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说完之后,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仪器,约莫一分钟的时间,才撇开眼睛看一旁的律师。向他询问流程。
“这算好了吗?”
“好了,陆小姐,这是离婚财产分割证明,陆小姐在这里签个字,再按下手印就可以了。”
陆相挽毫无犹豫,顺畅流利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陆小姐,这是离婚协议书,陆小姐觉得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吧。”
陆相挽接过协议书,直接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
男方那一列。
是空白的。
陆相挽皱着眉头但还是签下了名字,再把协议书重新递回给律师。
“还有什么需要我签署吗?”
“没有了,陆小姐。”
“好的,谢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
陆相挽从坐下,到结束就没有看过薄时漠一眼。
协议结束。
便上楼收拾行李。
已经要离婚了,再住在主卧也不合适。住在这栋别墅里更不合适,她要以什么身份住在客房里呢。
既然要断,那就干脆些吧。搬离这里,谁都能满意。
薄时漠倚在门框边,看着她忙忙碌碌收拾衣服的背影。
“有什么值钱的,就都夹带点,别留下什么遗憾。”
这句话是故意酸陆相挽的。
可陆相挽已经没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再受薄时漠的气。
“薄时漠,薄家向来是北城乃至全国的榜上富豪,我心里清楚。我虽然出生不比你高贵,但我也不屑于拿你一点枝节。你如果也觉得我是见钱眼开的人,你就错了。”
“除了舞蹈服,和一点日常便装,我什么也没有拿。”
“那些名贵的护肤品,化妆品,晚礼服等。”
“你都可以拿去送给凌小姐,如果她不嫌弃的话。”
“但我猜,她出身也不比我低,这些东西她应该也看不上眼。”
“所以你如果急着讨好她,就不应该堵在我后面等着捡破烂来讨好她,她可不会高兴。”
薄时漠嗤笑一声,这点猫爪子挠人的事,他也不至于生气。
“前一刻猩红着眼要我离婚,后一刻倒是能顶着一张明媚的脸对我咄咄逼人。陆相挽,我倒是小瞧你了。”
“是吗?”陆相挽不知道这句发自内心的质疑,是在自嘲还是嘲讽他,或者都有。
“你要是肯多瞧我一眼,你早就已经发现了。”
这句话,陆相挽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了,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九点钟,我准时在民政局门口等你。材料你记得带齐。”
“实在不记得,就麻烦律师,或者凌小姐来帮你准备。他们应该会很乐意。”
“至于答应你的,向她道歉,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她咧着嘴笑。
这一回,眉眼都带着喜悦和轻松。
陆相挽拉着行李箱,从薄时漠身边走过。乘电梯下楼。
头也不回往外走。
直到出了别墅。
她停止脚步。
她站在红珊瑚别墅前。
死死挺着的肩膀,终于慢慢塌下来,酸的再也抬不起来。
她转过身,看里面的灯火通明。
“薄时漠,如果你真的失忆了,就当我们有缘无分吧。”
“但如果。”
“你连失忆都是骗我的,只是不想要我了。”
“那我成全你。”
“你放心。”
“从今天开始,我会慢慢放下你。”
红珊瑚别墅在的这片地段在正常情况下,根本打不到车。
陆相挽根本没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就会拖着行李迈出这道大门。
此时此地,她就站在星空底下举目四眺,她今时今日才发现,没有月亮的夜晚原来是这样的一片黑暗。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许过愿望,希望自己能成为一颗永恒的恒星。
兀自发光发热。
但她现在却无比希望能有一颗月亮,起码她站在这里,月亮是亮堂的。
黑暗的蔓延,一直无穷无尽直到她的脚下。
后面别墅里的灯光突然也灭了。
陆相挽被迫完全置于黑暗之中。
她惊得耸动肩膀,连忙后退两步,慌不择路的突然靠在大树上,她更慌张了,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往自己身后照。
发现只是一棵树而已。
她喘着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再是来回滑动手机通讯录一次又一次。
可每每发现只有薄盛来或许可以来。
只有他可能来。
来帮帮她。
多渺茫的机会。
她只能读赌一赌。
她蹲下身子,把身体蜷缩在一起,拨打电话。
铃声响起的一分钟,极其漫长。漫长到陆相挽以为他不会接通。
“喂。”
薄盛来接通的那一刻,陆相挽仿佛如提线木偶般,从自己的膝盖里,手臂臂弯里瞬间抬起脑袋。眼里的星星,总归比天上的亮堂得多。
“喂,我是陆相挽。”
“薄盛来,你方便来接我吗?”
“我在薄时漠的别墅门外。”
“地址我信息发你。”
短短四句话,陆相挽的心情跌宕起伏。从焦躁到憋气到大喘气,这短短的通话三十秒,就像是一生那么漫长。
陆相挽拉着行李箱,到区外保安的门口等着薄盛来。
保安上来搭讪,陆相挽被他们嘘寒问暖得围在声声的“好意”的里。
索幸。他来的很快。
陆相挽毫不犹豫的坐在他的后座上。
系好安全带,微微打开窗。
清新的绿叶香就随着风吹进陆相挽的鼻息间。
“怎么,被薄时漠扫地出门了?”薄盛来看着镜子里陆相挽的脸。
她看起来兴致不高。
“嗯。”陆相挽闭着眼,只用鼻音轻轻应答。
“承认的倒挺快。”薄盛来还在揶揄她。
“这是事实,不是吗?”陆相挽并不觉得这很好笑,相比与薄盛来的揶揄,陆相挽口吻严肃。
“你倒挺实诚。”
薄盛来降下半扇窗,风声呼呼淹没了他一大半的声音。
“那我再实诚地告诉你,现在如你所愿,我和他要离婚了。”
“所以,要不要恭喜我?”
这句话尾调上扬,听起来很愉快,可陆相挽看着窗外的脸色并没有片刻欢愉。
“那你现在去哪?”
薄盛来原以为陆相挽昨晚只是因为凌司如的事,和薄时漠赌气,才会有离婚的想法。况且依照薄时漠的性子,和她的执拗,两人怎么也不该走到这一步才对。
他的目标实现的如此之快,他现在猝不及防。
他甚至忘了问为什么。
“找个酒店先住一晚,其余的,明天领了离婚证再说吧。”
陆相挽升上窗户,闭着眼靠在背垫上假寐。
薄盛来把陆相挽送到最近的格莱米酒店楼下。
“今天晚上谢谢你。”陆相挽是真心向薄盛来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他帮忙,她今晚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身上有钱吗?”薄盛来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来一张黑卡。
“有。”
“薄时漠给的安置费?”
他以为她是什么样不重要。陆相挽不在乎了。
毕竟人对人的刻板印象确实很难改变。
“不是,是我平日里写曲子赚的一点钱。他的钱我一分没要。”
“嗯。”这让薄盛来出乎意外,但他未必信。
“上去吧。”
薄盛来看着陆相挽走进酒店,这才驱车离开。
陆相挽刚刚拖着行李,进了格莱米酒店房间。
铃声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