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那是第一次，洛清希感觉自己从心底里发出一种渴望，她渴望帮助赵晓萌，帮助她摆脱这样的命运，

那可能是每一个人对于弱者的怜悯和同情，也可能是对于朋友的不忍，但是洛清希没有空去分辨这些，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孩子；

看看默默流泪的赵晓萌，那张憔悴的脸上有一种对生活的灰败，仿佛没有任何希望一般，随波逐流，绝望又痛苦，这是洛清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不要哭，一切都会好的，”洛清希自己苍白无力的语言，突然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悲哀，她知道，007说的对，她帮不了她，她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而赵晓萌，最需要的就是钱，

忍不住，洛清希抱住赵晓萌，想要给她一点安慰和鼓励，赵晓萌静静地靠着她，仿佛能闻见缠绕在鼻尖的温柔气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半晌，赵晓萌才推开洛清希。

“希希，”赵晓萌努力勾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她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地说，“昨天，我爷爷去世了，”

那个为了保护她而跟那些豺狼虎豹对抗，被推倒砸在石角上磕瞎了一只眼睛的爷爷，那个一向疼爱她保护她的爷爷，在昨天去世了，

赵小萌并不知道这算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从心底里，她觉得爷爷还是走了好，这样就不在受罪，这位年迈的老人并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却在昨天，在那群豺狼虎豹又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因为痛苦，因为惊恐，因为保护幼小的孩子，终于，疾病复发，来势凶猛，他离开了，

“希希，你知道吗？我昨天也很害怕，当然群人渣又一次砸了我们房间的时候，当我为了保护弟弟而被推倒在地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你就没有人有余力关注我的害怕了，只有我的爷爷，每一次在我害怕担忧恐惧的时候，他都会挡在我的面前，用他那并不健壮的身躯，为我遮风挡雨，全家中，最疼爱我的就是我的爷爷，但是现在，他也终于离开我了，”

“我不知道这算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我希望他活着，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活着呢？但是我希望他死，活着就是受罪，还活着干什么？死了更清净点，”

顿了顿，赵晓萌扭头看向远方，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半晌，她有些迷离地轻轻地轻轻地说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希希，你永远不知道，当你向我伸出手的时候，对我意味着什么，一个被鄙夷被厌恶被痛恨三的灵魂，在那一刻仿佛得到了救赎，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赵晓萌闭上眼，仿佛又回忆起洛清希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只是回忆，心中便仿佛有了力量，水珠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不知道是泪还是水，她站在那里，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却露出了一个掺杂着痛苦的柔软笑容，仿佛在绝境中回忆到什么美好的事情，

洛清希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晓萌，她只是抱住赵晓萌，赵晓萌的头搭在她的肩上，洛清希轻轻地，声音响起，“哭吧，小萌，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好的，我会帮你的，我们都会帮你的，总会好的，明天总会好的，”

洛清希说地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语序错乱，她虽然跟赵晓萌当了两年的同学，却从来不知道她身上背负这么多痛苦，

赵晓萌趴在洛清希的肩上，半晌低声道，“我没有偷，我不会去偷的，起码不会在校园内偷，不会在这这个年纪去偷，我想为我的校园生活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而不是肮脏的、令人唾弃的，我绝对不会在校园内去偷东西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洛清希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不会去投的，我相信你，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的，晓萌……”

赵晓萌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家里就是个无底洞，任何人都不能帮助她，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才行。

“走吧，”赵晓萌说，率先走出了洗手间，向走廊另一头走去，洛清希赶忙跟上她，就在这个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看似斯文的老师。

李平。

“你们两个，这是逃课约会了？”一个略带调侃的低沉男声响起，清爽短发的斯文老师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莫名地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意味，他的唇角勾勒出善意的微笑，“手挽着手走在走廊上，这逃课也太不专业了吧。”

略带调侃的温柔语言，显然可以消除大部分学生的戒心，但是那一瞬间，洛清希的心提的高高的，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李平的背包，不要猜测，不要瞎想，正常一点！

洛清希有些局促地笑笑，“老师。”

而赵晓萌显然比洛清希更紧张更局促，她低着头完全不敢看那个老师，手指在一瞬间就用力了，洛清希都感觉有些疼。

“哭过了？”李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洗洗眼睛，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宝贵的，不要轻易流哟。”

他眨了眨眼睛，温柔地微笑，向一个温柔的长辈一般徐徐教导，又不让人生厌。

“谢谢老师，”洛清希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李平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善意地微笑道：“女生之间总是有自己的小秘密，孩子们，去解决你们自己的小秘密吧，老师不打扰了。”

“老师再见，”洛清希道，目光却不自觉地一直停留在那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上，在李平的背影消失在尽头之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被赵晓萌一把拉住。

“你喜欢他？”赵晓萌严肃地问道，洛清希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赵晓萌怎么得出的这个荒唐结论，赶紧利索地摇头，她怎么可能喜欢李平？！

赵晓萌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她就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贴在洛清希的耳朵认真道：“他，他跟女孩子接过吻。”

“穿着咱们学校的校服。”赵晓萌似乎十分紧张害怕的样子，“我亲眼看见的。”

洛清希猛地抬起头，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洛清希看着赵晓萌，看着赵晓萌略带局促不安的表情，才凑近她，非常小心地说道：“我觉得……他好像跟那只小猫有点关系。”

瞬间明白了是哪只小猫的赵晓萌错愕地抬头看着她，洛清希又想去外面看看李平的踪迹，赵晓萌一把把洛清希拉了回来，强迫她上了楼梯，低声道：“你不要这样明目张胆……会被发现的……”

“我撞见那件事……不是在学校……而是在，”赵晓萌顿了顿，目光复杂，“我家那边……”

那是个意外，赵晓萌想，那真是个意外，她是意外才走得那条脏乱的小路，在遍地垃圾臭水的地方，看见那个斯文优秀的老师和光彩照人的女学生，接吻。

赵晓萌推了推洛清希，低声道：“我跟你去，我有经验。”

反跟踪的经验，她比洛清希多多了。

当赵晓萌和洛清希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内一刹那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们两个，那目光夹杂着恶意和不屑，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赵晓萌在一刹那间就低下了头，抿着唇有些胆怯地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在路经一些同学的时候，她听见，那些人不屑的冷哼和厌恶的嘲讽，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赵晓萌想，反正，很快她就不在学校了，说不定日后，这种不屑的冷哼和厌恶的嘲讽，也会成为一种美好的校园回忆呢，

苏玉媛嗤笑一声，用全班同学都能听见的音量，厌恶不屑的跟自己的同桌说，“瞧瞧那两个，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某个人身上的气味儿也越来越难闻了，真是让人厌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还说不定是什么货色，”

她的同桌笑了起来，声音嘲讽，“班里两个最不受欢迎的人住在一块，难道还能负负得正吗？”

“苏玉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洛清希知道苏玉媛说得就是她，她知道，苏玉媛主要是想要针对她，而赵晓萌才是被她连累的，她抬起头，像她们一样有些不屑地冷哼道，“闭上你的嘴，”

“你也不想，让你辛苦隐藏的秘密暴露吧，嗯？”

跟往日完全不一样，洛清希从头至尾冷着脸，眼眸像压抑着的黑色火山，冷冷地看着她。

那样子完全不像平时有些羞涩的洛清希了。

苏玉媛错愕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想到洛清希会是这样的反应，那双耀眼的黑色眼眸散发着凌厉的光芒，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