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漠死死拽着她的手臂,没用什么力气,他没想伤着她,只是维持着她离不开他一步,迈不开步子的程度而已。
“和我回去。”
仅仅四个字,仿佛刺激到陆相挽。
她不管不顾得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使劲扒拉着他的手指,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就是一根也扒拉不开。
她都要疯了,都要崩溃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猩红着眼睛,极大声地在吼薄时漠,大声到她自己都费劲去这么大声说话。
薄时漠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拽着。
“你从前不是很爱我吗?”
“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又在装什么无辜。
陆相挽不懂。
她只知道她被他死死拽着,心里的气愤已经越积越多,挤到最后她心里装不下,她全然只能发泄出来,用吼声打断他,发泄自己。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看在眼里了吗?!”
“你口口声声问我爱你。”
“那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你说啊!”
“我爱你——”
陆相挽整个脑子都呆滞了。
他响彻整个包厢的怒吼声。
在一声又一声的反复回荡里,好久好久好久之后,才趋散于无。
她刚才只顾着吼和发泄,薄时漠三个字便吼断了她。
她茫然无措的站着,起初她没听清,但现在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那三个字。
他松了手。
她不自然得收缩瞳孔,在恍惚中没有丝毫的思考的能力,眼前是一重又一重的重影。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慢慢后退直至靠在沙发背上。
“你撒谎。”
好久好久之后,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在软绵的,自嘲的声音里慢慢吐出这三个字。
她知道她又哭惨了。
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坦白。
“薄时漠。”
“你说对了。”
“我是爱你。”
“但我没必要上赶着只要你。”
这听在薄时漠耳朵里的意思便是,陆相挽是在简洁直白的告诉他,她放弃了他,她有更好更完美的人选。
她宣告了他的失败。
她宣告了她的不爱。
宣告了在薄时漠的人生里,又一次被所爱的人重重抛弃。
他的脑子里晕眩着。
宋慧琴的脸,白颂清的,薄顾的,还有她的。反复替换在他的脑子里闪现。
他要疯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捏紧拳头,精壮的手臂上是盘踞的青筋。
陆相挽相信,他确实是一拳就足以打死自己。
但是她不怕。
“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就没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她的话淡薄,讽刺意味十足。
薄时漠走到她的眼前,指着门。
“我没资格,那他呢,他就有资格吗?他是一个强奸犯!”
他说话的声音越发尖锐,大声。
在陆相挽耳朵里耳鸣。
“啪——”
这还是第一次。
他被她打得歪过了头。
他懵着,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就不是吗?”
冷冷清清几个字而已。
是陆相挽又一次主动揭开了两个人之间揭开过无数次的伤疤。
薄时漠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别人。
起码顾京南是未遂。
薄时漠才是自私的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陆相挽眼角的红终究还是染遍了她的眼眶,渐渐地,在顾京南面前的原本明媚清亮的眼睛到了薄时漠面前还是成了通红的。
“我从前有多卑微地要你爱我,现在就有多恨你爱过我。”
这句话里。
她慢吞吞吐出的每一个字,于他而言,都成了杀人诛心的刀。
薄时漠的眼眶慢慢变红,酸涩的刺痛感淹没了他的五官。
陆相挽往后慢慢退着,只敢小步离开,她一边防备着他再扑上来,一边试着背对着门去够门把手,看着他失神般一动不动得站在原来的地方,她才用力摁下打开门的门把手。
可门开了,她一转身就见到白一的脸。
她悄然起来的喜悦的脸色片刻消失。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可她不甘心。她伸出手攀在白一横亘在门框之间的手臂,用力往下压扯,可是白一纹丝不动。
在她放弃前。
白一动容了。
可他的职责是在门口守着。
他不该也不能让陆相挽走。
但在看到陆相挽那双哭得血红的眼睛的时候。
他阻拦的手放下了。
于是陆相挽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不久之后,随着救护车的滴滴声。
薄时漠站在楼上包厢的窗户边,亲自目送陆相挽随着顾京南的担架坐上救护车。一路远去。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他。
他坐在刚才陆相挽躺过的沙发上。
发着呆。
于陆相挽而言,他就是一个强奸犯。
他和顾京南没有差别。
但在她心里,他比顾京南还要讨厌。
薄时漠越想越觉得不明白。
他和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在他上飞机之前,她还对他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
明明这都是他失忆之后的恶果,不是他的本意所为,怎么偏偏都要他来承担。
明明他们是相爱着对方的爱人,怎么就是离婚了。
可他们就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
是他怎么样没办法回到第一步的一步。
他才发现,他的眼泪被眼眶拦着,在眼里打转。
他好久没哭了。
他从来都觉得眼泪是女人的东西。
所以有了记忆之后他再没有哭过了。
但是这一天,他哭红了眼睛,也哭哑了声音。
最后他无处可去。
又偷偷回陆相挽的别墅里睡了整整一夜。