夫是怎么死在我的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