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主向着窗外一拱手:“谢了您呐!”之后就打开火琉璃带回的盒饭开始吃了。
易染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你还能吃得下去?”
嘴里面塞满了米饭,阴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唔……为什么不吃啊?……你们也快吃吧,没听外面的大佬说吗,这是最后的晚餐了……没下顿了。”
火琉璃眼睛一瞪:“那你吃得这么急是赶着去送死么?!”
“你以为你不吃饭他就不会动手了?”阴主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哈哈,好可爱的娃娃,要不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本座都不舍得杀你了。行了,你们慢慢享受最后一段属于你的时间吧,半个时辰之后再见,哈哈哈哈……”
听着这个嚣张的声音越来越远,易染和火琉璃的脸色都很难看。两个人心里面本来就已经很着急了,偏偏看见阴主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见两人如此着急的样子,阴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嘴里的米饭慢慢咽下,之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何必这么紧张呢?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们阻止不了。”
对于他的这种想法易染很是不解:“难道你就真的不在意?你现在可是法力尽失,比普通人还要虚弱,这个情况很容易就会让你丢了性命的!”
“放心吧,我死不了。”一边说着,阴主又捧起了饭盒。
拉住易染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火琉璃淡淡地说:“好了,先吃饭吧,不管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阴主和突然间表情平和下来的火琉璃,易染心里面感觉到了异常的怪异,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想了一想,她还是决定先闭嘴,索性自己也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因为心里面实在是被这件事影响得很难受,易染只是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就停下了,她真的是没有什么胃口。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还在慢里斯条地吃着,火琉璃还时不时地给阴主夹着菜,她的心里面真的是说不出的郁闷。
好不容易,两个人吃完了饭,外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云端还是不停地落下雪花,漆黑如墨的夜里飞舞着点点冰白。趁着火琉璃将垃圾收拾出去,阴主对易染说道:“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对今晚的事情一点也不担心,我只能说,这里面牵扯着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今晚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出事,这就够了。”
易染点点头,不管怎样,阴主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事情应该就不会和想象中的那么危险了吧。
看着床上还未醒转的霍小路,阴主说道:“行了,你好好在这里陪小路,我出去转转。”
易染觉得有些奇怪:“一会儿他们就要动手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阴主站起身来使劲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没事,这么美的雪景,不出去看看岂不是很可惜么。”
阴主走出病房,碰上了扔完垃圾回来的火琉璃,火琉璃问道:“你要去哪儿?”
“出去转转。”阴主笑着说道。
火琉璃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还要对付这三个家伙。”阴主一指走廊的尽头,火琉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在那里正伫立着三个人,仔细一看,是步天流三人。
阴主凑近她的耳朵说道:“怎么样,三个,能不能对付得了?”
火琉璃白了他一眼:“打不赢我就嫁给他们。”
阴主的表情很夸张:“那里可是有两个男人,难不成你一块嫁?”
“啊!!!”回答他的是火琉璃八公分的细高跟在脚面上的重重一击。
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火琉璃恶狠狠地在他耳边说道:“给老娘囫囵着回来,不然的话,我明天就到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嫁了!”
阴主龇牙咧嘴了一番,最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轻轻一个吻:“那可不行,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收个尸先。”
走出医院大门,阴主不由地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这个天气可真冷,幸亏他出门前穿上了一件大衣。因为雪下得太大,今晚外面并没有多少行人,阴主乐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在没有被别人踩踏过的雪地上,脚下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很快,他就来到了一个公园,这里没有灯,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雪地的反光很刺眼。
突然,那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在此时又出现了,这次的语气略微有些惊讶:“你这娃娃好胆,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就真的不怕死么?”
阴主笑着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把那两个女的叫上就能打得过你了?”
“当然不能!”这个声音很显然异常的自傲。
阴主耸耸肩:“那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叫她们出来送死呢?”
那个声音哈哈一笑:“好小子,本座很欣赏你。这样吧,看在你很合本座胃口的份上,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吧!”
阴主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不能不死吗?”
冷哼一声,那个声音没有继续和阴主交流,只是天空中的雪下得更急了一些。
寂静的夜,大雪落地无声,只身一人的公园里面,黑色的少年与夜幕融为一体,只在肩头和发端留下斑白。阴主并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唯美,他只感觉到了雪幕里凌厉的杀意。
在杀意达到顶点的时候,阴主骤然一个转身,大衣扬起的同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黑得比夜更深邃的长刀。
三尺寒锋出鞘,一斩鬼泣神惊。
阴主就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幽灵武士,拿着一把收割魂魄的长刀在破碎的虚空中肆意挥舞。他的刀法并不是那种大开大合主杀伐的套路,而是犹如一只灵巧的蝴蝶,或者说是一只蜂鸟,万千飞雪簇拥之下没有一片能够沾得到他的身体,头顶和肩头的积雪已经抖落,现在的他在夜空中起跃腾挪算得上是无迹可寻。
雪下得越急,他舞得越快,这让三冬老妖的心里面很是诧异:“你不是已经精血亏空了么,应该法力尽失才对,怎么还能使得出‘夜行刀法’?”
阴主刀法不见凌乱,笑着说道:“肌肉记忆。”
三冬老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雪却渐渐停了。
待到雪完全停了以后,阴主持刀而立,呼吸起伏异常平稳,看上去似乎并没费多少力气。他对着身前空无一物的雪地说道:“怎么,舍得露面了?”
原本平整的雪地突然隆起,慢慢成了一个人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做工很粗糙的雪人。三冬老妖说道:“好小子,你是越来越让本座好奇了,本座就来好好会会你!”
说完,他的右手突然变成了利爪,向阴主的心脏抓了过来。
阴主不闪不避,任由他的利爪穿过了自己的大衣,刺破胸膛,没入了自己的胸腔。
虽然没有五官,但是雪人的兴奋很显而易见。不过看着阴主没有丝毫痛苦的脸庞,他感觉不大对了。
“心脏!”三冬老妖的声音变得很尖锐,听起来十分焦急:“你的心脏呢?!”
阴主嘴角蓄着笑意,看着有些慌乱的雪人,轻声说道:“怎么?让你失望了?”
“你的鬼血!你的鬼血!”雪人有些声嘶力竭,他这次对阴主出手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若是一无所获的话,不仅自己的目的无法达成,而且会面临无常世家的追杀。
阴主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奇怪,像是得意,又像是自嘲,但是其中又蕴含着无法言喻的淡漠,他说道:“想要鬼血啊,怎么不早说?我送别人了。”
老妖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说!你给谁了!他在哪儿!”
阴主的表情不变,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既然如此,我杀了你!”说完,他一把就掐断了阴主的喉咙。
感受到阴主已经没有呼吸了以后,他这才松开手。连退了好几步之后,雪人紧抱着自己的头,挠下了无数雪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你还不明白吗?”
颈骨断掉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阴主突然开口说道。
三冬老妖指着阴主破口大骂:“滚开,你这个死人!”
“既然知道我是死人为什么还要来杀我呢?”阴主笑得有些扭曲。
他使劲活动了一下脖子,接上了颈骨。
他走到雪人旁边,小声说道:“或者,你为什么就不能杀了我?”
刀锋划破沉夜,割开了天上厚厚的乌云,也割断了雪人的头颅。
提着斩魂,阴主走在城市中的道路上,身体很冷,心也有些发冷。
刀尖划破积雪,划了一道好长好长的线。
“你为什么,不能杀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